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
獨坐相位十九年,傾軋天下,李林甫一直以來萬事如意,一帆風順,頻頻得手,其實是坐在冰山之上,李林甫清楚這座冰山早晚要化,然無法預測怎麼化,更是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化在他自認爲死心塌地的幫兇之手。
其實,官場的潛規則便是如此,一個依靠權謀,暴力來控制局面的獨裁者,外界的人很難撼動他,唯有走狗掌握着他的機密,知道他的軟肋,又因做走狗委屈,窩囊,分贓不均,產生了仇恨,只要時機一旦成熟,便會鬧成窩裡反,如同撕舊抹布般地將主子撕碎,一解心頭之恨,或者取而帶之。
在楊國忠一身兼領十五使後,李林甫曾起過警惕之心,怕這個有楊玉環做後臺,並得到皇帝高度寵信的人物,會讓他失控,可楊國忠表現出來的恭順,低眉順眼,又讓他放鬆了警惕,依然人能爲不過是自己的馬前卒,能夠隨便差遣,無礙大事。
從來算無遺策的李林甫,這次失算了。
楊國忠已經不甘再做李林甫的走狗,在瞭解到李林甫對自己的嫉妒後,覺得除非自己不想更上一層樓。否則,遲早要被李林甫收拾掉,他在繼續奴順的同時,開始與李林甫同牀異夢,異夢做的長了,漸漸生出一個念頭,李林甫做首席宰相得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何不想個辦法讓他下臺,由自己取而代之。
經過嚴縝的思慮,楊國忠與自己的心腹制訂了一套如何奪取李林甫權柄的計劃。
第一步,謀取兵部侍郎的職位,在軍事上加重自己說話的分量。
第二步,動搖李林甫的政治根基,以貪贓的罪名,貶京兆尹蕭炅爲汝陰太守,將御史大夫宋渾流放潮陽郡,玄子兼河北道採訪處置使。
李林甫坐看心腹被逐,卻是相救無力,實在是楊國忠對李林甫太了
解,招招致命,卻不給李林甫任何援助的機會。
中央政局的形勢在變,且變化之迅速,讓許多人始料不及。
收到楊國忠等離心勢力的挑戰,李林甫改變了一些思路,他已經覺察出若是僅靠相位來制服天下,那已經不夠了,必須謀求軍事性的地方官職,來加強自己的基礎,方能對付來自方方面面的挑戰,應付變化莫測的政局,在他的要求下,李隆基任命他爲安西大都護,朔方節度使,兼單于副大都護。
然而,李林甫因爲執政過久,樹敵太多,加之楊國忠的正面挑戰,人心開始背離。有名無實的陳希烈長期被束之高閣,對他蠻橫專制的不滿漸漸現於言表。朝臣們被壓制了多年,都想改變他一手遮天的局面,牴觸情緒紛紛產生。
冰川露出了融化的跡象,李林甫無奈之下,值得裝得視而不見。
不僅如此,李林甫兼任的朔方節度使出了一件大事。
出事的是擔任朔方副節度使的李獻忠,他本叫阿布思,是突厥部落的首領,因爲唐廷強盛,率衆內附,被安排隸屬朔方軍,李隆基賜以皇姓,名獻忠。李林甫遙領朔方節度使,力薦他做副將。
正職是當朝宰相,威震朝廷,且是遙領,具體事務基本是他主持,從而李獻忠把這個副將做的心甘情願,奈何天有不測風雲,李隆基在楊國忠的攛使下,突然下詔,將李獻忠極其部落調到幽州。
幽州是安祿山的防區,而李獻忠與安祿山有着不可化解的冤仇,怕去了遭到算計和吞併,不去又違抗聖旨,陷入了進退維谷的窘境。樑娜之下,李獻忠最後選擇了背叛唐廷,率部重回故地碶北,回到那裡之後,仇恨加上游牧部落的特性,又多次進犯唐廷,嚴重騷擾邊境。
李隆基風怒了,命安西節度使高仙芝領兵討伐,高
仙芝奉命後,引部向碶西進發,高仙芝傳書給當地突厥族的一支——葛邏祿,要他們暗中相應,城掎角之勢,共同夾擊李獻忠,葛邏祿同意了,然而等他們行動,李獻忠迫於高仙芝的攻勢,就投歸了葛邏祿,葛邏祿以迎接的姿態,將李獻忠迎進來,又立時給綁縛起來,並拿下李獻忠的妻子以及帳下的幾千人,押往高仙芝的營盤,再押往長安,此時,大約正是李躍消滅吐蕃的消息傳開的時候,葛邏祿早就嚇跑了膽子,哪裡敢接受李獻忠。
李隆基親自登上勤政樓舉行了慶功宴會,令人將李獻忠在朱雀街斬首示衆。
李獻忠的背叛,是李林甫的失職,按照朝廷的法度,李林甫不得不忍痛割愛,引咎辭去了朔方節度使,轉而推薦讓安斯順繼任。
處心積慮要取代李林甫的楊國忠,不失時機地利用此事對李林甫的負面作用,在朝廷中大張旗鼓地製造輿論併爲自己造聲勢。爲了試探自己的影響和力量,提出爲他的舅舅張易之兄弟平反昭雪。張氏兄弟是武則天時代人神共憤的人物,他敢爲他們翻案,是走的一步險棋,險是險,然而走成功了。
李隆基忘卻了張氏兄弟當初對社稷所造成的危害,極其爽快地同意了楊國忠的建議,說張氏兄弟有迫立中宗之功,可恢復官爵,並賜張氏子弟一人官職。
這案不是一般的額案子,翻案翻得確實令人膽戰心驚,幾乎是扭轉乾坤的能量,讓羣臣開始對楊國忠刮目相看,讓百姓更加覺得李隆基真的是老糊塗了。
緊接着,楊國忠積極謀取重鎮軍政權力,通過鮮于仲通的幫助,得到了劍南節度使的職位,在李林甫失去一鎮之時,楊國忠卻得到了一鎮,一失一得,把李林甫比了下去。
步步得手,楊國忠讓李林甫的威信掃地,但是這還不是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