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此時饒有興趣的端詳着黑紗女子,笑道:“爲何到了這裡,還是這幅模樣,難道連樣子都能看一看麼。”
安諾會長出奇的安靜下來。
那黑紗女子自進來就一直望着李道玄,這時忽然發出了一聲低笑:“憑什麼給你看啊,要看也是給這位公子看,道玄啊,你說是不是呢。”
李道玄苦笑起來,不會錯了,果然是她,西苗酋長之女,那位阿幼黛雲公主。
阿幼黛雲當衆駁了魏王的面子,但這位王爺卻一點兒也不生氣,看看李道玄,撫掌大笑道:“安諾啊安諾,你這次可失算了,好不容易藏起的美女,竟然看上了雲裳小築的李先生,這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麼。”
李道玄自然知道阿幼黛雲對自己只有憤恨之意,何來柔情蜜意。他起身站了起來,灑然道:“道玄代洛少也是絕對贊成這位姑娘參加花朝節,某身子不爽,先走一步了。”
阿幼黛雲身子一動,攔在了李道玄身前,清脆的聲音帶着幾分撒嬌:“怎麼,道玄公子啊,這就要走了?黛兒不許你走。”
李道玄面帶無限溫柔,口中傾吐蜜語甜言:“當日匆匆一別,道玄也是多日掛念着姑娘的安危呢。”手下卻是毫不留情,狠狠將她推到一旁,昂然走了出去!惹來背後魏王一陣大笑。
李道玄走出曼羅館,春雨已停,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卻見館外洛府的白鷹豪車還停在那裡,雲梭馬已做了牽車之馬。
黃鬍子端坐在車座上,兩眼低垂也不說話,耳中依稀塞着一團軟布,而那車廂裡傳來了陣陣少女的笑聲。
李道玄走過去一拍黃鬍子的肩膀,拉開車簾跳了進去。
這一進來就嚇了一跳,只見三個女子在車內滾做了一團,燕語捉着姐姐的雙手,口中正自笑道:“小胡女,好喝麼,姐姐的奶甜不甜?”
鶯哥臉上紅暈一片,咯咯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只因雙手被妹妹捉着,雙腿又被一個較小的身子壓得緊緊的,卻是無力阻擋那鑽入懷中衣衫裡的阿離。
再看那阿離腰中纏着李道玄的衣衫,整個上身都鑽到了鶯哥懷中,露出一截兒後背小腰,正扭個不停,在鶯哥那緊繃的衫子下還發出茲茲的咂嘴聲。
李道玄哭笑不得,伸手拉開了燕語,雙手將鶯哥懷中的阿離抱了出來,再爲她裹好衣衫,沉聲道:“阿離,你在胡鬧什麼。”
阿離的嘴脣吮吸的腫腫的,身子縮在衣衫中,淚眼汪汪的說道:“阿離好餓,這個姐姐說讓我喝奶,阿離吸了好長時間,什麼都沒喝到。”
鶯哥已是羞得遮住了臉,縮到車子一角,那燕語吐了吐舌頭,也躲到了車中對面角落裡。
李道玄見阿離湛藍的大眼睛中一顆顆淚珠兒落下,只得暗歎一聲,將她放在車座中,對車外的黃鬍子大聲道:“快走,回雲裳小築去。”
車子立刻駛動起來,阿離偎依在李道玄身邊,漸漸又沉睡過去。
鶯歌燕語沉默了一會兒,見李道玄正在閉目養神,似乎沒有生氣,便自角落靠了過來。
李道玄睜眼咳嗽一聲:“你們兩個是越來越調皮了。”
燕語急忙自車座底下摸出一個方形小鐵盒,笑道:“公子,這是那曼羅館的人送來的,說是給公子的什麼貴賓寶物。”
李道玄接過鐵盒,想起來了,那拍賣會上的確說過,有十多件寶物是留給首排的貴賓的。
他摸了摸鐵盒,卻不急着打開,只見那鐵盒製作的極爲精細,上繪着一隻躍舞的飛天之相。
那鶯哥燕語此時都着急的盯着鐵盒子。她們已經忍了一晚上,就等李道玄回來打開這個禮物看個究竟。
李道玄看這兩個丫頭如此好奇的模樣,也是微微一笑,怎麼想那曼羅館也不會用下三濫的手段害自己,便輕輕打開了鐵盒。
除了昏睡的阿離,三人都望向了那鐵盒之內。
只見盒子中鋪着一層似香非香的紅色粉末,粉末之上卻躺着一精緻的木雕飛天仙女。
這仙女雕刻的精緻細膩,周身做白玉之色,鶯哥好奇的伸手去摸了摸,驚奇道:“公子,這雕像好軟好暖啊。”
李道玄卻有些不安起來,看着這木雕上飛天仙女的眉目,總有一種放蕩的媚態,他拉開鶯哥的手,將鐵盒重新蓋好,也不敢隨便交給兩個丫頭,收在了身上。
馬車速度加快,已出了那鐘樓塔,穿過了銀安橋,一路向着東北方前行,很快就到了雲裳小築樓前。
李道玄的馬車一到雲裳小築門前,那一直站在小築不遠處陰暗角落的高力士就緩緩走了出來,望着馬車自後園駛入後園,嘴角露出微笑。
他的背後走出一位身着褐色長袍的男子,淡淡說道:“小高,這四周已佈滿了死士,你大可以放心,李道玄絕不會壞我們的大事。”
高力士轉頭對褐衣男子笑道:“玉伯大人,你可知道一句老話,叫做眼見爲實,耳聽爲虛。若不親眼確定李道玄在我們控制下,咱們決不能亂動。”
禮部尚書方玉伯被這年輕的太監激怒了,但他還是壓抑住心中的怒氣,冷聲道:“李道玄不是葉傾城,暮雨閣不是海枯齋,小高你多慮了。”
高力士搖頭苦笑:“玉伯大人不要誤會力士,吾並非多慮,你不知其中內幕啊,若是今晚李道玄出現在暮雨死士前,第一個退卻的就是杜玄風,第二個退卻的卻是我高力士!”
他眼中現出敬畏之色:“我可以殺李輔國,卻不能動李道玄,您還不明白麼。”
方玉伯臉色稍緩,卻擡頭望向了天空,喃喃道:“快到子時了,自宮城到浮屠通天閣這一路不算長也不算短,不知那李輔國可以走多遠。”
高力士低眉垂目,輕聲道:“不長不短,正是一條黃泉路呵!”
春雨剛過,宮城大道卻是乾爽的很,一輛灰色馬車疾駛在宮道上,車子不多時就出了官道,一路想着通天浮圖前行。
青痔老人李輔國坐在車內,面前坐着一個白衣童子,正端着一隻瓷碗,低頭扒着碗裡的青豆。
李輔國輕輕睜開眼睛,伸手揭開車窗簾子,靜靜望着車外,忽然低聲一嘆:“小來,吃飽了麼?”
白衣童子放下碗,一抹嘴,低聲道:“李公公,我吃飽了。”
李輔國微微一笑:“小來啊,你是我親手招入暮雨閣的,原本想好生培養你一番,但怕是沒有這個機會嘍。”
那白衣童子一愣:“李公公咱們不是去通天閣麼,難道您不去了?”
李輔國望着寂靜的大道,搖頭道:“我怕咱們是到不了通天閣了。”
白衣童子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冷聲道:“有人要害公公?”
李輔國讚賞的望着他,能從自己一句話裡推出這個結果,此子果然不枉自己栽培一場。
他招手讓那白衣小童過來,撫着他的頭頂低聲道:“暮雨閣裡都是忠誠死士,但再好的死士也是人,這人啊,不管多麼忠誠,也是不可靠的。”
白衣小童聽着他這矛盾的幾句話,卻是若有所思。
李輔國呵呵一笑:“小來,你可知道今夜要殺咱們是什麼人?”
白衣小童望着寂靜的宮道,忽然抖了抖眉毛:“今夜沒有宵禁,這大道之上卻沒有看到一個金吾衛執勤,要害咱們之人難道能控制禁軍不成?”
李輔國歡然道:“雖不中亦不遠矣。”
白衣童子望着他:“您難道早就知道是誰?”
李輔國點點頭:“自從杜相接管了內侍省後,我就知道了,杜相他啊,其實心理也清楚,他這是光明正大的以權奪權,這是陽謀,不是陰謀!”
白衣童子喃喃念道:“以權奪權,果然高明。”他望着李輔國:“公公您爲何不走?”
車子已經行駛到了宮城與皇城夾角之處,李輔國雙目一閃,淡淡說道:“那是因爲杜相和高力士都清楚,就算我知道了這一切,也不會逃走!”
他說罷,全身鼓起靈力,肆虐開來,霎時就引動了天空上的雲珠禁制,一道禁制之光瞬間自雲珠上穿過了他的身子。
白衣小童以手遮目,擋住李輔國身前冒出的一陣強光。
李輔國連受三道雲珠懲罰之光,那身上的光芒卻愈發強烈了。他身上衣衫破碎,全身發着暮雨神光,抓住身前的小童低聲道:“小來,若是公公不行了,你知道怎麼做麼?”
那白衣小童睜大眼睛,在強光中被刺得眼淚直流,卻沉聲道:“公公,我知道怎麼做!”
李輔國此時周身強光忽然消散,整個人都變得晶瑩透明,就連頭髮都帶着熒光,就像是一堆熒光所組成人形一般。
他這熒光身影就像穿過水幕一般穿過了馬車,漂浮在半空之中,俯視那周邊影影綽綽,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們。
高力士和方玉伯就藏在一間皇城邊的金吾鋪中,望着那黑夜中發着熒光的李輔國。
方玉伯輕輕揮手,一支飛羽射入半空。
那得到命令的弓弩隊立刻發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