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韓捕頭這幾句話,那嬌俏少女是又氣又怒,只覺得這些差官,都是一些無知粗魯莽漢,自己這樣一朵嬌花,可是有理都說不清楚。
沒有坐上馬車的京兆府捕頭衙役氣喘噓噓地慢慢迎上了這支隊伍,隨着加入差官的增多,這支隊伍越來越大越來越引人注意。只見負責巡街的韓捕頭,手按在腰間的朴刀上,雄赳赳走在前面帶隊,兩名衙役笑嘻嘻跟在後面,緊隨着就是一羣嬌滴滴推推搡搡的小娘子,一長串車伕模樣的人,後面圍着一羣京兆府的差官。擠在隊伍兩邊看熱鬧揩油議論的閒漢浪蕩子不計其數。
兩個賣菜的大嬸,疑惑的看着這支隊伍:“怎麼京兆府出動了這許多差官,想是拿了什麼江洋大盜?”
另一個不屑的撇撇嘴:“沒看見裡面那麼多花枝招展的小娘子,應該是哪一家**犯了事,或是謀財害明,或是逼良爲娼。哦,是了是了,你看那一串漢子定是樓子裡的龜公。”
賣菜的人需要吆喝,招呼客人,所以她們的聲音本來就比平常人大些。嬌俏少女聽到這兩句話,幾乎氣死,狠狠的回頭瞪了兩眼賣菜的,心想必須要記住這個地方,改天命人來打死這兩個潑婦。
閒漢浪蕩子們聽到這句話,甚合自己的口味,馬上點評起來這些小娘子的長相來,這個豐滿些,那個風騷些。所以說有趣的案件就是辦起來不一樣,從水井坊到京兆府也不算近,竟然不到一個時辰,就把苦主嫌犯都帶到了京兆府。
馬偉良已經升了堂,正等着這一羣人呢。他看着堂上跪着的一大羣人,非常頭痛:“誰是首犯,誰是從犯?且先把從犯帶下去。”
那些看似剽悍的車伕不言語,老實的跪在地上,大家都有意無意的看向那個嬌俏小娘子。嬌俏小娘子這時候結結巴巴的說:“我們是狄大將軍府上的。中間有些誤會,還請大人詳查。”她已經嚇壞了,完全不知道怎麼會這樣,那些差官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自己怎麼會被帶到公堂之上。
聽到她這麼講,馬偉良的眉毛頓時蹙了起來。韓捕頭忙走到堂上,在馬偉良耳邊低語幾句。馬偉良點點頭,開口問道:“據本官所知,狄大將軍府上,除了他們夫婦,還有兩子一女,你這年紀,跟狄大將軍府上的哪一個人都不符合。須知,冒認官親是要收監的。你要思量清楚,不可胡言亂語。”
那嬌俏小娘子這才結結巴巴的回話:“我母親是狄大將軍夫人孃家表姐,我是狄夫人的表外甥女,是狄大將軍府的正經親戚呢。並不是冒認官親。”
聽到是這麼一門遠到十萬八千里的親戚,馬偉良這才放心,開始審案。等首告常小溪和證人劉二講完了這件事後,趕去抓人的韓捕頭又進行了補充,說明京兆府的人趕到時,這夥兇徒剛剛出門,手中還拿着斧頭棍棒。負責勘驗的差官也講了常小溪居所的破壞情況,大體是除了沒有拆房子,屋內所有的傢伙器具都被破壞了。聽到是這種情況,常小溪心裡咯噔一下,真不知這夥人沒來由砸自己家作甚!
案情簡單極了,馬偉良轉向那嬌俏女子:“你姓甚名誰?爲何領人打砸常醫官家裡?若是折辯無理,本官就要依唐律處罰你們了!”
那個嬌俏少女正在打量常小溪,聽到堂上大老爺問話,才咬着嘴脣,扭扭捏捏的回答:“你們說的常醫官可是她?”說着一指常小溪。馬偉良還是第一次在執法過程中被反問,但是看在對方是個扭扭捏捏小娘子的份上,還是耐住性子回答:“是,常醫官就是苦主。”
嬌俏小娘子這才委屈的哭起來:“就是她不要臉,要搶走表哥。姨母都答應了我和表哥成親的,結果昨天表哥說絕不可能娶我過門,姨母說都是因爲這個狐狸精,迷住了表哥。所以我今天來砸掉她的家,讓她知道進退,不要跟我爭搶表哥!”
馬偉良已經明白了這事情的始末,須知常小溪其實是女兒身的秘密,也是在他這京兆府大堂被揭破的。他捋一捋長鬚,問道:“不知道你表哥是誰?可有婚書?”
那嬌俏小娘子這才羞答答的回答:“我表哥在大理寺任職,官至大理寺少卿,就是狄大將軍的長子狄少華。我是清河周氏二房的周氏彩虹。我與表哥雖然沒有婚書,但是姨母跟我許諾,我一定是會嫁給表哥的!都是這狐狸精橫插一槓子,想要搶走表哥,我才被表哥拒婚的。”
常小溪這才明白,原來這是狄少華的姨表妹,想要嫁給狄少華被拒,這才把自己當做假想情敵的。這也太幼稚了吧,只有姨母的一句承諾,或者不是承諾,只是一句閒話,就被這周氏當成了真。昨天狄少華說家中有事,急急忙忙回去了,想必跟這件事情有關係。她不會跟這種無知的女子爭鬥什麼,但是平白砸了她的家,那可不行。
果然馬偉良也是這麼認爲的,將驚堂木一拍:“周氏,無知之極,既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沒有聘禮,就妄言婚事,真是既無知,又無恥。常醫官於你素未謀面,你就敢出手砸了她的家,真乃無知者無畏,視我唐律爲何物啊?”
清河周氏他是知道的,是大富之家,但是朝中無人,只有狄夫人這一門遠親,還能跟權力中心扯得上關係。他京兆府一向是秉公辦事,在常醫官這件事上,當然更要如此,不能失了官員的體統。尤其是京兆府,大理寺,刑部這三個地方,息息相關,比別的衙門更親厚些。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必須要嚴懲這個鬧事的周氏,才能對大理寺有所交代。
馬偉良想了一想:“所有參加打砸常醫官家的歹徒,都帶到堂外去,各打五十大板。將這周氏掌嘴五十收監,讓她家中來人,賠償常醫官家中的損失,何時常醫官滿意了,何時放人。如果一直不來人,就把這狂妄周氏一直關押着!”
不管是京兆府的大牢,還是大理寺的天牢,其中陰晦之事甚多,這就是當初爲什麼狄少華寧願用前程來作保,也不願意讓常小溪進入天牢的緣故。一個未結親的小姑娘不但過了堂,還坐了牢,所有的名聲全毀,這一生都別想再嫁進清白正經人家去了。
無視堂上這些人的鬼哭狼嚎,馬偉良扔下一根籤子,馬上差官們就開始執行老爺的命令。嬌滴滴的周氏被反剪雙手,狂喊着姨母救我,早被衙役堵上嘴,直接掌嘴五十,等到打完,那周氏早已經不復嬌俏模樣,臉頰腫得饅頭一般。被兩個五大三粗的衙役拖到女監去了。
馬偉良這才轉向常小溪:“常醫官,等一下你回家查看一下損失,給本官報上一個數額,因爲你是無辜受害,本官會在這個基礎上,加上一部分銀錢,這樣讓周家來賠償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