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
天寶十一載的年初,市場上惡錢到處充斥,江淮一代尤其嚴重,貴戚達人,富商大豪紛紛按一比五的行情,拿官錢到那裡換惡錢,然後運到長安使用,造成了京師物價飛漲。
身爲首席宰相的李林甫,不得不親自出來處理此事,從國庫中取出粟帛及十多萬簪錢投放於市場,以調換惡錢,同時申令禁止使用惡錢,凡有惡錢必須交官,否則以違抗朝廷法令論處。
就經濟而言,李林甫是個外行,這惡搞措施顯然不切合實際,不久,造成市場更大的混亂。手中持有大量惡錢的市民、富商,立即面臨了破產的危險,他們情緒激動,公開抱怨政府,楊國忠到市場視察,衆人攔住他的馬頭,大發牢騷,傾吐不滿。
楊國忠把握主了從天而降的政治契機,旋即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上奏皇帝,終點指出換錢的不當,要藉此扭轉李林甫令出必行的局面。李隆基恐怕引起經濟動盪與社會問題,下令除非鋁錫所鑄及穿穴之錢外,一律聽任流通,李隆基的下令,實際上否定了李林甫的換錢措施。
從李林甫的本意來看,是要制止住經濟混亂,然由於處理不當結果給楊國忠以攻擊的機會。這是他執政十九年來,第一次遭到異己勢力的成功抗衡,極大地損傷了他的權威。
先前巴結李林甫而走運的王珙,可謂是平步青雲,身兼一十多使,已成爲朝廷中一等一的紅人,李隆基賞賜不斷,萬年尉韋黃裳,長安尉賈季鄰時時準備大量的錢財以供他使用。他把辦公處跟李林甫一樣,設在自己的宅中,很少理事,文案堆積如山,下屬要請他在文件上署名,也得等上好幾日。
王珙仰仗和李隆基的直接聯繫,盛氣凌人,不可一世,把當初畏懼李林甫的態度跑到了九霄雲外,出於近來的不利,李林甫對這唯一尚能依靠的鴻鵠,只得強壓住心中的憤恨,許多事情不得不屈就。王珙之子衛尉少卿王準,時常辱謔李林甫之子李
彥,李彥爲顧全大局而低三下四,忍氣吞聲。
在王珙的庇護下,王氏子弟肆無忌憚地踐踏法令,特別是其同父異母的弟弟王焊,更是桀驁不馴,爲虎作倀。
王焊囂張跋扈,整天不務正業,結識了一羣三教九流的朋友,終於,惹來禍端,王焊私底下把術士任海川召來看相,問他們的臉上是否有王氣,任海川聞此犯上作亂之語,大驚失色,回去後藏匿起來。王珙知道此事之後,恐怕泄漏秘密,想要殺任海川滅口,他將任海川驅逐到馮翔郡,加以別的罪名給杖殺了。
恰逢安定公主韋會也是個浪蕩公子,與王焊是一個圈子的人,聽聞此事,在家裡議論,被人告發了。王珙令賈季鄰速速滅口。韋會被捕下獄,當夜縊死,翌日凌晨屍體被送回家,一家人悲痛欲絕,但是卻畏懼王珙與李林甫的權勢,不敢聲張。
王珙的所作所爲沒有敗露,反而蒸蒸日上,被皇帝封爲太原縣公。
然而王焊剛剛屁股被王珙擦趕緊,竟然在私底下和其友刑縡進行密謀造反,準備屠殺朝中政要,發動政變,具體的計劃是:串通龍武軍萬騎誅殺龍武將軍,火燒諸城門及二市,在混亂之中,兵分幾路,捕殺楊國忠、李林甫、陳希烈。
這個至少有欠考慮的政變計劃,在預定動手日子的前兩天,走漏了消息,李隆基當時正在與王珙李林甫等朝廷中樞聽聞有人造反的消息,原本很震驚,後來知道詳情原來是一幫地痞無賴就像造反,就讓王珙發兵圍捕亂黨。
王珙回府後,也是吃了一驚,他知道自己的弟弟王焊經常與刑縡等人混在一起,這個時辰必然就在金城坊刑縡府中,於是悄悄讓人密召王焊離開刑縡家裡,自己帶人慢悠悠地前去圍捕,午時出發,知道黃昏時分,才下達了出兵的命令,讓長安尉賈季鄰去執行。
在華慶門,賈季鄰遇見了王焊。
王焊攔住賈季鄰關照道:“我和刑縡是故友,今天他謀反,
只恐怕事情緊急而將我牽扯進去,往足下不要聽信他的一面之詞。”
賈季鄰沒有言語,把他放過去,揮兵圍攻刑縡的宅子,刑縡帶着幾十個江湖上的混混正在商量着謀反的事情,此刻忽然聽到官兵到來,哪裡還不明白事情敗露,帶着幾十個帶着刀弓就強行往外突圍,與官兵發生了激烈的格鬥。
正在格鬥之際,王珙與楊國忠各自領己部已經趕到了。
賈季鄰把王焊之語,告訴了王珙。
王珙一口咬定:“我弟豈會與刑縡連謀!”
刑縡這時纔想到王焊提前離開,必然是王珙命人悄悄只會,心中忌恨,一邊突圍,一邊大叫道:“勿傷士大夫!”
繞開王珙的方向,把突破口懸在楊國忠的方向。
楊國忠的幕僚看出事情不對勁,悄悄讓楊國忠帶人往後退。
刑縡等人邊鬥邊走,衝到了皇城的西南一隅,就在此時,高力士帶着飛龍軍四百多人感到,擋住了刑縡等人的去路,進行迎擊,通過激戰,刑縡死在了亂兵之中,黨羽全部投降。
事後,楊國忠把他對王珙參與謀反的懷疑,以肯定的語氣告訴了李隆基:“王珙必定預謀。”
李隆基搖頭說:“王珙受恩如此之深,不可能參與謀反,況且他和王焊是二母所出,必定是王焊嫉妒王珙富貴,而蓄意加害。”
一旁的李林甫,也爲王珙說了話。
最後還是相信了王珙的李隆基,最後的意思是,只要他前來請罪,可保沒事,深知連王焊之罪都可豁免,並要楊國忠前去暗示。楊國忠找到王珙,委婉地說:“聖上對你眷愛極深,今你要保全門戶,須得自請降罪於王焊,如此,他未必受極刑,你也得安存,可避免一同並命。”
王珙俯首拜謝說:“小弟是先人所託付,我平日對他多有管教,今難以捨棄而想要保全。”
楊國忠沒能勸下王珙,只得怏怏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