冥刀無鋒,但有死意。蕭狄在這一刻用盡全身力氣伸出斷指,但他已沒有機會,阮星逐的閃現在他身前,腳掌踩住了他的斷指。
牆角的洛碧璣面無表情,但雙目卻帶着灼熱的視線望着那幽冥長刀。
幽冥長刀揮落,距離承玄皇帝的脖子不過絲毫時,一道人影穿破了冷香院屋子後牆,這人影雙腳踩着兩團火焰,周身閃着青色光華,挾着一陣狂風而來。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自承玄皇帝背後捏住了那幽冥長刀。
這突然出現的人影捏住長刀後,立刻揮動手指,四道青色靈力如柳枝又如利箭射向了前方的阮星逐。
阮星逐面上閃過一道陰霾,血紅大口張開,咬住了四道木柳矢,喉嚨間嘶吼道:“李道玄!”
隨風而來,御火如狼的李道玄雙目帶着冷意,揮手間又是三道木柳矢擊出,他擊出木柳矢後,伸手一抓承玄皇帝,帶着皇帝退到了屋子西南角落。
三道木柳矢成品字形飛向阮星逐,在半空中,兩道木柳矢左右夾擊,最後一道卻嗖的一聲落到地上,化作了一條木荊棘,纏住了蕭狄的腿。
李道玄手指一扯,將蕭狄扯到了自己身前,左手風壁刃發出擋在身前,右手將承玄皇帝擋在身後,這才沉聲道:“蕭大人,你沒事吧!”
蕭狄畢竟是修士之體,這一會兒已恢復了小半力量,急忙道:“道玄別管我,快帶陛下走!”
李道玄聽他聲音雖然虛弱,但還帶着中氣。心中一安,一邊注視着阮星逐,一邊對地上的蕭狄說道:“蕭大人,尊夫人應該已被救下來了,您不要有輕生之意。”
他口中說着,卻一刻不敢耽誤,手指揮動間,將五元靈力發揮到極致,在身前連連佈下數道防禦靈力。
蕭狄身子站了起來,側頭一看,卻不見了洛碧璣的身影,心頭怒火頓生,慢慢走到李道玄身前,沉聲道:“阮星逐,這裡是大明宮,你腳下踩得是大唐國土,你逃不掉的!”
阮星逐陰沉一笑,回頭對院子中的殺手們做了個手勢,這才轉頭笑道:“逃不掉,蕭大人可真可笑,剛纔第一個動手的洛碧璣不是逃掉了麼?”
阮星逐說着跺了跺地面:“這冷香院的禁制之法已破,只要是個修士都有幾分把握逃走,自從長安禁制雲珠被破,這大明宮也便成了修士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蕭狄沒有說話,警惕的感受着院子外動靜,心中只是疑惑起來,雖然李道玄在關鍵時候趕到,但以阮星逐佈置的力量,幾百殺手一起攻進來,還是大有機會的,爲何他現在卻有閒心說話了。
那阮星逐望向了李道玄身後的承玄皇帝,搖頭道:“看守這冷香院的南衙禁衛已被吳王和魏王驅使,正在大明宮前與晉王對峙。北司南衙禁衛與那些皇子們不來救陛下,卻等着老夫這邊的好消息,您這個皇帝,做的還有什麼意思。”
承玄皇帝自後緩緩拍了拍李道玄的肩膀,邁前一步沉聲道:“不是朕這個皇帝沒坐好,是朕這個父親沒做好。”
他口中說着,卻毫無傷心之意,側臉看了一眼身前護衛的李道玄,語氣帶着欣喜之意:“況且最後趕來救朕的,不是還有這孩子麼。足矣!”
李道玄此時心中和蕭狄也是一般,但他注意的不是外面的殺手,而是那被自己擋了一招後就站在原地不動的幽冥戰將!
蕭狄此時有了些精神,順着李道玄的視線看向了一動不動的幽冥戰將,心中忽然一亮:阮星逐按兵不動,似乎在拖延時間,難道是因爲這幽冥戰將出了問題?所以他才這般?
蕭狄想着便運轉神目,果然看到那幽冥戰將身後一條黑線連在了阮星逐的手指上,此時阮星逐侃侃而談,手指卻不停地扯動黑線。
蕭狄收了神目之術,對李道玄大聲道:“幽冥戰將失去控制了,公子可以靈力破之!”
阮星逐面色終於變了,口中喝道:“動手!”
但李道玄動作比他更快,左手土曜印已成型,土曜印記如輪子般飛向了那幽冥戰將。
帶着土元靈力的印記立刻貼到了幽冥戰將身上。
那六千幽魂聚集而成的戰將卻還是一動不動,但李道玄的土曜印卻沒入了戰將身上,就像一杯水澆入泥沙中,被吸收的乾乾淨淨。
冷香院這間大屋四壁發出轟隆之聲,四壁倒塌之後,外圍的數百邏些殺手圍了進來,將李道玄蕭狄和承玄皇帝逼到了牆角。
整間大屋雖然沒了牆壁,但空間依舊有限,蜂擁而入的修士殺手也不過幾十個人。因爲李道玄等人所在的方位是牆壁死角,也免了四面受敵的境況。
殺手們呈扇形圍了過來,蕭狄雙手合在一起,口中吸了一口氣,承玄皇帝落到地上的那柄軟劍飛到了他手中。
手握軟劍的蕭狄振作精神,對李道玄說道:“道玄,你護住陛下,咱們只需堅持一陣,秦國公會來救咱們的。”
但李道玄卻一動不動,雙目注視着前方的幽冥戰將,似乎連蕭狄的話都沒聽到。
此時的李道玄確實注意力分散開來,只因自己的土曜印沒入那幽冥戰將體內時,遙遙控制土曜印的神念便跳動起來,他只覺丹海之內一道暖流緩緩流着,神念依稀還能感受着幽冥戰將。
這種感覺越來越清晰,那被幽魂戰將吸收的土曜印並未消失,而是和那幽冥之物融合到了一起。
爲何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李道玄並不明白,但他隱隱想到了一點。阮星逐的這個幽冥戰將是以九幽紫金鉢在璇璣山上召喚出來的。那阮星逐是以九幽紫金鉢中的黑暗如來血脈爲引,璇璣山六千東宮冤魂爲能量,煉製出這幽魂戰甲。而黑暗如來本就是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所化,流的是自己的血脈。
想到這一點,李道玄遙遙控制着那幽魂戰將裡的土曜印,慢慢將土曜印消散開來,在戰將體內化作了帶着自己冥力的本源靈力。
這逆轉土曜印的功法他從未用過,但此時遙控使用出來,卻是出奇的順利。李道玄將這出自己身的靈力擴散到了幽冥戰將體內,忽然丹海一震,那戰將體內的靈力接觸到了無數幽魂!
那無數幽魂與李道玄的靈力接觸,發出了歡喜的叫聲,這些冤魂已經自這突然出現的靈力中得到了家的感覺,每一絲帶着李道玄冥界血脈的靈力都像一個容器,幽魂們瘋狂涌入這些靈力容器中。
李道玄默默感受這種奇妙的轉化感覺,雖然對他來說這是一個美妙漫長的過程,但在阮星逐和蕭狄來說,卻不過是一瞬之間的事情。
蕭狄喊了幾聲,不見李道玄答應,無奈之下只得運轉長劍就要出手。但他對面的阮星逐卻大喝一聲:“等等!”
阮星逐吼出這句話後,他身邊簇擁的邏些殺手修士們便都後退了半步。
蕭狄不知他的意思,但也沒有冒然出手。現在他的第一要務便是保護承玄皇帝,還有李道玄這個未來太子。
阮星逐臉上的血紅疤痕抽動,雙手在空中不停的虛抓着,口中卻喃喃念着:“不可能,不行,幽冥戰將是我的,是我的……”
一直沉浸在轉化幽冥戰將體內幽魂中的李道玄眉毛也皺了起來,隨着阮星逐的動作,他立刻感到了那戰將體內多了一股黑色氣息,這氣息就像一團絲線,不停的捆綁着幽魂們。
阮星逐控制幽冥戰將的絲線無盡無休,數千根絲線每一根都纏住了一個幽魂,甚至那些已被李道玄靈力融入的幽魂也被那絲線扯了出來。
這就像一場拉鋸戰,李道玄以靈力爲容器接納幽魂們,而阮星逐卻是以絲線爲鎖鏈捉拿幽魂門。
在這來回的拉鋸戰中,李道玄慢慢轉變了策略,他忽然全力運轉戰將體內的靈力,扯得那忙着捆綁幽魂的阮星逐一陣手忙腳亂。
便趁着這個機會,李道玄放開了對幽冥戰將體內靈力的控制,騰出手來後大喝一聲,雙手連畫兩個土曜印,再次飛向了幽冥戰將。
阮星逐面色大變,但李道玄再次控制住了幽冥戰將體內的靈力,得到了兩團新生的靈力,他與阮星逐的拉鋸戰已穩佔上風!
阮星逐雙目凸起,雙腳踩在地上不停的抽動,他已漸漸失去了對幽冥戰將的控制,雙手揮舞之下,背後忽然彈出一條觸手般的怪物事,觸手纏住了一名邏些殺手,瞬間被拉扯到阮星逐背後。
阮星逐後背衣衫破碎,引來他背後殺手們的齊聲驚叫,只見那血肉模糊的後背上,沿脊椎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阮星逐的脊柱張裂如牙,那觸手卻原來是他的腸子。
那些邏些的殺手們只看到那觸手拉扯着自己那個倒黴的同伴,就如扯動一隻羊羔,送入了阮星逐的後背大口裡。
脊柱骨咬合的聲音是那樣恐怖,阮星逐吞噬了這個殺手,力量大增之下,狂笑一聲,再次與李道玄糾纏起來。
蕭狄目睹這一切,心中已明白了一些,手中軟件一挑,一招瀟湘劍法出手,劍氣帶着一團如水靈力,橫斬阮星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