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皇子!

永徽朝已經進入了第十個年頭,或許有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當初的那位東宮世子李象,人們印象當中的大皇子都是太子李弘,至於李象,一個謀反之人的外孫,縱然李承乾心軟不曾將他從宗譜當中除名,可是他皇子的身份,已經得不到太多人的認可了。

眼下這個關頭,李象突然出現在長安城中,這其中的含義顯然很是耐人尋味,不管他的出身,背景如何,誰都無法否認的是,李象是李承乾子嗣當中唯一成年的皇子。

如果杜睿出現在這裡的話,一定會非常驚訝,因爲李象出現的地方居然是英國公府,他此刻面對的老人正是剛剛從宮內趕回來的李世績。

李世績等李象發泄完了,才語氣平淡的說道:“不甘心又如何?大皇子!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李象聞言,就好像被刺激到的病人一般,看着李世績大喊道:“沒有機會?爲什麼沒有機會,如果還是李弘的話,我無話可說,可是李弘現在已經死了,父皇的遺詔就沒有了效力,杜睿如何能擅自再立皇子,他這是矯詔!”

李世績還是不動聲色,道:“縱然那是矯詔又如何?大唐現在需要的穩定,宋國公如此做,也是爲了大唐的江山社稷!現在的大唐亂不得!”

李象聞言,冷笑道:“爲了大唐!?真是笑話,如果他是爲了大唐的話,那麼我呢?我算什麼?我這麼辛辛苦苦的勞碌究竟是爲了什麼?難道就是爲了幫助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坐上那張龍椅嗎?這簡直就是笑話,是天大的諷刺,我如何能夠心服!”

李世績不禁一陣皺眉,李象現在的反映,讓他的心中有些不滿,道:“這是事實,誰都無法改變了,大皇子!老臣勸你一句,收手吧!不要將你的野心展露出來,只有這樣的話,你才能夠保全性命,你的老師纔會放過你!不然的話~~~~~~~你在宋國公身邊十餘年的時間,應該瞭解他的爲人和手段,一切危害到大唐的人,他都不會手軟的,包括你!”

李象頓時冷笑連連,顯然對李世績的規勸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不放過我,好啊!儘管來吧!讓他殺了我好了,殺了我,大唐就沒有一個已經成年,並且能夠獨立思考的皇子了,到時候他大可以將李賢那個孩子作爲傀儡,操控原本應該屬於皇帝的權利,爲所欲爲,甚至是更進一步,他成爲皇帝!這一切都是他早就謀劃好的!什麼大唐忠良,我看他就是大唐的王莽!一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小人!”

李世績看着瘋狂的李象,他現在心中已經有些後悔了,當初他就不該故念着與侯君集師兄弟的關係,拒絕李象的請求,現在種下的惡因已經結出了惡果。

“你所擔心的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你現在離開吧!大皇子!等到明天聖上大殯之日,你縱然是想要離開長安,也不大容易了,不要忘記了你的身份,你雖然離開長安十幾年,但是有很多的人在關注着你,不要成爲他們手中的劍,被他們利用你的鋒芒去擾亂大唐的天下!你的宏圖大志,註定是沒有施展的空間了,這是事實,也是你的命運!你無法去抗爭!”

“不!”李象幾步到了李世績的面前,大聲道,“我還沒有輸,我還沒有失敗,英國公!只要你肯幫我,我就還有成功的機會,你是大唐的兵部尚書,總參謀部尚書,大唐的軍權都在您的掌控之中,你的門生故吏遍佈大唐軍界!只要您公開質疑杜睿的決定,我就還有機會,到時候,施行兵諫,將李賢那個僞帝趕下臺,將杜睿驅逐出長安,只要我能登基稱帝,到時候您就是一字並肩王,大唐的江山,我願意與您共享!”

李世績聞言,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他的心裡當然也掀起了波瀾,一個男人,無論是誰,他們最大的樂趣都是權利,李世績當然也一樣,只不過他更加理智,知道如何讓理智去壓抑他內心當中的強烈慾望,一字並肩王,這是身爲臣子無上的榮耀,但是他真的能坐穩那個位子嗎?

縱然他能坐穩,那麼以後呢,哪一個帝王能夠允許身邊存在着一個可以享受原應只屬於皇帝尊榮的臣子,縱然他這一代沒有事情,他的後背兒孫只怕也難保善終。

不得不說,李世績的明哲保身確實堪稱歷朝歷代以來臣子的典範,一字並肩王說起來好聽,與皇帝共享尊榮,可是誰又當真能有這個福氣。

遠的不說,就看看後世滿清,野豬皮天命六年,努爾哈赤指令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三貝勒莽古爾泰、四貝勒皇太極協助父汗“佐理國政”,並命四大貝勒“按月分值,國中一切機務俱令值月貝勒掌理”。

由此,四大貝勒的權勢日增,同時也展開了爭奪汗位繼承權的鬥爭。天命十一年,皇太極經過激烈的明爭暗鬥奪到了汗位,但是在行使國家管理權力上,仍然是四大貝勒共.同.執政,皇太極擔心隨時會被衆貝勒以“所行非善”爲藉口,另立他人爲汗,地位和權力受到威脅,爲了鞏固自己權勢和順利推行改革措施,他決心打擊王權提高汗權,獨攬皇權。

天聰三年,皇太極以諸兄值月“多有未便”,關心諸兄勞累爲名,巧妙地解除了其他三大貝勒輪.流.執政的權力,並削弱其權勢和財力。

天聰四年,二貝勒阿敏在作戰中丟失永平、灤州、遷安、遵化四城,損兵折將400餘人,並縱兵燒殺搶掠,皇太極以此爲由,將阿敏“免死幽禁”,奪所屬人口奴僕財物牲畜,在皇權鬥爭上消除了一大障礙。

阿敏是舒爾哈奇的兒子,努爾哈赤生前,阿敏畏於伯父的威嚴,不敢流露異志,一旦堂弟皇太極繼位,他便無所顧忌。

有一次,他居然對皇太極說:“我與衆貝勒共議你爲汗,你即位後,讓我出居外藩就行了。”

阿敏的要求令皇太極頗感震驚,由於皇太極和衆貝勒的一致反對,阿敏的謀劃沒有得逞。阿敏還在衆貝勒中揚言:“我怕誰?皇太極能把我怎麼樣?”

這些桀驁不遜的言語,矛頭直指皇太極,其間還夾雜着對先汗的宿怨。

天聰元年,阿敏奉命率師徵朝鮮,直逼朝鮮王京,朝鮮國王被迫求和。阿敏往徵朝鮮,真實的用意可能在於自立門戶,所以當朝鮮國王接受和議條件後,他並不急於退兵,而是對隨行的諸貝勒說:“你們願意回去就自己回去,我是打定了主意要進朝鮮都城,我一向羨慕明朝皇帝與朝鮮國王居住的宮殿,無緣得見,現在既然來了,一定要進去看看。”

他甚至打算在朝鮮屯居久住,不再歸國。但他的意圖遭到其他貝勒的一致反對,其中包括他的親弟濟爾哈朗。阿敏欲留不能,怒不可遏,縱兵擄掠三日而歸。

阿敏生性鹵莽,口無遮攔,常在大庭廣衆中散佈怨言,諸如:“我何故生而爲人?還不如山上的一棵樹,或者坡上的一塊石頭,即使被人砍伐爲柴,甚至被野獸澆上一泡尿,也比現在的處境強。”

這些話不僅是牢騷,也是對皇太極的影射,說明阿敏心懷不滿,態度跋扈。阿敏還向叔父貝和齊說,自己在夢中被努爾哈赤捶打,但是有黃蛇護身。這顯然是在暗示自己是真命天子,包藏着篡奪汗位的野心。

天聰三年十月,皇太極親統大軍徵明,攻克了山海關內的永平、灤州、遷安、遵化四城。次年三月,皇太極派阿敏率軍前往駐守。阿敏到永平不久,明兵反擊,後金軍隊連戰失利,損失慘重,阿敏驚慌失措,棄城而逃。逃跑前,他下令將城中漢族降官降民全部屠殺,財產洗掠一空。

阿敏平日妄自尊大、專橫跋扈,積怨甚多,這次大敗而歸,受到舉國上下的譴責。皇太極乘機利用此事,拔除了這個眼中釘。

皇太極在精心羅織的十六條罪狀中,首先列出的一條大罪是:“太祖在時挑嗾其父,欲離兄汗。”

其他重罪還有“自視爲汗,欺凌在下諸貝勒”“丟棄永平,殘殺降民”“使惡名揚於天下”等等。

經議政王大臣會議,阿敏應當處斬。皇太極則下令免死,改爲囚禁。三年後,有漢官以阿敏“自怨、自艾,悔不可及”爲由,奏請皇太極效法周文王,赦免阿敏,讓他戴罪立功。但皇太極沒有接受。阿敏被囚,客觀上爲皇太極加強汗權掃清了道路。

阿敏被囚十年後,死在獄中,終年五十五歲,他的命運,與其父簡直如出一轍。

天聰元年徵朝鮮,阿敏想久居朝鮮自立,濟爾哈朗不贊同其意見,而是與其他貝勒一起堅持戰前的決策,與朝鮮議和盟誓後罷兵回國。這年濟爾哈朗二十八歲,在大是大非上已有獨立的判斷。

第二件,天聰四年,皇太極命阿敏率兵替代鎮守永平的濟爾哈朗,阿敏卻節外生枝,請求與濟爾哈朗同駐永平。皇太極以濟爾哈朗“久駐當地,辛苦可念”爲由而婉拒。爲此,阿敏大爲不滿,對送行的諸貝勒說:“先汗在時,曾命我弟與我同行,今上即位,乃不令與我同行。我到永平後,一定留他同駐。若他不從,我當用箭射他!”

送行的貝勒趕忙予以制止,他卻越說越氣,最後乾脆擡起胳膊大聲說:“我自己殺我弟弟,誰能把我怎麼樣?”

這一方面反映了阿敏的專橫,另一方面也說明他對濟爾哈朗早有不滿。

阿敏獲罪後,其名下的鑲藍旗轉歸濟爾哈朗所有,濟爾哈朗由此成爲地位最高的八大和碩貝勒之一。他還繼承了阿敏的龐大家產和人口。可見,阿敏的獲罪,對濟爾哈朗不僅沒有傷害,反而成爲最大的受益人。

不久,濟爾哈朗率領諸弟和子侄輩一同發誓:“我父、兄行爲有罪,自遭報應。如果我們認爲有罪的父、兄做得對而產生異心,一定不得好死!”

這確實不是他希圖自保的無奈之舉,而是發自肺腑的誓言,印證了他一貫的態度。

與其父、兄的悲劇命運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濟爾哈朗在皇太極執政的17年中從未受到過責罰,在政治上也是一帆風順,這種情況在他的同輩兄弟中也不多見。這可能得益於他處事的精明和審慎,當然也可能是由於堂兄皇太極對他的信任。

三貝勒莽古爾泰早就對皇太極不滿,曾與胞弟德格類、胞妹莽古濟密謀叛逆。在大淩河戰役中,皇太極與莽古爾泰發生矛盾,莽古爾泰失態,不僅言辭頂撞皇太極,還拔刀示威,皇太極十分氣惱,這就是“御前露刃”事件。

史書記載:天聰五年,從圍大淩河,正藍旗圍其南,莽古爾泰與德格類率巴牙喇兵策應。明總兵吳襄、監軍道張春赴援,距城十五里而營。莽古爾泰從上擊之,獲春等。當圍大淩河時,莽古爾泰以所部兵被創,言於上。上偶詰之曰:“聞爾所部兵每有違誤。”莽古爾泰恚曰:“寧有是耶?”上曰:“若告者誣,當治告者;果實,爾所部兵豈得無罪?”言已,將起乘馬,莽古爾泰曰:“上何獨與我爲難?我固承順,乃猶欲殺我耶?”撫佩刀,頻目之。貝勒德格類,其母弟也,斥其悖,拳毆之,莽古爾泰益怒,抽刃出鞘。左右揮之出,上憤曰:“是固嘗弒其母以邀寵者!”諸貝勒議莽古爾泰大不敬,奪和碩貝勒,降多羅貝勒,削五牛錄,罰銀萬及甲冑、雕鞍馬十、素鞍馬二。

天聰六年,莽古爾泰憂鬱病死,皇太極又除一大障礙。

大貝勒代善看到兩大貝勒的下場,審時度勢,知趣地提出“我等既戴皇上爲君,又與上並坐,甚非禮也,自今以後,上南面中坐,以昭至尊之體,我與莽古爾泰側坐上側,外蒙古諸貝勒坐於我等之下,如此,方爲允協。”

代善的妥協是明智之舉,正中皇太極下懷,相比之下,下場不太慘,遂以“老不予政”,“頤養天年”了。

皇太極削除其他三貝勒的權力,至此真正達到了“南面獨尊”的目的。

由此可見,無論是誰,一同南面爲尊,都是不切實際的,李世績雖然不知道後世發生在滿清的四大貝勒事件,但是卻也知道春秋戰國之時,不少類似於這樣的事情,因此縱然李象此刻吐出來,他又如何敢輕易應承。

李世績看着滿臉希翼的李象,一臉平靜的說道:“大皇子!這等荒謬之言,以後請不要再對老臣說了!老臣當初之所以答應您的請求,不過是爲了爲國剷除一個弒父之人,順便給宋國公多一個選擇,如論宋國公選擇大皇子坐那張龍椅,還是選擇賢皇子,正皇子,老臣都不會有異議,在這件事上,老臣是與宋國公站在一起的!”

李象聞言楞住了,看着李世績,他的面目突然變得有些猙獰,惡狠狠的說道:“英國公!若是你不肯依從的話,我就將你我所爲之事,盡數自首,到時候,我縱然一死,英國公滿府上下,怕是也要承擔謀害太子的罪名!”

謀害太子!

李象的口中居然說出了這等石破天驚之言,李弘不是被侯義毒殺的嗎?怎麼又牽扯到了李世績和李象的身上。

李世績聞言,非但沒有任何的驚慌失措,反而淡淡的一笑,道:“此事縱然大皇子不去出首,老臣也會找機會對宋國公明言的!太子殿下糾合歹人對聖上下毒,犯下了殺父弒君的重罪,這等人德行不備,難以君臨天下,老臣歷經三朝,深受高祖,太宗,先帝的厚恩,便是此行不法,卻不得不爲之,宋國公要處置老臣的話,老臣也是無話可說!”

這件事究其根本,還是宮中的秘辛,李世績也是偶然得知,原來侯義不單單是武京孃的人,還早就投靠了太子李弘。

李弘因爲武京娘在朝中勢力頗大,擔心日後即便繼位,也要爲其擺佈,難以施展,恰巧又被天草四郎平日裡多番誘惑,便生出了歹心。

後天草四郎鼓動武京娘謀害李承乾不成,便鼓動李弘,李弘一番掙扎之後,最終還是野心戰勝了親情,趁着李承乾病重之時,派侯義下毒,結果不曾想汝南公主到了長安,看出了端倪。

侯義心驚膽戰之下,難免露出了馬腳,恰好被李世績察覺到了,一番逼問之下,侯義道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李世績初時不信,但是探查之下,居然當真查出了這個景天秘聞。

李世績心驚之下,便派人控制了侯義的家人,又命他依從天草四郎焚燬了太醫院,將證據銷燬,畢竟這等醜事要是傳揚出去,丟臉的只會是大唐皇室。

李弘坐下這等殺父弒君的惡事,如何還能君臨天下,李世績便趁着杜睿到達長安,一片大亂之時,讓侯義毒殺了李弘,除掉了這個心機陰險的太子。

整個這件事其實也不難看出破綻來,首先武三思,近藤勇發兵於外,縱然杜睿安排了飛虎軍彈壓,卻如何能那般輕易的解決掉。

這一切都是李世績的安排,他雖然久不問事,但是在軍中的威望甚重,在得知了天草四郎的陰謀之後,便派人知會了禁軍將領,只等杜睿到達長安,武三思,近藤勇一動,便迅速將此事平息下來,再將東宮的千牛衛調開,讓侯義可以有機會殺掉李弘。

李世績知道,恐怕杜睿現在已經有些懷疑了,畢竟這件事從頭到尾,怎麼看都像是安排好的,只不過李世績更加知道,杜睿就算是識破了一切,也不會說出來了,畢竟現在大唐需要的是穩定,絕對的穩定。

整件事,李世績原本可以親自料理乾淨,做那個挽狂瀾於即倒的功臣,但是處在李世績這般年紀,功勞,勳位對他來說都已經無所謂了。

李世績很清楚,李承乾駕崩之後,杜睿纔是最合適的輔政大臣,但杜睿離開朝堂已經快要十年的時間了,縱然威望猶在,但是對付那些朝臣,卻也有些不足了,這個時候,杜睿最需要藉着一件大事上臺,壓服住衆人,坐穩輔政大臣的位子,這樣對大唐,對江山社稷,對黎民百姓纔是最好的。

李象沒想到李世績居然如此難對付,不禁也是啞口無言了,恨恨的看着李世績道:“英國公當真不願意助我?”

李世績淡淡的一笑,道:“一夜之間大唐的皇帝駕崩,太子殿下薨逝,大唐已經很亂了,老臣雖然不才,卻也深受大唐三代君王的厚恩,如何能再讓大唐亂下去!大皇子!不要再說了,趁着現在,還是早早的走吧!日後隱匿行蹤,不要再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那樣對您,對大唐,對宋國公都最好!”

李象的面色陰沉,臉上寫着的滿是失落:“那麼這麼長時間以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什麼!”

當初汝南公主離開大觀園的時候,李象就察覺到了什麼,他雖然遠離長安,遠離大唐的政治中心已經很長時間了,可是當初侯君集的門生故吏還有不少,他想要得到一些消息,卻也不是什麼難事。

更何況還有天草四郎不時的給他傳遞消息,原本李象對那張皇位已經沒什麼念想了,畢竟有一個反賊外公,他想要成爲大唐的皇帝困難自然是很大的,更何況當初處置侯君集的那些朝臣們,如今還有不少在朝中效力,就算是擔心他秋後算賬,也不大可能支持他。

可是在絕望和失意之中,天草四郎看到了一絲曙光,對自稱是侯君集故人之子的天草四郎,李象雖然完全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對方中書令的身份,還是讓他心動了。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李世績一樣,壓制住內心的慾望,李象對皇位的慾望一旦生出來,就再也難以平靜下來了。

所以當汝南公主一行人剛剛離開大觀園之後,他便藉着遊學的名義隨後也離開了,到了長安之後,李象並沒有去找天草四郎,他雖然被慾望填滿了內心,但畢竟不是個蠢笨的人,天草四郎雖然口口聲聲的說是要報答侯君集的大恩,但是李象也並未全信了。

李象選擇去找了李世績,當初李世績和侯君集曾一同跟隨李靖學習兵法,算得上是師兄弟的關係,果然李世績並沒有拒絕李象的求援。

當時在李世績看來,李象的出現,不過是爲了以後讓杜睿多一個選擇罷了,畢竟一個成年的皇子有的時候,可以起到穩定江山社稷的作用。

隨後的事情,在李世績的整個計劃當中,李象完全參與其中,包括搜尋侯義的族人,以及彈壓武三思,近藤勇的謀反。

可以說,在這次政變過程當中,李象出力頗多,他滿心以爲自己的機會來了,縱然不是依靠着天草四郎,不過能得到李世績的幫助,再加上與杜睿十幾年的師生之情,他相信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他,但是讓他感到絕望的是,在李弘死後,考慮大唐接班人的問題上,杜睿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過他。

李世績心中也是一嘆,事實上在他看來,由李象來做這個皇帝,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既然杜睿選擇了李賢,那麼自然有杜睿的考慮。

“大皇子!事已如此,縱然是不甘心,也只能徒呼奈何,如果宋國公選擇的是殿下,老臣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支持,同樣的,宋國公選擇了賢皇子,老臣也不會反對!離開吧!你已經壓抑着內心的渴望,過了十幾年的時間,現在何不放下內心的野望,去過那種平淡的生活,或許那個纔是最適合你的!”

李象知道,他現在就算是說再多也沒有意義了,李世績顯然不會幫助他,這讓他萬分失落,轉過身,李象就想要離開了,他的宏願註定是無法實現了,他是大唐的皇子,可是這個身份並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幫助,沒有人,沒有財,他註定是個失敗者,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夢罷了,他曾經確實感覺到,成功距離他已經不遠了,可是到頭來,卻發現一切都只是一場空。

“英國公!有件事,我要麻煩你!”

李世績聞言,點點頭,道:“大皇子請說!老臣若是能辦到的,一定竭盡所能!”

李世績對李象還是十分惋惜的,至少這段時間以來,李象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漂漂亮亮,李世績也不得不承認,但凡是杜睿調教出來的,都是人中龍鳳。

只可惜!時不予人罷了!

李象道:“我來過長安的事情,希望英國公不要對在下的恩師說起!”

李世績聞言,頓時一陣皺眉,道:“大皇子還要作甚!”

李象苦笑道:“英國公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已經失去一樣東西了,不想再失去另一樣,那對我很重要!”

李世績聞言一愣,隨即就明白了李象的意思,他雖然很久都沒去過大觀園了,但是一些事情,他還是知道的,他知道李象和杜睿的長女,汝南公主所生的蘭陵郡主杜蘭馨情投意合,李象所說不想再失去的,或許就是杜蘭馨了。

江山,美人!

既然江山已經沒有了,那麼美人自然就是最好的安慰了!

“好!老夫答應你,不過也希望你能答應老夫,從今以後,不要做傻事!聖上的血脈不多,老臣不希望再發生任何事情了!”

李象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英國公!多謝了!”

李象說完,邁步就走出了李世績的書房,當晚就拿着令牌出了長安城!

“走了!?”

“走了!”

杜睿一臉疲憊的對着杜平生擺了擺手,讓他先下去歇息,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天草四郎和武家兄弟密謀造反,李承乾駕崩,李弘被害,立儲決定,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都集中在了這一夜發生。

杜睿雖然將一切都料理乾淨,但是這一步步走過來,杜睿感覺也是如履薄冰,現在李象又蹦躂出來了。

杜睿發現李象在長安,完全就是個意外,要不是薛訥無意間發現李象居然進了英國公府的話,他還當真來不及去想李象的問題。

前番在澳洲大陸的時候,那個新間錦曾說過的,天草四郎在杜睿的家裡也埋下了一顆危險的種子,當時杜睿就想到了是李象。

只不過李象想要獲得成功的機會實在是太小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李象居然和李世績有了聯繫,他這纔想起來,原來李世績,侯君集和他,都是衛國公李靖的弟子。

這次的事件當中李象究竟扮演着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李世績和李象之間又達成了什麼協議,杜睿不知道,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認,李世績絕對沒有旁的心思。

因爲在歷史上李世績一直都是個明哲保身的人,甚至可以說是最會見風使舵,早在他在瓦崗寨做匪時原本是翟讓的手下,在李密叛殺翟讓的事件當中,他僅僅因脖子被砍傷,便立刻當場在翟讓的屍體旁下跪發誓效忠李密。而後李密漸漸的敗了,率衆投降了李唐。李世績便立刻又成爲了唐的忠臣。

李世績這人的圓滑之處在歷史上,甚至是爲人所詬病的。早先在張寶相謊報戰績的那件事中,李靖原先的意思是捆綁張寶相上京請罪,但李世績卻極力慫恿李靖將這件事壓下來。但真正等到了東窗事發,卻將全部的罪則推在了李靖的身上。說得好聽是爲了李靖着想,實際上卻是將一直壓自己一頭的師傅踢出了軍營而使自己掌握了軍權。因爲太宗怕的就是兩人聯手,無論哪一個出了軍營他就能夠安心。但是爲什麼就一定要李世績告發李靖,而不是李靖去告發李世績呢?或許是所謂的先下手爲強,也或許是師徒兩個達成的默契。

而在長安城中,李世績的身價也很高,貞觀朝時,各個皇子貴族都爭相來拉攏他,但他卻又偏偏保持着頭腦的絕對冷靜,平常雖然對每一股勢力都保持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態度,使得各個皇子都覺得他加入自己的勢力的可能性很大,但內地裡卻仍然不輕易出手。因此在皇子之間的鬥爭中,他從來沒有真正的捲入過。這便是所謂的不見兔子不撒鷹。直到李承乾這隻兔子出現後,他纔看準時機,成了太子一黨,從而也成了李承乾頗爲信任的將軍,從此平步青雲。

另外李世績並非秦府舊將,甚至還是土匪出身,他能夠爬得那麼快很大一部分可以說是長孫無忌功勞。從一定程度來說長孫無忌是他的恩人,但當到了真正長孫無忌危機時刻,他不僅沒幫忙,卻狠狠砸了一石頭。

長孫無忌參與晉王李治,侯君集謀反一案,在如何處置的時候太宗皇帝曾經問過李世績意見,原本李世績的一句話便可以救回長孫無忌,至少不至於讓長孫老狐狸發配夷州那麼悽慘,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他是看出了長孫無忌和杜睿這個太子李承乾面前的第一寵臣之間巨大的矛盾,自己如果去救他,就算救出來,也極有可能會被杜睿嫉恨,以後就得和長孫無忌一起完蛋。

因此他只是輕描淡寫得說了句:“當依着國法區處。”

當即便和長孫無忌撇開了所有的關係。而後太宗皇帝派李承乾審訊長孫無忌,李世績從旁協助,杜睿更是眼睜睜的看着李世績一不做二不休,拼命得把長孫無忌往死裡審,最後長孫無忌被髮配夷州,長孫一族團滅。

而李世績雖是強盜出身,在原本的歷史上卻成了那麼多開國元勳中唯一存活下來,並永享榮華的常青樹,而其爵位也能後延子孫,令杜睿都不能不佩服其本事。

只是可惜的是他的孫子李敬業卻沒有遺傳到他爺爺的基因,竟然傻到在武則天最爲強盛的時刻起兵討伐,最後鬧了個滅族,想來李世績在九泉下也會被氣得吐血。

這麼一個明哲保身的老狐狸,最是愛惜羽毛,肯定不會直接將自己置身於暴風雨的最中心,所以即便現在已經有了明確的證據,證明李象和李世績曾經聯合在一起做過什麼,但是杜睿卻也不想去爲難李世績,畢竟貞觀一朝留下的老人已經不多了。

“象兒怎的能這般糊塗!”

汝南公主幽幽一嘆,在李承乾的四個兒子當中,她最爲親厚的就是李象,畢竟一起在大觀園生活了這麼多年,可以說她是看着李象長大的。

杜睿寬慰的看着汝南公主道:“欣兒!你無需擔心,潞王李正,我尚且都不會將他怎樣,更何況是象兒!他畢竟在我門下十年,當初侯君集密謀造反,侯氏一族,還有先太子妃之死,我也並非沒有責任!”

當初侯君集謀反,杜睿早有察覺,不過爲了能徹底消除隱患,他選擇了靜觀事變,甚至是將侯君集和李治等人逼到了造反的境地,對於侯海棠的死,時至今日,杜睿的心中都滿是內疚。

所以當初侯君集某犯案塵埃落定之後,杜睿主動向太宗皇帝提出希望能將李象帶在身邊教導,所爲的不過是想要補償一些。

這些年以來,杜睿對李象也稱得上是盡心了,他這麼多年的努力不過就是想要消除李象內心當中隱藏着的怨恨,消除他的慾望,將他導入正途。可是現在看起來,一向誨人不倦的杜睿在李象的身上失敗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杜睿原以爲李象已經從曾經的事情當中掙脫了出來,獲得了心生,卻不曾想到,天草四郎短短的時間內,就將李象心中那顆仇恨,慾望的種子激發了。

除掉李象,杜睿不想那麼做,也不忍心那麼做,畢竟十年的師生之情,而且李承乾在駕崩之前,雖然沒有提到李象,但是杜睿能從李承乾的眼神當中感覺到,對於李象這個兒子,李承乾也是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汝南公主知道杜睿不會將李象怎樣,她所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是她唯一的女兒杜蘭馨,李象和杜蘭馨情根深種,她做母親的不可能看不到,原本對於兩人的事,汝南公主是樂見其成的,她可沒有近親不能結婚的概念,她所知道的只是親上加親,而且李象如果做了杜睿的女婿,未來也能多幾分保障。

“睿郎!象兒此刻一定是心灰意冷,你覺得他現在會去何處!?”

去何處?

天下之大,哪裡有李象的容身之地,他所能去的一個是浪跡天下,另一個就是回返杜陵罷了。

杜睿看着汝南公主,無奈的說道:“欣兒!你是想說馨兒和象兒兩人的事,對嗎?”

汝南公主見杜睿看穿了她的心思,也就不再隱瞞了,道:“睿郎!象兒和馨兒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你爲何不願意樂見其成!”

杜睿聞言,不禁一陣苦笑,難道他能給汝南公主解釋一下什麼叫近親結婚的危害嗎?

不過說起來,這個時代,姑舅親結合,倒也是尋常事,那些世家大族不就是一直都在近親結婚嗎?

可是讓杜睿邁過心裡那道坎,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件事還是等等再說吧!眼下長安事多繁雜,待料理了國事,再去想那些私事!”

汝南公主聞言,也只好應下,她知道杜睿的心裡在猶豫,她這個做母親,做姑姑的,也只能默默的祈禱,兩個小兒女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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