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滿朝文武,乃至皇帝面前,杜荷說了九成把握,這亦意味着他有十足的信心。
之所以說九成,這是官場的定律。
世上沒有十成十的事情,萬事萬物,無法完全預料,說九成只是在給自己留有一點後退的餘地,防止意外發生。比如說百年一遇的旱災,或者蝗災等等一些基本上不會發生,但卻可能發生的意外。
李世民也知這條定律,掃視了滿朝文武一眼道:“朕覺得杜愛卿爲人處事,謹慎有序,這番薯雖不爲大衆知曉,但大有可爲,諸位以爲如何?”
魏徵站出來道:“臣也覺得可行,杜左司郎中得到番薯之後,並沒有冒然敬獻,而是先做了實驗依據。可見他對於此事有一定的把握,我們不知詳情,不好多言,但臣認爲杜左司郎中可信。”
魏徵都站出來說話,尚書省的那些同僚自然也不例外。
李世民將目光望向大司農葉宗演。
葉宗演掌管農業一塊,此事是否決定,他的意見最爲重要。
葉宗演迫不及待得道:“既然杜左司郎中將番薯說的如此神奇,那還等什麼?秧苗在哪,如何耕種,我們等得了,春耕的時節卻等不了。”他竟比李世民、杜荷更要急上三分。
在這一刻杜荷也充分的體會到了一個人威信、名望的重要。
在年前,他曾提議在江南廣泛的種植兩季水稻,用來擴充大唐的倉廩,來緩解因連年戰禍而導致的存糧不足的問題。結果一個接着一個的反對,讓杜荷的計劃,徹底告吹,最後不得不在蘇州選擇一塊地方先行實驗,取得成效之後,方纔推廣開來。
這便是威信、名望的不足。
一年前,杜荷加入尚書省不久,剛剛進入文官的圈子,在這個圈子裡毫無威信、名望可言,反而因爲身兼軍職,文武殊途,引起了部分文臣的排斥,有些寸步難行。
他的提議自然也備受懷疑,假若提出兩季水稻的人是魏徵、是房玄齡、杜如晦這幾人,相信在當時兩季水稻就能在整個江南展開。因爲他們有這個威信,話一出口,哪怕是胡言亂語都會讓大衆信服,當時的杜荷完全不具備這一點,故而只能嘗試着執行。
如今就不一樣了,杜荷在這一年的表現,足以讓任何有眼睛的人刮目相看,爲他取得了十足的威信、名望。
此次他依然說出了滿朝文武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可依舊有諸多人選擇相信,其中甚至包括魏徵這位宰相。
李世民了卻了一樁心事,以番薯戰勝了老天爺的刁難,心情格外的喜悅,笑談中將所有的政務都解決了。
早朝結束,杜荷受到了李世民的私自傳召。
李世民在甘露殿上首連着書法,見杜荷到來,漫不經心的問道:“長樂最近怎麼樣?”
杜荷還以爲李世民找自己有什麼要事,但聽他詢問長樂的情況,暗自好笑,明白李世民這個女兒控想女兒了。他忙搭上笑臉道:“非常好,日子過的棒極了,就是念叨岳父大人,說過些時候進宮來探望你們。”
一般來說,杜荷是不應該說“非常好”這種話的,面對李世民這種問題,迴應幾句客套話就了事了。
然而李世民的女兒控已經病入骨髓了,有一次杜荷隨意的回了一句“還行”,登時讓這位大唐帝國的皇帝教訓的狗血淋頭,說什麼朕的女兒嫁到你杜家,可不是讓她去受苦的,還行,這是什麼話,敷衍了事,到底有沒有盡心?
一句一句的,沒完沒了,只將將他當作兒子來訓了。
雖說這女婿半子,老子訓兒子,理所當然,但莫名其妙的捱了一頓訓,那是何其之冤。
李世民即是岳父泰山又是大唐帝國的皇帝,讓他訓了還不能回一句話,等於是讓鬼打到一樣,想反駁都沒有力量,只能委屈的承受。從那以後,杜荷學乖了,只要李世民一問長樂的情況,那就是一套胡天胡帝的亂吹,用盡溢美之詞。
李世民顯然對於杜荷的回答很是滿意,捻鬚點了點頭道:“還是長樂這丫頭有孝心,記掛着朕。”他說道這裡,心花怒放,樂的合不攏嘴,道:“也別改天了,就明……呃……今日吧,皇后有三個月沒見長樂了,也常常唸叨着呢,就讓丫頭進宮來住上幾天。”
杜荷暗自丟了一個衛生眼,嘀咕道:“想女兒就直說好了,找什麼藉口……”心中雖有些不捨,但還是答應了下來。這人家都將寶貝女兒送給自己了,自己又怎麼好意思不讓他們父女見面?
他給自己找了一個藉口,其實就是沒膽。
天曉得若他一口拒絕,李世民這女兒控會爆發出多大的力量將他滅殺。
杜荷出了皇宮,知人去了一趟杜府,讓長樂準備一下,進宮住上幾日。他本人留在尚書省處理番薯的事情,番薯如今是首次出現在歷史的舞臺上,關於它的一切情況只有少數的個別能夠知道。對於番薯的耕種方式,培育方式也只有個別清楚。
定州需要番薯來解決目前存在的難題,但地方百姓不瞭解番薯的習性也無法種植,還需他負責將這一切都安排妥當,以免浪費了辛辛苦苦弄來的番薯秧苗:爲了能夠廣泛種植,去年種植成功的那幾畝番薯田地收來的萬斤番薯沒有浪費一個,都用來育苗以便來年能夠擴大種植範圍數量。
他讓人前往江南將去年種植番薯的農民組成一個番薯種植專家組,將他們都調往定州負責傳授當地人種植番薯的技巧。
當天晚上,因爲長樂入宮,飯桌上少了一人,不免略顯冷清。
不過在皇宮裡就熱鬧了。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這一點在長樂身上根本看不到半點跡象,反而因爲不能常常見面。李世民、長孫皇后對於長樂的疼愛,更勝往昔。
李世民、長孫皇后、長樂、李治、小兕子一家人聚在一起,其樂融融。
小兕子更是仗着年幼坐在長樂的大腿上,跟她親暱的說着話。
李治這小屁孩有些嫉妒的看着小兕子,嘟起了嘴巴,吃醋了。
小兕子拉着長樂的手道:“長樂姐姐,姐夫怎麼沒來,我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