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安排家宴讓長城公陳叔寶和妹妹重逢,並請教治平江南之事,陳叔寶雖無治世良策,但卻舉薦了一物一人,楊廣得知大喜。
陳叔寶道:“一物乃是扶南犀杖,一人乃是何蠻。”
楊廣聽的起興,問道:“請長城公細細說來。”
“嶺南各州首領乃是冼夫人,冼夫人歸順陳國時曾贈一根扶南犀杖,以此爲信物,得犀杖者爲天子,這犀角手杖,少有人知,北歸之時,在下就拿着行路用了,尚在我府上。”
“何蠻又是何人?”
“何蠻,字蠻奴,本是陳國水軍將領,被俘押解回京,此人生於嶺南,精通嶺南土語,閩粵海疆,路程熟悉,是個不折不扣的南蠻子。”
楊廣聞聽與蕭珺互看一眼,喜笑顏開,對陳叔寶言道:“好個一物一人,長城公值此兩策,足以助本王南下建功。”楊廣端酒共慶,蕭珺、陳叔寶、陳叔宣舉杯同飲,衆人好生快活。
到了次日,蕭珺入宮拜見獨孤皇后,禮畢入座,獨孤皇后問道:“聽說你與晉王將赴揚州上任,此行入宮,莫非是來辭行?”
蕭珺言道:“母后說的極準,孩兒後日便將南去,行裝繁瑣,故而入宮。一來給母后辭行,二來母后腿上痹疾未愈,只恐此去數千裡,不能再爲母后捶腿。”
蕭珺話中句句盡孝,讓獨孤皇后有些心理難受,眼眶依稀,捨不得蕭珺遠行。蕭珺言道:“孩兒曾說爲母后選一能伺候母后的江南女子,不知母后可曾記得?”
“記得,記得,這人你倒是選着沒有啊?”
“孩兒今日便帶來了。”
“快喚進來,讓哀家看看.”
蕭珺吩咐把陳叔宣喚道內廷,蕭珺引薦道:“這便是陳叔寶的妹妹寧遠公主陳叔宣。”獨孤皇后仔細一看,果然是個絕色的江南女子,和蕭珺站到一起,那是各有千秋,難分高下,真可謂:
好似西施遇貂蟬,猶如昭君比玉環。
江南亦顯雙飛燕,佳人各有美容顏。
“像,像,就像當年蕭妃剛嫁到宮中一個樣。”獨孤皇后對這陳叔宣賞心悅目,連聲稱讚。又問道蕭珺:“如此美貌的女子,留在府上便是,怎麼捨得送到宮裡?”
“晉王一心效仿父皇和母后,常以勤儉質樸爲立身之道,躬親示範,不敢怠慢。”
獨孤皇后聽了這話,深深讚許。蕭珺一看獨孤皇后喜歡這女子,遂言道:“這陳叔宣自幼厚養宮中,琴棋書畫、吹拉彈唱、品竹調絲,詩歌禮樂樣樣精通,家風正統,見過世面。孩兒當年不及她一半呢。”
獨孤皇后笑道:“還提什麼舊事,這些年來,你陪伴晉王南征北戰,到是難爲你了。”獨孤後又看了看陳叔宣,又道:“如今有這孩子陪哀家,哀家封她做尚儀,你儘管放心南去。”
“孩兒給母后送了個可心得人,晉王還想求母后幫忙要個人。”
“哦?”獨孤後問道:“晉王想要什麼人?”
“陳國降將何蠻。”
獨孤皇后問道:“降俘將領多了,爲何只要何蠻?”
“何蠻是嶺南土人,懂些南方土語,嶺南人和江南人習俗大有不同,若不懂嶺南風俗,只恐晉王遇事作難,再說何蠻留在關中也無作爲,不如派到嶺南報效朝廷。”
獨孤後聽了,覺得十分有理,言道:“此事不難,哀家去向皇上要人,讓他輔佐晉王。”蕭珺大喜,行了禮節,與獨孤後和陳叔宣道別離去。
陳叔寶派人送來了扶南犀杖,何蠻奉旨同行,晉王楊廣再度復任淮揚,隨行的將官乃是宇文述、諸葛穎、張衡、魚俱羅、魚具瓚、何蠻、趙才。
兩日周後,晉王楊廣點齊南下兵馬兩萬人,從京師一路趕往揚州。此時,造反的起義軍以江東最爲嚴重,清河公楊素率兵正在江東剿賊,晉王楊廣率兵由九江南下,迂迴路線趕往嶺南,切斷嶺南冼夫人對起義軍的援助。代行揚州政務的河間王楊弘,離開揚州,奉旨前往九江,接應晉王楊廣。
大隊人馬走到六安,探馬已得知河間王楊弘趕到九江,飛速報道:“啓稟晉王殿下,河間王已至九江大營接應。”
“命宇文述爲先行官,前往長江渡口,準備船隻渡江。”
“得令。”
帥令傳下,宇文述先行前往,江北渡口,徵調船隻,準備安排渡江。楊廣闊別江南數月,如今又是二次入江南。真可謂:
浩淼江水興波瀾,百姓大亂鬧江南。
二次出征意猶盡,再踏惡浪平河山。
駐紮在九江大營的河間王楊弘,聞聽晉王楊廣到來,楊弘親自率左右將官出轅門迎候。楊廣見過了河間王楊弘,只見楊弘身後跟着兩員大將,左邊一個長得是濃眉圓目,寬額瘦腮,八字小胡,頭戴獵虎盔,身着伏虎甲,此人是嶺南安撫使周法尚,字德邁,汝南人士;右邊一位副將,身材魁梧,眉分八彩,雙目雄光,神情深邃,頭戴銀光向日盔,身着白風映光甲,此人名叫慕容三藏,燕北人士,嶺南行軍副總管。
衆人禮畢,河間王楊弘一看蕭珺也隨行,說道:“此番南征,翻越五嶺,路途艱險,王妃嬌貴,豈能隋軍伴駕?”
楊廣扭頭看了一眼蕭珺,蕭珺說道:“叔父儘可放心,蕭珺隨夫征戰,朔北、幽燕、淮南、江南,無不相伴。”
“嗯。”楊弘點了點頭,的確楊廣數次上任,蕭妃形影不離,始終相隨,確實不是個養尊處優的嬌寵女子。
楊廣一邊往中軍大營走,一邊問道:“過了九江,想必離嶺南不會太遠了吧?”
河間王道:“路是不算遠,可是南面鄱陽湖有反賊阻攔,這隻攔路虎非殺不可。”
“是何處賊寇在鄱陽湖作亂?”
“這賊首名叫吳世華,饒州人士,原本是個漁夫,趁着江東民亂,吳世華在鄱陽湖上殺戮官吏,劫掠豪紳,短短三個月,已成氣候,自封鄱陽王,號稱西吳國,十分猖狂!”
楊廣問道:“既然如此,皇叔有何對策?”
“吳世華隔湖相望,水戰在所難免。”楊弘道
楊廣道:“既然有五牙戰船助戰,明日傳令,水陸並進,挺近鄱陽湖。”
次日清晨,碧空萬里,鄱陽湖上大小戰船林立,隋軍整裝待發。晉王楊廣、河間王楊弘帶領衆將官登船出戰,水軍大將何蠻親率一支船隊爲先鋒,駛進鄱陽湖。
湖面之上遠遠望見,零零星星的漁船錯綜排列,迎面而來,漁船上捆綁角旗,幾條碩大的漁船行駛當中,正是鄱陽起義軍的旗船。
正中一隻大漁船,甲板上築起觀戰臺,上面一杆大旗上寫三字“鄱陽王”。爲首的一員大將並不是反王吳世華,而是吳世華的叔叔吳九公,此人武藝高強,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兩鬢少白,年紀也有五十多歲,頭戴八寶荷葉盔,身穿八寶大葉駝龍甲,江湖人送綽號“水上蛟”。
起義軍軍中有一小將名叫杜猛,水性極好,江湖上人送綽號“海螞蚱”,杜猛提刀來到吳九公跟前,抱拳道:“大帥,隋兵大船殺過來了,您看怎麼對付?”
吳九公道:“傳我帥令,命所有漁船,散開列陣,我要用羣蜂陣把隋軍拉進鄱陽湖!”
“得令!”
杜猛傳令,打響三聲號炮,只見衆漁船聽見號炮,四散而開,小漁船也就四五個人,大一點的漁船載個八九個嘍囉,密密麻麻,駛向隋軍戰船。
隋軍戰船前軍主將正是何蠻,何蠻一看大吃一驚,沒想到這些反賊三五個人就乘坐一條漁船,化整爲零,實難對付。幸虧何蠻也是久經戰陣的水軍大將,立刻命人告知晉王楊廣,讓穿上將士準備刀槍,興許要有一場肉搏戰。
果不其然,起義軍的小船鋪天蓋地,足有上千艘,見縫插針,鑽檔而入,滲透到隋軍船隊之中。隋軍仗着戰船高大,接二連三撞翻義軍漁船,頓時隋軍勢不可擋。
萬沒想到,栽倒水裡的嘍囉兵,原本就是些漁民,水性極好,又從水中冒出,口銜單刀,攀爬隋軍戰船。幸好隋軍有所堤防,預備了刀槍,一時間水戰變成肉搏,有的隋軍一時不備被拉入水中,湖面船邊一場好殺,真算得:
五牙戰船踏波瀾,掀翻漁舢敵膽寒。
百鍊水性難溺死,縱有湖深淹亦難。
船舷復生出水鬼,湖面洶涌浪滔天。
九江口畔殺聲起,鄱陽湖前血映丹。
起義軍衆多小漁船蜂涌而上,把隋軍的五牙戰船死死纏在湖面之上,而且起義軍的嘍囉水性極好,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跳回水中,另尋登船處,讓隋軍首尾難顧,難以脫身。遠處觀戰吳九公大喜,又傳下將令,所有漁船傾巢而出,殺向隋軍。
這時,率領後隊的主將宇文述、諸葛穎趕到,一看主力戰船均被困在湖面,難以擺顧,諸葛穎急中生智,對宇文述喊道:“速速準備硬弩,射死水鬼。”
宇文述立刻命人,架起硬弩,射向潛水的嘍囉,沒想到此計極妙,弓箭射不死水下的水鬼,但是硬弩卻殺傷極強,讓水鬼嘍囉猝不及防,有的撐船逃走,有的潛水而逃。
一場血戰,有驚無險,隋軍與鄱陽湖義軍死傷參半,雙方各自罷兵。
楊廣與衆將回到中軍大帳,帥案之上一副鄱陽湖地圖展現出來,河間王楊弘道:“微臣此次調來的四十艘五牙戰船,就是爲剿滅鄱陽湖反賊,沒想到險些載在一羣漁船手中。”
諸葛穎一旁說道:“鄱陽湖反賊多是漁民,皆用輕舟小船,拿五牙戰船迎戰,猶如拿大錘掄蚊子,有些不合時宜啊。”
衆人紛紛點頭,五牙戰船高大寬廣,適合大戰,而造反的漁民都用漁船,輕快狹小,難以用五牙戰船圍剿。河間王楊弘嘆道:“老夫正想打造小船,恐怕要耽擱殿下一個月的時間。”
楊廣眉頭緊皺,衆人相望也是無計可施,惟有諸葛穎計上心頭,建言道:“既然反賊猖狂,在下願獻反間計,定破反賊。”
晉王楊廣、河間王楊弘等人眼前一亮,宇文述問道:“諸葛先生有何反間計,不妨說來。”
諸葛穎道:“天機不可泄露,宇文將軍明日幫我準備一艘木筏便可,到時諸公自曉。”
衆人互望一眼,不知道諸葛穎葫蘆裡賣的什麼要求,只是安排宇文述去準備一隻木筏送諸葛穎過湖。
次日天明,衆人等在湖岸,你言我語嘀咕着諸葛穎的計策,等了半個時辰,才見諸葛穎姍姍來遲,衆人一看這身打扮,目瞪口呆,着實一驚。真可謂:
諸葛賢才世代出,切莫輕看小寒儒。
定下妙策誆反王,備好僞裝唬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