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無病看着自己的兒子,滿臉的慈愛說道:“那幅地圖你應該已經背熟了吧?”
安南公恭恭敬敬的說道:“孩兒已經背熟了。”
“背熟了就好,今天我和你孟叔叔說的話,希望你能銘記在心。大丈夫仗劍走四方,不一定非要侷限於區區中原之地。天下這麼大,有的是地方讓你流名青史,一展平生所學。爲父希望你這次去南詔能安撫好你的臣民,在他們心目中留下一個好印象。畢竟這個地方將會是你今後實現自己理想的關鍵所在。”聽了此話,孟昭圖更是陷入了震驚之中,他沒有想到王爺深思熟慮,佈局如此深遠。看來從某種意義來說,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晚上,響鈴公主的寢室裡,楊無病在牀上用自已的實際行動向兩個老婆道了歉。道完歉之後他已經疲憊不堪,響鈴公主摟着他的脖子,擔心的說道:“王爺,繼祖還小,我真的擔心他去那邊有個意外。況且這寒冬季節,一路上山高水險的,他又從來沒離開我們的身邊,萬一不習慣怎麼辦?”阿細也接着說道:“是啊王爺,你去勸一勸嘛,誰讓你當初在那裡打胡亂說。”
楊無病苦笑一聲,在這兩頭母老虎面前,他也不敢發脾氣,只好耐心地解釋說:“你們這樣做是不對的,表面上是愛他,實際上會害了他。溫室裡的花朵,如果不經過風吹日曬,怎麼能夠長大?繼祖這孩子沒有你們想象那麼脆弱,況且你們想想啊,當初你倆在鄭買嗣叛亂時,吃了那麼多苦頭,還不是一樣挺過來了,況且他還是個男人呢?”
說完便把中午在暖閣裡楊繼祖的那番話給她們詳細地學了一遍,見兩人陷入沉思中,就是又說道:“你們想想,這孩子如此年紀就能有這般見識和膽量,你們還擔心什麼呀?況且這次去,我讓張承志親自帶隊,再加上你那幾個老部下,絕對沒有問題的。而且我已經飛鴿傳書通知了雍二十一和李長庚。別人你可以不信任,但李長庚和阿牛應該相信吧。”
阿細想了想嬌聲說道:“王爺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不過殿下就這麼一個兒子,深怕他有個三長兩短。”
楊無病翻了翻白眼,說道:“好好好,如果你們覺得一個太少了的話,咱們加把勁,再製造幾個吧。”然後大牀又猛烈地抖動了起來。
在長安城這十多天來,對朱有珪造成的衝擊很大。他萬萬沒有想到經過楊無病短短几年時間的經營,長安城更勝以往,和自己所在的大梁相比,真的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看到這座繁華的城市,他饞言欲滴,恨不得馬上回去找父王商量,想辦法幹掉楊無病,把這座城池奪過來。但等頭腦清醒過來,他知道以樑軍現在的實力無異於癡人說夢。
就在他在客棧裡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親信匆匆走過來遞給他一個紙條,輕聲說道:“大公子,我們在長安的聯繫人請你前去相見,說有重要之事要當面彙報。”
朱友珪仔細看了看紙條問道:“所有的接頭暗號正確嗎?”
親信點了點頭說道:“覈對無誤。”
在長安城的大昭寺裡,朱友珪帶着手下穿過擁擠的善男信女,走進了後院。
當進入一間佛堂後,他發現並無一人,那個長安聯絡點的負責人也不見蹤影。 他大叫不妙,帶着衆人就想退出去。
剛走到門口就從對面的房間裡走出一人,此人三十來歲,面容清瘦,看上去就一書生。
這書生跨出門來,看着朱友珪笑盈盈的說道:“朱公子,你也有雅興來這裡燒香拜佛嗎?”
朱友珪心裡發慌,但表面仍很冷靜的問道:“你是何人?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拱拱手說道:“小生王友才,朱公子一定聽說過我的名字吧!”
朱有圭聽了大驚失色,他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情報司頭子王有才居然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手一揮,兩個跟在他身後的暗夜高手就撲了過來,想以王有才作爲人質,好全身而退。
但兩人剛跑幾步就驚慌失措的退了回來,朱友珪向上一看,只見幾十個黑衣蒙面人正站在屋頂,舉着烏黑的火槍對着他們,他當然知道這種武器的厲害,只好強笑着說道:“不知王大人找我有何指教啊?”
王友才哈哈一笑說道:“我是來和朱公子交個朋友的。”說完把手一揮,那幾十號黑衣人緩緩從房脊退走了。
朱有珪這才壯了壯膽,強笑着說道:“多謝大人青眼有加,那有珪就高攀了。”
王友才接過話來:“既然公子瞧得起,咱們不如進禪房好好聊聊,這鬼天氣站在外面太冷了。”
說完不等朱友珪答話,就大搖大擺走進了禪房。朱有珪見他如此囂張,也不肯墜了顏面,想來以自己的功夫,這病癆鬼一個人也能對付。於是就讓兩個親信留在外面,也跟了進去。
分賓主坐定之後,王友才微笑着說道:“朱公子可能對我在這裡找你感到疑惑吧?”
朱友圭點點頭說道:“確實有點疑惑,不知王大人找我到底有何事呢?”王友才從袖裡摸出幾張紙,扔在他面前笑道:“朱公子不妨先看看這個,咱們再聊。”
朱友珪仔仔細細把這幾頁紙看完之後,臉色陰沉得彷彿要擰出水來,他仔細地回憶了一下這幾年有文和李氏的一些怪異之處,再和信上的這些線索一對比,簡直絲絲入扣。他不由得信了一半,面上他仍然說道:“王大人,此話太過駭人聽聞,有珪不敢相信。”
王友才冷笑一聲說道:“朱公子和我也算是同行,應該不是蠢人。如果你覺得此話有假,可以自己回去慢慢查。想我王某人也算是日理萬機,若沒有事實依據,哪有有閒心和你在這裡鬼扯。”
朱友珪沉思片刻說道:“這事我一定會回去查的,不過王大人在百忙之中跑來給善意提醒我,想必也是有條件的吧?”
王友才微微一笑:“公子真是聰明人,既然你我有共同的敵人,我就不妨實話告訴你。這山中老人的手伸得太長,他不但打你們的主意,也在西域打我們的主意。只是他在西域到底有什麼打算,潛伏了哪些人,我們目前還不太清楚。我希望通過你夫人這條線索,找到我想要的情報,這個理由算充分吧?”
朱友珪點點頭,表示認可他的說法。王友才頓了頓,又說道:“公子的雄心壯志,我們也略知一二,若有更好的交換條件,我們也願意幫助公子實現自己的宏圖大業。”
朱有珪聽了心裡一驚,他沒有想到蜀軍的情報會如此無孔不入。他壓住心裡的驚濤駭浪,平靜的說道:“此事後面我們再慢慢商量,就目前的事情,如確有此事,我願意和大人共享情報,來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
王友才點點頭說道:“如此說來也行,那我就回去靜候公子佳音,王某告辭了。”
晾了敬翔幾天之後,孟昭圖終於答應和他面談。兩人瞎扯幾句之後,轉入了正題。
面對敬翔的問話,孟昭圖爲難的說道:“對於此事,王爺同意倒是同意,但所提條件估計你們也不會答應,所以我覺得沒有必要談了。”
聽了此話,敬翔的心陡的一沉,但他仍心有不甘的說道:“孟大人不妨把王爺的條件提出來,看我們能否做到。”
孟昭圖說道:“經我的勸告,王爺勉強同意***給你們,但附帶條件之一就是你們必須把洛陽及周圍幾個州讓出來,不然此事沒得談。”
敬翔考慮了一下說道:“孟大人,此事關重大,敬某也做不了主,我得派人回去問問樑王的意思。”
聽到敬翔此話,孟照圖心裡大喜,他推斷出朱溫現在所受的壓力之大,估計他快要承受不住了。但表面上他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道:“那也行吧,孟某靜候大人佳音。”
接到敬翔的來信,朱溫爆跳如雷,他大聲罵道:“”楊無病真是卑鄙小人,就知道乘人之危。洛陽乃中原樞紐,四戰之地,咱家若讓給他,今後再進中原,付出的代價就大了。”
吃了敗仗的幾個將領連忙勸道:“王爺,當務之急是必須儘快阻止契丹人和劉守光的攻勢。我們若答應楊無病以洛陽換火槍,我們還能保住河北之地。若不答應以三家聯軍的攻勢,河北很難保住,河北一失,洛陽也成了孤城,那時我們就真無立足之地了。”
朱溫恨恨的說道:“這廝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纔敢如此肆無忌憚的要挾我們。罷了,就把洛陽讓給他吧,我倒想看看他能守得到多久!”
在楊無病即將登上帝位的前夜,長安城表面上一團祥和,暗地裡卻亂流洶涌。
就在除夕將至的時候,楊繼祖告別了送行的母親響鈴公主和姨媽阿細,帶着父王派給他的十數個精悍的侍衛及母親的幾個奴僕,頂着寒風向南詔出發了。
一路上狂風夾雜着大粒的冰渣,打在臉上,讓人隱隱生痛。面對這嚴寒的天氣,楊繼祖心裡卻象揣着一盆炭火。對於這次獨立南行,父王不僅和母親以及姨媽大吵了幾架,而且還嚴厲的拒絕了軍部和情報司派軍隊和沿路提供保護的請求。
對此,楊繼祖能夠理解父王對自己的一片苦心。這麼多年來,父王一直很少在家,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即或是在家裡,對他的要求也極爲嚴格,也是父王和幾個母親吵架的主要因素。
這十二年來,他從許州到大廟山,從大廟山到涪城,然後成都府,直到今天的長安,可以說是居無定所。特別是父王不顧任何人的阻攔,強行把他送往大廟山呆了三年,這三年,是他人生中收穫最大的三年,在這裡他不僅學了一身高強的武功,結識了一大幫子牛鼻子朋友,還通過師尊張真人的諄諄教導,讓他對道家,墨家和法家文化有了自己的獨特見解。
特別是來到成都府之後,父王以講故事的方式告訴他有關世界和人生的大道理,讓他進入了一個所有人都不曾進入的世界。在這裡面他看到的,聽到的,讓他對當下的萬物有了比別人更爲深刻的認識,撐握了更多的解決方法。他甚至有一種本能的感覺,認爲父王,自己和弟弟有別於這個世界上其他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