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江守軍,顧名思義,是在通江附近駐防的部隊,這支隊伍其實屬於東南邊軍統御。人數不到一萬左右,由宣威將軍胡寧帶領,副將是燕士蘭。
自從狄長楠謀反失敗,遠遁他鄉之後,東南邊軍被整頓了一番,將狄長楠的嫡系全部撤掉,換上了忠於朝廷的人。胡寧和燕士蘭就是新換上的人選。
燕士蘭是長安世家子,原本在羽林軍當差,燕家家主有心讓他外出歷練,瞅準了這次機會,給燕士蘭在東南邊軍謀了一個副將的職位,準備讓他積累一些軍功,再回長安來任職。
燕士蘭已經來到通江快一年了,對這裡的風俗習慣有些瞭解。年節那些他不感興趣,在長安也是一樣的過。唯獨這個桃花節,是通江特有的,而燕士蘭又十分感興趣。
因爲燕士蘭尚未娶親,年少而慕少艾是人之常情。所以在桃花節這一天,他特地向胡寧將軍請了假,到通江來碰碰運氣。胡寧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哪裡不知道燕士蘭的心思,當即笑着準了假。
燕士蘭身高八尺,面容清俊,都說人靠衣裳馬靠岸,他全身都是簇新的錦衣,更顯得玉樹臨風,走在通江街頭,就有很多少女頻頻回望。
令燕士蘭鬱悶的是,這些少女幾乎個個身邊都有了男伴。他的親兵扮作了小廝跟在身後,疑惑道:“公子,怎麼會這樣?那些營中的老兵不是說,在桃花節這一天姑娘很好勾搭嗎?”
燕士蘭嗔道:“什麼叫勾搭?本公子像是那種苟且之人嗎?”
小廝吐了吐舌頭,一溜煙跑去向行人打探消息。片刻之後回來,苦着臉向燕士蘭彙報:“公子,小的幫你問了,原來男女相會是在桃花節這一天,但是他們都是在桃花節之前就約好的。你看,現在哪裡還有單身的姑娘?不如你明年早些來,先約好了人再說。”
燕士蘭這才明白,暗道遺憾,但是竟然已經來了,他又不甘心這樣空手而回,就帶着親兵在街上逛了起來。
江邊多柳樹,楊柳扶風最妖嬈,一位少年身着天青色綢衫,面如白玉,眼似星辰,站在岸邊,似乎在等着什麼人。
一個小乞丐跑到燕士蘭的身邊,遞給他一束梔子花,又指了指江邊的美少年。
燕士蘭博脣微啓,笑道:“是他讓你送來的?”
那小乞丐拼命點頭,接過了燕士蘭遞來的碎銀就跑開了。
燕士蘭再看看那少年,笑意更濃,這少年身形纖細,骨骼小巧,胸前卻微隆,分明是個女嬌娥。既然對方想來一出假鳳虛凰,那麼他一定奉陪。
這少年正是常小溪,她自從到了通江,就扮成了男裝。這通江當地的男子,身材矮小者甚多,她扮起來很像,沒想到卻被燕士蘭一眼就看出了破綻。
桃花節這一天,按照之前商量的結果,沙麒麟去尋找機會知會燕士蘭,商量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製造燕士蘭死亡的假象,這樣既能保全燕士蘭的性命,又可以完成副宗主交給沙麒麟的任務。
至於藍趙石約常小溪出遊,沙麒麟自然是不會讓她去的。藍趙石之心昭然若揭,常小溪此去無異於羊入虎口。大家的意見是先拖着,實在不行再表明身份,讓藍趙石明白,這不是他能覬覦的人。
沙麒麟走後,常小溪看着飄進院中的桃花瓣,很想出去看看熱鬧。但是沙麒麟嚴令她不能外出,她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給大家添亂。
這時候院門打開,紅玉和藍梅走了進來。沙麒麟雖然不讓這兩個女子近身伺候,倒是也不曾苛待她們。這兩人是去外面看熱鬧了。
藍梅走到常小溪的窗前,先是福了一福才道:“二郎,我們剛纔在河邊遇到了大郎,他讓你速去與他見面。他就在江邊那個老柳樹下面。”
常小溪她們現在居住的院落,就修建在江邊上,出了大門,有一條窄窄的小路,鋪着青石板。在青石板的另一邊,就是濤濤不絕的江水。老柳樹更是大家常去的地方,那裡涼快。
聽說是這麼一個地方,常小溪也沒有多想,穿了外袍就出門而去。
而燕士蘭就在小乞丐的指引下,朝着常小溪走過去。
常小溪也看到了燕士蘭,這地方江水流速緩慢,風景頗佳,閒暇時分就會有很多人來遊玩。因此她看到燕士蘭並不奇怪。
燕士蘭走到常小溪的身邊,將她的容顏看得更加清楚,雪膚花貌,冰肌玉質,他不由得暗自慶幸,幸虧來了通江,否則就會錯失如此絕色!
燕士蘭拿出那串梔子花,在常小溪面前一晃,笑道:“這串花香得很,謝謝你!”言罷,還把那花湊到了鼻端嗅了一下。
常小溪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看看這附近並沒有沙麒麟的身影,忙轉身就要離開。
燕士蘭怎麼會放她走,他長臂一伸,就搭到了常小溪的肩頭。
一聲冷哼響起,伴隨着一個低沉的男聲:“大膽狂徒!”
燕士蘭只覺得一股勁風襲來,他心中詫異,早就收回了抓美人的手,閃身躲避,沒想到對方這一下卻是虛招。燕士蘭這一閃避,恰恰撞到了對方的拳頭上。這一拳結結實實砸在了他的胸口上,燕士蘭頓時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嘔出了一口鮮血。
身爲正五品的果毅都尉,竟然連一個回合都沒走,就吃了這麼大的虧。燕士蘭哪裡能嚥下這口氣?當即後退一步,準備重新打過。這時他纔看清楚那出手之人,身材頎長,寬肩窄腰,面容俊美,竟是有些眼熟。
出手之人也看清楚了燕士蘭,驚奇的咦了一聲,足下生風,直接一腳將燕士蘭踹了出去!
可憐燕士蘭也算一條漢子,竟然在這人面前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就跟紙鳶一樣,輕飄飄的飛進了江水之中。
常小溪在一旁已經看呆,她不明白,沙麒麟爲什麼連一句話都不說,就把這搭訕的男子踢進了江水裡,難道是吃醋了麼?
燕士蘭更是委屈,他只是傾慕美人,連對方的小手都沒有摸到,就被踢進了水中,更要命的是,那個動手的男人,還封住了他腿上的穴道。現在他只能靠着雙臂的力量在江水中掙扎,都快撐不住了。
沙麒麟將常小溪拉到自己身邊,冷眼看着燕士蘭在水中掙扎,每當他快要移到岸邊的時候,就擲出一塊小石子,將他打回去。
這樣三番五次,燕士蘭慢慢的沒了力氣,開始順着江水向下飄去。
常小溪看得膽戰心驚,輕輕拉一下沙麒麟的衣袖,勸道:“他也沒做什麼,罪不至死。”
沙麒麟淡淡的看了常小溪一眼:“他該死。”他的黑瞳之中,充滿着暴虐冷酷,竟不像是常小溪平素熟悉的那個人。
常小溪還要再勸,卻看到自江沿之上匆匆走過來一個人,正是約好今天一起出遊的藍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