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走在了早朝的路上,距與薛仁貴對戰,已經過了半個月了。
杜荷並沒有因爲勝利而鬆懈對於武道的領悟。
在他眼中已經出現了另一片天地,一個全新的世界。正如秦瓊說得,一個人可以將肉體的素質鍛鍊至巔峰,可以將招式練得熟能生巧,但卻永遠無法將精神練至巔峰。
武道之路,永無止境,就如強中至有強中手一般。
他在戰勝薛仁貴之後,再一次找到了周振威,告訴他自己這一個月的領悟。
周振威當時臉上不喜不怒,緩緩的告訴他:";武道之門,在你的努力之下已經打開。但是你要知道,武功素來有高下之分,打開武道之門並不代表你就變成了高手,但是隻有打開了武道之門,理解了武道,你纔有成爲高手的可能。想要看透和戰勝更強的敵人,你就必須擁有不輸於敵人的意志、肉體和技巧。而在這些方面,你和經過千錘百煉的我相比,差得太遠了。如果你想成爲能擊敗我或者我師傅的高手,就必須在這三項基本素質上超越我們兩人,除了不斷磨練增強自己之外,還要通過無數實戰經驗來提高。”
周振威很強,他的師傅,天下第一豪俠虯髯客更強,想要戰勝他們,那必須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畢竟這世界上的高手,並不僅僅只有一個薛仁貴而已。
而杜荷要做的就是超越。
站在朝堂上,李世民與羣臣商議着關於春耕的大事。
春耕關係到一國之根本,是目前大唐帝國的頭等事情。這些日子,杜荷在處理尚書省事情的時候,也是圍繞春耕這個主題展開的,尤其是江南一代的耕種情況。
今年是廣泛推廣兩季水稻的第一年,滿朝文武都非常重視。作爲發起人的杜荷,自當不敢有任何的馬虎。
好在現在江南的第一政治把手是劉仁軌,對於這位後來的宰相,杜荷還是很放心的。
這時李世民拿過了一封奏摺,那原本喜悅的表情突的一變,眉宇微皺,將奏摺放在了案几上,沉默了半響道:";北方定州刺史,傳來奏章,說當地一月無雨,可能會印象今年收成,上下百姓皆爲之擔憂。對此,諸位愛卿可有什麼看法?”
一時間朝堂上皆安靜下來。
因爲秋冬兩季少雨,土地水分蒸發尤爲嚴重。若多雨的春季,出現了旱情,意味着秋、冬、春三季連續乾旱,這對於農作物的成長將會帶來致命的危害。故而有着春雨貴如油一說。
定州一月無雨,已經是極其嚴重的旱情了。
然天不下雨,乃是無可避免的災禍,人力怎能逆天?
面對李世民這一問,滿朝的文武,大多都保持沉默。
魏徵在這時站出來道:";陛下,如此旱情是定州一處,還是北方絕大部分區域。”
李世民道:";只有定州一處,其他地方並無旱情傳來。”
聽此話,滿朝文武也鬆了口氣。
定州疆域不小,但在大唐疆域中卻是滄海一粟。即便田地顆粒無收,憑藉其他地方的收成,足以彌補定州百姓之所缺。何況今年南方實行兩季水稻,收成將會翻倍,應付一州縣的旱情,那是綽綽有餘的。
掌管農業的大司農葉宗演上前道:";面對此次旱情,微臣認爲應該做…打算。其一、張貼告示,安撫民心;其二、嚴格督促地方商賈,禁止囤積糧草,坐地起價。其三、將糧食運往定州附近穀倉,已做隨時賑災之用。”
葉宗演今年以高達六十,白花花的鬚髮隨着他說話聲,一抖一抖的,有些滑稽,但滿朝文武卻無一人敢小覷此人。
葉宗演是隋煬帝時期的狀元郎,並沒有很好的出身,但卻有着一顆拳拳的愛國爲民之心。隋朝的科舉制度是爲了名門大閥服務的,故而葉宗演雖是狀元郎,但官職卻是很低,僅僅只是一個地方縣尉。在他擔任縣尉的時候,宇文閥爲了謀取私利與鹽商勾結,擡高鹽價,百姓吃不起鹽。
葉宗演爲民請命不果,一怒之下,用自己所有的俸祿買了一大袋的鹽,將所有的鹽都倒在了負責經營私鹽的宇文化及侄兒的身上,拉着他將他毒打了一頓,把一地的鹽往他嘴裡塞。當時宇文化及的侄兒正私會寡婦,身旁也沒有帶護衛,讓葉宗演活生生的用鹽給毒死了。
古代的私鹽是沒有經過任何加工程序的,而且爲了提高利潤,鹽裡還參雜了許多對身體有害的東西。這種鹽經過火的加熱與菜的稀釋,能夠將危害降低,但這種生食,人的身體是受不了的。
葉宗演也因此受到了宇文閥的通緝,幸虧當時虯髯客與紅拂女經過,將葉宗演救了。葉宗演也因此隱居,不問世事。
後來大唐立國,李建成聽得葉宗演之名,將他請出山,爲大唐所用。
衆所周知,李世民這個皇位得來的極不光彩,他上位之後,爲了鞏固自己的勢力,將朝堂中的那些李淵、李建成的死黨,清洗了一遍,換成自己的心腹。唯獨葉宗演與魏徵個別的太子黨例外。
魏徵憑藉的是超常的治世才華,而葉宗演靠的是那顆爲國爲民的心。
他是一位幹事實卻不求回報的大臣,儘管現今已有六十高齡,但還如年輕時候一樣,只要關係百姓生計的,他絕對不含糊,是那種爲了百姓利益,敢一頭撞死在金鑾殿上的耿直大臣。
他提出的…建議,也都從百姓角度考慮的。
李世民臉色怫然不悅,“這旱情還未發生,就想着災難的到來。該說未雨綢繆,還是不思進取,草草應對?每次災難發生,都想着如何如何賑災,難道真的就沒有什麼可以防止災難的應對之法?我們永遠都處在被動的捱打局面?”他並不反對賑災,也不認爲葉宗演說的沒有道理,只是他是一個敢想敢做的皇帝。他不情願受到老天的束縛,盲目的應對一切老天丟給他們的難題。
“這……”葉宗演又何嘗希望旱災的出現?他苦着老臉道:";這人力豈可與天鬥?”
“那倒未必”
這時,殿下傳來了一聲辯駁。
李世民精神振奮,聽出了那是杜荷的聲音。其實他並非不知,天不下雨,誰也強求不來,只是作爲一個君臨天下的皇帝,他就是不喜歡受到束縛,想跟爲難他的老天,鬥上一鬥。
杜荷的出現,意味着奇蹟的來臨。
杜荷的存在,已經給他帶來了無數次的驚喜。
杜荷這一站出來,一出聲,那種期盼的心情立刻浮現臉上。
葉宗演也爲之異動,忙對杜荷彎腰作揖道:";請杜左司郎中賜教……”
左司郎中是杜荷現在的職位,他在開發江南的政務上大放異彩。李世民已經提拔他爲尚書省的左司郎中,成爲了尚書省的核心官吏之一。他原來的員外郎只能算是尚書省這位龐然大物裡的打雜夥計,如今依然是龐然大物中的一員了。
葉宗演官居大司農與六部尚書平級,論地位官職遠在杜荷之上,但如今杜荷的才華,已經得到了絕大部分的文臣的認可。
面對屢屢劍走偏鋒的杜荷,葉宗演也期待他能想出絕妙的解決之法,在這一刻,也不吝嗇一個作揖之禮。
“小杜愛卿快快說說……”李世民也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杜荷見羣臣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上前一步道:";回陛下,這人力確實難於天鬥,天不下雨,不可強求,但萬事都有應變之法。之所以存在旱情,歸根結底在於大麥對雨水的需求過大。缺了雨水,難以存活,我們何不換一種不需要大多水的食物種植?就如大漠裡的仙人掌一樣,大漠乾旱,無水無河,但路上的仙人掌卻依然鬱鬱蔥蔥,毫不受到環境影響。”
葉宗演沉默會兒道:";這……杜左司郎中說的並無道理,只是農作食物,莫過於五穀雜糧粟、豆、麻、麥、稻,此五種作物,就屬豆、麥最耐旱,如今定州豆、麥受到旱災影響,生長異常,能指望其他農作物嗎?”不跳字。
杜荷笑道:";常識類農作物確實沒有,但我卻知道一種少見的農作物,比大豆、小麥更加的耐旱,是從美洲大陸萬里而來的雲騎尉趙迴帶來的當地作物,我稱它做番薯,可以廣泛的種植,而且產量極高。我在江南做過實驗,番薯一年兩熟,一畝沃土產均在兩千五百斤左右……”
兩千五百斤
聽到這個數字,滿朝文武都驚呼出聲來。
葉宗演瞪圓了眼睛,作爲大司農,對於糧食的產量,他如數家珍,深知唐朝的水稻一畝田地產量平均只有一石,而一石連三百五十斤不到一些。番薯的產量是直逼水稻的十倍,這是什麼概念?
李世民大笑:";有這等好東西,愛卿怎不早說?”
杜荷苦笑道:";昔年趙迴帶來的只不過少量的一些,全部用來育苗,也不過是幾畝田地。產量什麼都不確定,故而沒有上報。如今番薯在江南沃土已經種植成功,本打算在旱地嘗試種植成功以後,再行上報……如今看來,這定州可以成爲嘗試旱地耕種的第一站。陛下,臣有九成把握,番薯定能在定州獲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