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上,衆臣工拜服於地,卻遲遲沒能聽見太宗那句“衆愛卿平身”,大殿之上氣氛陡然間變得沉重起來,衆人也不敢多言,只是恭敬的跪着,偷眼看着龍椅上端坐着的太宗皇帝,之間太宗此時面『色』凝重,滿臉一片肅殺之『色』,頓時暗暗心驚。
契丹,奚,室韋三族趁大唐國喪來犯,不但是犯了大忌,更是對大唐的嚴重挑釁行爲,太宗與長孫皇后成親多年,感情甚篤,愛妻亡故已然悲痛萬分,這時節契丹人來找不痛快,豈不是自尋死路。
“皇后薨逝,朕悲痛欲絕,多日未能理政,有負臣民所託,這是朕之過,當以自責。恰逢國喪,萬民舉哀,朕欲爲皇后修福,本不想妄動刀兵,然摩末小兒大逆不道,趁此時節,寇犯邊廷,愛十惡不赦之罪,朕欲親征契丹,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這個時候誰還敢多言,契丹人自己尋死,他們可不想陪着,現在擺明了太宗正在氣頭上,誰還敢去觸黴頭。
衆臣一陣安靜,太宗暗暗點頭,正要接着頒佈旨意,魏徵突然膝行出班,對着太宗一拜,太宗見了,不禁一陣皺眉。
“玄成可是要向朕進諫,勸朕不要對契丹發兵!”太宗說着,雖然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但是誰都能感覺到他言語之中的森然。
杜睿此時也爲魏徵捏了一把汗,他實在是不想看着這個千古名臣在太宗一怒之下,當真有個好歹,那對大唐來說,絕對是個巨大的損失。
魏徵挺直了腰板跪着,凜然不懼,道:“臣確實是要進諫,然臣所諫,卻並非勸阻聖上對契丹用兵,契丹趁我國喪,舉兵進犯,人神共憤,臣恨不能親臨肅州,效命疆場。”
太宗聞言,心中不由得一喜,他之所以和杜睿謀劃着,吸引契丹人來攻,就是因爲擔心,朝中大臣不贊同在此時節對外用兵,尤其是擔心魏徵這個倔老頭反對,沒想到這一次魏徵不但沒有跳出來反對,看樣子似乎還十分贊同。
太宗連忙起身,下了御階,走到了魏徵的面前,一把將其拉了起來:“玄成啊!快快請起,其他衆愛卿也都起身吧!”
“臣等謝聖上!”
太宗拉着魏徵的手,道:“玄成啊!你能這麼想,朕十分欣慰,只要咱們大唐君臣一心,何懼契丹跳樑小醜!”
魏徵連忙躬身,道:“臣不敢,臣雖然贊同對契丹用兵,讓臣卻還有一諫!”
太宗道:“玄成有話儘管說來!”
杜睿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暗笑,太宗居然如此欣喜的等着魏徵覲見,這大概是太宗君臣兩個平生的頭一遭。
魏徵道:“臣贊同對契丹用兵,卻不贊同聖上御駕親征,如今皇后娘娘仙去,國中不穩,聖上身爲社稷之君,豈能親涉險地,萬一聖上有礙,豈不動搖社稷根本,望聖上三思!依老臣之見,契丹,奚,室韋三部皆不足爲慮,不若遣一將前往征討,必可獲全功,何勞聖上親往!”
魏徵開了頭,其餘大臣也紛紛表示不贊同太宗親自征討,太宗原本就沒打算親自前往,只是找個由頭,將這件事鬧大而已。
李承乾見狀,連忙出班道:“父皇!母后仙去,兒臣痛不欲生,契丹蠻族居然趁我大唐國喪之際來攻,豈不是藐視我天朝上國,兒臣不才,願代父皇往徵,討之不孝!”
太宗沒想到李承乾居然會親自出來,原本按他和杜睿的計劃,這次征討主帥應當是杜睿纔是,也好藉着這次機會,讓杜睿名正言順的重新回到大唐的權力核心,只是如今李承乾請戰,太宗反倒不知道該如何決斷了。
一旁的李恪見李承乾請戰,再也不猶豫,道:“父皇!太子大兄乃是先皇后的嫡長子,如今皇后娘娘剛剛殯天,太子如何能夠置孝理倫常於不顧,往徵契丹,兒臣願代太子一往!”
“不可!”太宗還沒等說話,魏徵就第一個不幹了,大聲反對道,“太子親征確實不妥,然吳王殿下也同樣不可!”
李恪聞言急道:“魏大人!太子大兄要爲先皇后守孝,小王欲要代兄從徵,有何不可?”
李恪言辭犀利,面『色』不善,他對這次征討契丹之事,十分上心,打定了主意要在太宗的面前好好的表現一把,誰能想到魏徵居然跑出來反對,這讓他如何不怒。
魏徵連看都不看李恪一眼,道:“吳王殿下雖不是皇后娘娘親生,然皇后娘娘身爲一國之母,吳王殿下也理應留在長安爲皇后娘娘守孝。聖上!依老臣之見,此次出征,還是不要勞煩幾位殿下的好!朝中名臣宿將多不勝數,如今四海平定,在朝的各位將軍就不征戰,何不趁此機會效命疆場,爲國再立新功!”
魏徵說着,還不斷的朝着杜睿使眼『色』,他雖然對杜睿很多離經叛道的行爲非常瞧不上,但是對杜睿這個晚輩還是十分欣賞的,這次杜睿回來,太宗一直沒有給杜睿安排職司,魏徵也想不明白是因爲什麼,便想着趁這次機會,讓杜睿能夠重新復起。
“魏老頭這話說的在理!”杜睿還沒等說話,程咬金這個渾人第一個跳了出來,大聲道,“聖上!咱享太平已久,恐怕天下人都要忘了咱這些老東西了,不然那契丹蠻夷如何敢如此放肆,聖上!此次出征便讓俺老程去,要是不剿滅了那些蠻子,老程便不回來了,望聖上成全!”
太宗聞言,也不禁微微一笑,對程咬金這個渾人,縱然他是皇帝也無可奈何,忙上前將程咬金攙扶起來,道:“程卿家!朕原本也想着讓你們這些老夥計前往征討,然契丹人蠻橫,朕恐動搖卿家一世英名,這次還是暫且算了吧!”
說完也不等程咬金反駁,便大聲道:“勳將尚且如此,難道滿朝文武,這麼多青年俊傑,便沒有一人有膽量爲朕分憂嗎?”
“臣杜睿願往!”杜睿知道戲已經做足了,出班請戰,“微臣受聖上大恩,以公主相許,如今國家有事,臣不敢苟圖安樂,願爲聖上分憂!”
“好!”太宗道了一聲好,剛要答應下來。
程咬金卻又不幹了,大聲道:“聖上!明明是俺老程先請的戰,如何要給你自家女婿,聖上!總不能因爲那杜家娃娃是你女婿,你就徇私!俺老程不服!”
太宗見程咬金梗着脖子,七個不服,八個不怕的模樣,也是一陣無奈,對這個渾人,他也是無可奈何,只能道:“程卿家!你年歲大了,還是在長安,你我君臣共享富貴,豈不更好!這些勞心勞力的事,便交給他們年輕人,如何?”
太宗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句話,程咬金更是爆了肺,大聲道:“聖上嫌棄俺老程老了,俺老程可不服老,來!來!來!那杜家娃娃,來與俺大戰三百回合,讓聖上看看俺到底老不老!”
一旁的房玄齡看不下去,道:“你這老貨,如今這般年紀還如此犯渾,須知拳怕少壯,你不服老,便去修城牆,豈能在太極殿這般場所胡攪蠻纏!”
太宗見程咬金還要再鬧,趕緊道:“好!杜卿家願意爲國分憂,忠勇可嘉,便着杜卿家引軍往徵契丹,授杜睿武威將軍銜,掛中將職司!”
杜睿連忙拜倒謝恩:“微臣謝主隆恩!”
太宗上前,將杜睿拉了起來,而後快步走上御階,看着衆臣工大聲道:“契丹無禮太甚,趁我大唐國喪之際進犯邊廷,是可忍孰不可忍,朕意已決,以杜睿爲北征主帥,統御飛虎軍一部三萬人,左屯衛軍一部五萬人,太子千牛衛一部兩萬人,即可興師北伐,剿滅契丹,奚,室韋三部跳樑小醜,亡其族,滅其種,以雪此恨!”
杜睿再次叩拜:“臣遵旨,此次北伐,不破三族蠻夷,誓不還朝!”
程咬金在邊上看着直瞪眼,眼瞅着太宗杜睿翁婿將此事變成了既成事實,氣得不得了,還要再鬧,魏徵也不免急了,一個眼神飄過去,程咬金再大的脾氣,立刻就煙消雲散了,若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是能讓這個混世魔王怕的,除了自家老婆之外,就只有魏徵這個老冤家了。
散了朝,杜睿便要去長安左屯衛軍大營點兵聚將,剛一出太極殿,就聽到身後有人在喊:“杜家小子!慢行!”
杜睿聽到這個聲音,頓時頭都大了,不是旁人,正是朝中的頭號老混球程咬金,對這個大唐勳將,杜睿也是無奈的很,和這個人講道理,完全就是自己找罪受,可要是不理他,沒準轉眼,他就能打到府門前攪擾。
杜睿只好回身,拱手道:“程將軍,晚輩有禮了!”
程咬金還是一臉的不滿,擺手道:“哪來的禮不禮的,聖上自家偏向你這個女婿,老夫也是無可奈何,只是有一句話,老夫要先說明白了,此次出征,你若是墮了咱大唐的威風,老夫可不依你!便是杜克明的老兒子,老夫也要你好看!”
程咬金說完,邁步就走,杜睿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對着程咬金的背影,躬身一禮:“晚輩緊急程將軍之言,定不會墮了大唐的威風!”
左屯衛軍大營之內,此次隨同杜睿出征的將領們都已經集齊,蘇麟,秦束,薛仁貴這三個妹夫自然是要帶着的,除了他們三個還有邱志磊,尉遲寶慶,尉遲寶林,高真行,秦用,羅通,屈突壽,屈突詮,都是當年李承乾執掌飛虎軍之時的老相識了。
頒佈了太宗的聖旨,接着又將起兵之事說了一遍,杜睿一雙明亮的雙眼中精光閃爍:“散了帳!你們便回去與家人告別吧!而後便來軍中聽後大軍出征的將領,不可怠慢,此次大戰,雖說我們取勝勢在必得,然戰場之上,生死之事誰也說不清,家中之事,定要料理清楚。”
此次大戰,要完成太宗“亡其族,滅其種”的目標,定然會深入遼東,大漠,其間的艱險非常大,再說了,戰場上刀槍無眼,流矢橫飛,誰也不敢說誰能活下來,這告別之事是必然的。
“瓦罐不免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末將也算是身經百戰了,殺人自然無數,即使死在戰場上,那也值了!”秦束滿不在乎的說道。
其餘人眼裡戰意也是熾烈異常,他們雖然也從軍多年,但是和朝中那些老將軍比起來,他們的資歷遠遠不夠,即便是從軍征戰,也不能自主,一直就盼着能有出頭之日,不用再仰仗着父輩的餘蔭,如今終於給他們等到了,心中的激『蕩』之情遠非筆墨所能形容,虎目中精光四『射』,豪氣萬丈!
“好!說得好!”杜睿也深受他們感染,猛的站起身來,擊掌贊好。
衆將告辭離去,杜睿也回了他的新府邸,與汝南,安康公主、寶釵,黛玉等女惜別。
“你要走了麼?”杜睿方一進屋,就給衆女迎個正着,安康公主聲音清脆如昔,卻是異常低沉。
其餘衆女雖未說話,卻是眼巴巴的打量着杜睿,她們都已經得到了消息,杜睿又要出征了,口口聲聲的想要做個閒人,結果卻比誰都要忙碌。
杜睿的心狠狠一跳,彷彿給無形之手狠揪了一把似的。自古以來,生離死別最是傷人肝腸,杜睿此次奔赴戰場,那是出生入死。雖說杜睿出生入死的次數不少,可是,戰場上,流矢橫飛,刀槍無眼,誰也說不清是否能夠生還,要衆女不爲他揪心都難。
“嗯!”杜睿暗想,似他這般與家人惜別的將士不知道有多少,他們的心情和杜睿一般,難捨難分。可是,爲了大唐的榮耀,爲了炎黃一脈的尊嚴,將士們義無反顧的選擇了辭別家人,奔赴不測的戰場!
“你要小心!”衆女齊齊的嘆了一聲,而後便一齊叮囑,聲音極是輕微,哽咽難言。
“你們放心,不會有事!”杜睿忙寬慰她們。
這話,杜睿自己都不信,戰場上,會不會出事,就連上天都不敢保證,爲了讓衆女相信,杜睿卻說得非常篤定:“我打了這麼多仗,不都是好好的嗎?”
“吉人自有天相,願上帝保估你!”伊莎貝拉公主輕聲祈禱着。
杜睿聞言笑道:“你家那上帝是西方的神靈,可管不到東方的事!你只管信我就是,旁的事,何須多求!若是當真合該我出事,你便是將上帝請來,也是無用!”
安康公主聞言,頓時就急了,道:“休要胡說!怎的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杜睿見安康公主急的都要哭出來了,忙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處!不說了,不說了就是!”
安康公主低下頭,抽泣道:“睿郎!定要好生保重,你便是不爲我姐妹着想,也要爲涑兒腹中的孩兒想想!”
孩兒!
杜睿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還是寶釵笑道:“夫君尚且不知,今日夫君入宮之後,已經請了太醫前來,公主殿下已然有喜了!”
杜睿聞言,頓時心頭一陣狂喜,安康公主居然有了身孕,仔細算來,也果真差不多了,他們大婚已有數月之久,雖說長孫皇后纏綿病榻,杜睿,安康公主都要在宮中侍候,而後長孫皇后薨逝,杜睿又跟着忙活了一陣,卻也沒耽擱了正事,如今付出總算是有了回報。
杜睿一把拉住了安康公主的手,道:“涑兒!這~~~可是當真!”
安康公主此時羞的連脖子都紅了,道:“太醫說是喜脈,涑兒這兩日也是覺得胸悶氣短,連着吐了兩次,姐姐們纔去請了太醫的。”
“太好了!太好了!”杜睿大喜之下,不禁手舞足蹈,想要將安康公主抱起來,好好的撫慰一下,卻又擔心碰着了腹中的孩兒,只能站在一旁,失態的笑着。
杜睿如此失態,還是平生都一次,衆女見着了,也是竊笑不已,方纔分別的痛苦一下子都忘記了。
“涑兒!你要好好保重,千萬可不能出了岔子!”杜睿連忙叮囑道。
安康公主點點頭,道:“涑兒省的!睿郎也要照顧好自己,切莫讓姐妹們擔心纔好!”
杜睿接着又看向了寶釵,要說衆多妻妾之中,遇着事,他最信得過的還是寶釵。
寶釵會意道:“夫君儘管放心,妾身省的,自然會照料好公主殿下的!”
這時,家人也都走了過來,甚至連已經出嫁的杜雲芙四女也都到了,想來也都是在家中得到了消息。
杜雲卓打量着杜睿,欲言又止,雙手不住搓.弄衣角。
杜睿明白她的心思,道:“卓兒!你放心,我會照顧好秦束!不會讓那小子出事的!”
“謝謝三哥!”杜雲卓輕輕點頭,很是感激,她與秦束方纔成親,如今秦束就要隨同杜睿出征,對於她來說,她不僅要擔心杜睿的安危,更要擔心秦束的安危,這份焦慮之情遠非筆墨所能形容。
杜雲希也是可憐巴巴的打量着杜睿,她在擔心杜睿的安危以外,還要擔心薛仁貴的安危。
“放心吧,薛訥的本事,我自清楚,他也是上過戰場的,不是沒事嗎?”杜睿忙安慰她。
“嗯!”杜雲希輕輕點頭,平時挺鬧騰的一個丫頭,此時卻是說不出話來。
與親人惜別,對於征戰的將士來說,那是生離死別,興許再無見面的機會了,誰也不忍分離。
杜睿既然接了太宗的旨意,便不能怠慢,他明日就要前往大營暫住,整頓好軍馬,便要即刻出徵,下次再和家人見面的時候,恐怕就要等到凱旋之日了。
次日清晨,用過了早飯,杜睿便要出發了,但是看着跟在他身邊的衆女,卻怎麼都說不出那句告別的話來。
還是汝南公主識大體,催促起來:“快去吧!將士們在等着你。”
“我走了!”杜睿用力的點點頭,眼中也是淚水滾滾,強忍着沒有落下來。
他和衆女也是新婚燕爾,如今就要分別。
衆女緊緊隨在杜睿身後,剛一出門,就見杜楚客,馬氏夫人等人都等在門口,一見杜睿的面,也不禁分外傷感,杜睿遠行三年多方纔回來,這才過了多久,又要出征。
馬氏夫人在杜睿小時,便對他多加招撫,杜睿雖然不是他的親子,如今這麼多年相處,兩人的感情勝似親生母子一般。
此時馬氏夫人也不禁雙眼含淚,泣道:“睿兒!多加小心!”
“嫂夫人!睿兒如今是爲國出征,正是光耀我杜氏門楣之時!哭個什麼!?”杜楚客勸了一句,接着對杜睿道,“睿兒,戰場之上,刀槍無眼,你要保重!”
當年杜楚客初投到太宗麾下之時,也曾上過戰場,深知戰場有多兇險。更別說,此次大戰,要深入遼東,草原,其間的艱難險阻更是多不勝數,兇險就更大了。
“叔父放心,小侄明白。”杜睿點頭道。
杜睿接着轉頭道:“欣兒,涑兒,你們在家要照顧好姨娘們!多則五六月,少則二三月,我便回來!”
辭別家人後,杜睿出了府第,便趕去承慶殿辭別太宗。
“杜睿!你來啦!”太宗一見杜睿的面,不容杜睿行禮,先一步抓住杜睿的手,將他拉到了那張天下寰宇圖前,道:“承明,如今肅州被圍,軍情十萬火急,朕不能在承天門爲你送行了!”
“聖上說哪去了,凡事以國事爲重。”杜睿哪會在乎那些虛禮,掃『蕩』天下,完成他的夙願纔是最重要的。
太宗點了點頭,道:“朕答應你,等你凱旋而歸之時,朕會承天門親自迎候你!”
杜睿忙道:“臣先代將士們謝過聖上!”
“好!朕就等着你的捷報了!那些契丹人欺人太甚!”太宗說着,眼中厲芒閃爍,極是氣憤,“皇后屍骨未寒,契丹就起傾國之兵前來,若是朕固守古禮,任由契丹人橫行,就算朕盡了孝,百姓卻遭了殃,還有何臉面見列祖列宗?是以這一仗,你放開了殺,殺得匈奴種都不剩一個,才叫好!”
契丹人此舉真的激怒了太宗,不然的話,也不會對契丹下達屠殺令。
“微臣領命!”杜睿原本就沒打算對契丹人手下留情,不提如今契丹人對大唐的冒犯,就算是後世,契丹人所創立的遼國佔據了漢人的燕雲十六州,導致有宋一代,中原漢人王朝始終無險可守,對外戰爭累次大敗,單單就因爲這個,杜睿也不會讓契丹一族在世界上繼續存在。
“殺光了,最好!”太宗面無表情,右手重重一揮,好似揮刀砍人頭似的,“拿酒來!”
太宗手一招,王德端着酒杯上前,太宗端起酒杯,遞給了杜睿:“承明,飲了這杯酒,就去砍契丹人的人頭吧!”
契丹人雖然找到一個對大唐帝國用兵的良機,卻也埋下了無窮禍患,太宗話語之中已然充滿着憤恨。
“微臣領旨,謝恩!”杜睿慨然相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太宗看着杜睿,面帶笑意,眼神之中多是對子侄一般的關切:“安康有喜的事,朕已經知道了!你要小心些,凡事不可貪進,可記下了!”
杜睿忙道:“微臣謹記!”
太宗嘆了口氣道:“若是皇后如今還在的話,該有多好,安康也要做母親了,只可惜皇后是看不到了!”
杜睿見狀,剛想要勸,卻被太宗攔下了,接着說道:“好了!且去吧!凡事多加小心!朕等着你的捷報!”
杜睿也正『色』道:“臣定不負聖上所託!”
兩日後,杜睿整軍已畢,當天便下令開拔,函谷關處,好像泄洪的閘門,唐軍從這裡涌了出去,奔涌而去。一隊接一隊,頭尾相銜,不知道有多少,只見一條長龍,朔風怒吼,旗幟飄揚,唐軍將士個個精神抖擻,好象鋼鐵洪流一般,滾滾北上,若是從空中望去,必然震憾無已,這是一副波瀾壯闊的戰爭畫卷!
“兄長!爲何此次出征,要如此隱秘!衆將士這麼不明不白的北征,朝中都每個宗室出來送一下!”秦束和杜睿並騎而行,都出了函谷關,尚自憤憤不平。
杜睿一笑,道:“爲國征戰,何須那些虛禮,等來日得勝還朝,自然少不了你的封賞!”
秦束道:“小弟要的哪裡是什麼封賞,小弟是在爲兄長不值,當年兄長得勝還朝之時,朝中那些老夫子就找了個由頭,『逼』着聖上將兄長貶黜,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聖上覆起,如何還不把聲勢做大些,也省的來日得勝還朝之時,在被那些人攪擾!”
杜睿見秦束還是一副口無遮攔的模樣,瞪了他一眼道:“休要多言,你若再如此,下次再有這等出征的機會,我便不帶你來!”
秦束聞言,趕緊嬉皮笑臉的告饒:“兄長勿惱,小弟不說就是了,兄長要是不帶着小弟來,卓兒也不答應,小弟臨行之時,卓兒可是反覆叮囑了,讓我在戰場上保護兄長!”
一旁的蘇麟聞言,笑道:“兄長的本事,哪裡還用得着你來保護!”
杜睿的手段,秦束自然一清二楚,訕笑了兩聲,也不在糾纏,看着身後的大軍,不禁感慨道:“要是當年突厥南下之時,我大唐有這般多的騎兵,何懼他頡利小兒,也就不會有什麼渭橋之盟了!”
此次出征,十萬大軍,盡皆是騎兵,這也是爲了等解了肅州之圍便深入遼東,大漠準備的。
杜睿聞言,知道秦束是在感嘆什麼,當年渭橋血戰,老飛虎軍損失殆盡,秦束之父胡國公秦瓊也是身受數創,流血幾乎流死,自那之後,身子便不大爽利,一直都沒再能上得戰場。
杜睿看着,心中也是豪情萬丈,如今的大唐也當真是強盛無匹了,國內百姓安樂,盡享太平,域外威服四方,萬邦來朝,可笑這契丹蠻夷之輩,居然妄想着入主中原,也當真是自不量力。
杜睿此次出征要的可不是打敗契丹這麼簡單,就像太宗所說的那樣,他要做的是亡其族,滅其種!
大軍一路奔馳,根本就沒有隱匿行跡的打算,對於契丹,大唐從一開始就沒放在眼裡,太宗要的只是一個藉口,要不是因爲長孫皇后突然薨逝,古禮又有國喪期間,不能行征伐之事的規矩,太宗甚至連這個藉口都不打算找,直接打過去就是了。
既然契丹如今已經將這個藉口給了大唐,大唐自然就笑納了,剩下的事情,先是解了肅州之圍,而後發兵遼東,再深入大漠,將三族勢力一舉殲滅,讓大唐的北疆徹底肅清。
大軍所過沿途州縣,百姓自發相隨,如今大唐國力鼎盛,百姓們的心氣也高漲了起來,以往對於草原部族的畏懼,早就已經煙消雲散,如今剩下的只是對那些蠻夷的深深憤恨。
對於這些百姓跟隨,杜睿也聽之任之,歷朝歷代,不管是秦朝只是,蒙恬遠擊匈奴,還是衛青,霍去病封狼居胥,亦或是本朝李靖大敗頡利,都忘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真真正正的掌控草原。
以往中原王朝對來自北方的異族作戰,往往都是打敗了之後,便退回中原,結果草原上很快就會興起一股新的勢力,繼續威脅中原的安全,這一次,杜睿要的就是真正將整個草原,整個遼東都納入大唐的控制之內,這些百姓跟隨,正好省去了移民戍邊這一步。
杜睿這邊率領大軍奔襲而來,幾次三番在肅州城下撞得頭破血流的摩末也已經得到了消息,頓時大驚失『色』。
連續幾天的進攻,非但沒能將肅州城攻下來,反而損兵折將,就連奚族的族長都在昨日攻城之時,被火炮意外集中,屍骨無存。
原本四十萬大軍,如今就只剩下了三十二萬,整整八萬人都扔在了肅州城外,然而肅州城卻依然屹立不倒,這讓摩末如何甘心。
阿迦羅勸了幾次,但是摩末根本就聽不進去,他現在根本就不會再去想什麼入主中原,馬踏長安的事了,這麼一座肅州城他都攻不下來,更不要說什麼中原江山了。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自打頡利被俘,薛延陀覆滅之後,契丹就已經是大唐北方最爲強大的一股新興勢力,奚族,室韋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如今居然連這麼一座小小的肅州城都攻不下來,他豈能甘心。
“大王!唐人的援軍就在百里之外了,還是早作決斷的好!”阿契合勸道,他也不想再打下去了,一想到肅州城頭上那些恐怖的武器,他就不寒而慄,這幾天有多少勇士就是死在了那種神秘武器的手上。
摩末面『色』一變,道:“阿契合!難道你也想像阿迦羅一樣,勸我退兵嗎?”
阿契合心中一顫,他知道連日攻拔不下,摩末的心情已經壞到了極點,這個時候要是不順着他說的話,絕對是自討苦吃,可是~~~~~~~~那個結果,阿契合實在是不敢去想了。
思慮了許久,阿契合還是硬着頭皮說道:“大王!臣是在擔心,一旦唐人的援軍到來,到時候,唐人內外夾擊之下,恐怕~~~~~”
“怕什麼?”摩末大吼道,“唐人的援軍來了更好,張公謹那條老狗只會躲在殼子裡,不敢出城與我決戰,那些唐人來了更好,本王正好宰了他們,出出心頭這口惡氣!”
阿契合聞言,頓時一陣頭疼,摩末現在真的是越來越聽不進人勸了,接着又道:“大王!此次唐人領軍的可是那位杜陵郡公,聽說他十一二歲就跟隨唐人的大將軍李靖遠征頡利,立下過不少戰功,而後又遠征西域,奔襲薛延陀,可是個難對付的角『色』,還是不要大意的好!”
“哼!不過是個『毛』孩子罷了!”摩末狂妄的笑道,“阿契合!唐人的小手段,難道已經讓你害怕了嗎?”
阿契合知道自己是沒辦法勸服摩末了,只得搖頭道:“不!大王!我並不畏懼任何敵人!不管他有多麼強大!”
摩末點點頭,道:“好!既然你這麼說,本王就留你在這邊,看着城裡的那條老狗,本王要去親自對付你說的這個杜陵郡公,看看他到底有多厲害!”
當天三部聯軍就調整了部署,摩末留下了兩萬本族勇士,還有奚人戰士繼續圍着肅州城,餘下的人馬都被摩末帶着,找杜睿送死去了。
契丹人大營的動靜,城內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副將孫興急急忙忙的跑去了太守府,彙報給了張公謹。
張公謹也是連着幾日都沒睡好了,契丹人這兩天好像發了瘋一樣,沒日沒夜的攻城,雖然都被城內的守軍打退了,但是守軍的損失也同樣不小,更糟糕的是,火炮的炮彈已經所剩無幾了,要是援軍還不到的話,肅州城只怕是要守不住了。
一想到這個,張公謹就是一陣煩悶,他東征西討,南征北戰,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輸給過誰,如今居然要被契丹,這麼一個從來就沒被他放在過眼裡的小蠻族擊敗,他的鬱悶可想而知。
聽了孫興的回報,張公謹心中略一盤算,頓時有了計較,道:“契丹人兵馬調動,難道是援軍到了!”
孫興聞言也是精神一震,這幾日他最盼的就是援軍,城內的守軍幾乎個個帶傷,折損更是超過了五千人,還能戰的也就四五千人了。糧草雖然還算充裕,但是也就足夠支應一個月的了,最要命的是,城內的百姓多日未見援軍到來,已經有些人心惶惶,要是援軍再不到的話,可就真的危險了。
“將軍!您是說援軍到了!?”孫興驚喜道。
張公謹點了點頭,道:“應當不會差的,原本聖上與老夫的計劃就是以肅州爲誘餌,引契丹來攻,便是沒有老夫的信差,想來援軍也該到了!”
孫興聞言,喜道:“如將軍所言,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末將看三部聯軍大半都已經被調走,所剩人馬不多,不若襲營,先敗他一陣,也好出出這些天的惡氣!”
自打大唐北征突厥以來,何曾有過這般被人堵在家門口裡打的先例,每次不管是誰膽敢興兵前來,大唐的軍隊都是主動出擊,可是這一次卻被小小的契丹蠻族堵在城中攻了這麼多時日,似孫興這等驕兵悍將,如何不怒。現在就只想着怎麼出這口氣,狠狠的教訓一下那些契丹蠻子。
張公謹聞言,思慮了一番,他很想答應下來,但是最終還是強壓下這個誘人的想法,他從軍多年,未逢一敗,憑藉的就是一個穩字,如今雖然援軍到了,卻也不能大意,草率行事,經過了這幾日的進攻,雖然契丹人瘋狂無比,一味的猛攻,張公謹卻也看出來了,契丹人當中,不是沒有能人。
張公謹想着便道:“不可!城內能戰之士已然不多,不可再輕易涉險了!你下去吩咐一番,如今援軍雖然極有可能到了,卻更要嚴加防備!不可有稍許懈怠!”
孫興見張公謹拒絕了他的提議,雖然有些遺憾,但是他跟隨張公謹日久,對於張公謹的決定向來是無條件執行,聞言拱手而退!
就在摩末和張公謹開始各自的佈置之時,杜睿引領的大軍也已經到了,經過了多日的奔襲,雖然個個都盡顯疲態,但是杜睿卻沒有讓他們安營休息,而是將馮照派出去,四方查探,尋求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