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熲舉薦太子楊勇,宇文述舉薦晉王楊廣,隋文帝楊堅的心裡左右權衡一番,說道:“二位愛卿舉薦人選,都很合朕意,就傳朕的旨意,讓太子和晉王分別獻上收復嶺南的戰策,誰的策略合適,朕就選誰爲帥。”
隋文帝一語定音,對太子楊勇和晉王楊廣也算公平,六部的大臣也十分同意,高熲便和宇文述各自傳旨下去。
左僕射高熲出了御書房,就近來到東宮,面見太子。一進正殿,裡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而在正殿門外,太子的幾位幕僚駙馬柳述、司天監高德、賓客盧太翼正在低估着什麼。
高熲聽哭聲料到是太子妃元氏,便快步走到幾個幕僚跟前,問道:“幾位大人,出了什麼事,遠遠聽到裡面有哭聲。”
柳述道:“太子爺這兩日又沒在宮裡,太子妃娘娘也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都哭了兩天了。”
高熲問道:“太子不在宮裡,那去了何處?”
柳述道:“也不知雲定興陪着太子去了哪。”
高熲正要找太子,商議爭奪帥位的事情,一看太子又不在,十分焦慮便問道高德、盧太翼:“二位仙師,何不占卜一番太子方位,本官親自前去請回太子。”
盧太翼道:“莫不是太子命犯桃花吧?”
“啊?”高德指着盧太翼鼻子說道:“我說老盧,你除了命犯桃花,就沒點別的可算麼?”
盧太翼臉上帶着幾分譏諷,反問高德:“太子若不是命犯桃花,那你說太子去哪裡了?”
“太子他……”高德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高德聽雲定興說過,雲定興把自己的女兒雲昭訓獻給了太子,要求高德保密。雲定興還給高德承諾,將來太子登基,自己便是國丈太師,保證舉薦高德做天下第一仙師。
高德心裡貪婪,想起雲定興的承諾,便閉口不談太子去處,高德把話鋒一轉,對高熲說:“有什麼大事,高相國”不如明日再來找太子如何?
“什麼?”高熲一把抓住高德手腕怒斥道:“本官有要緊的急事,倘若耽擱了,你一個司天監擔待得起麼?”
高熲畢竟是國相,高德只得低聲說道:“都是主事雲定興安排的,卑職也不敢亂說。”
高熲道:“本官就跟你們一起等,我到要看看太子幾時回來?”
一看丞相都親自等太子,高德、柳述、盧太翼只得把高熲請到東宮廂房喝茶,陪着高熲等待太子楊勇回來。這纔是:
久居宮中思紅顏,只怨太子總流連。
朝廷邊陲戰事緊,不如佳人玉腕牽。
得勝凱旋的晉王楊廣,在王府住了些日子,不知爲何總覺得十分乏味,再無征戰江南之時的那份豪情壯志。閒來無事,楊廣只能叫來張衡、諸葛穎陪在花園之中,一起下棋解悶。
楊廣與諸葛穎對局,張衡一旁陪着談棋論道,三人正在閒聊之時,府上家人來報:“啓稟殿下,宇文述將軍求見。”
楊廣停住手中棋子,對諸葛穎、張衡說道:“如今天下太平,宇文述也無用武之地,能有什麼事?”
諸葛穎道:“宇文述久理軍政,消息頗多,不如去聽聽怎樣?”
“嗯。”楊廣點點頭,命家人傳宇文述客廳相見。
自從伐陳戰爭結束,王府不再設左右庶子,宇文述也返回兵部署理日常兵事。但在淮南之時常得晉王信任,宇文述也樂意巴結晉王,好在朝中有棵靠背乘涼。
晉王楊廣、諸葛穎、張衡一同來到客廳,見了宇文述。楊廣問道:“宇文將軍,這麼多日子不見你,都忙了些什麼,給大家說說。”
宇文述道:“本來以爲打下江南,可以舒坦些日子,,沒想到江南又亂啦。”
“哦?”楊廣十分驚訝,問道:“有河間王在揚州,怎麼就生了亂子?”
“殿下有所不知,皇上降旨在江南削減寺院,強迫道行淺薄的僧人還俗爲民,可是江南百姓十分信佛,一些信佛信教的百姓起兵造反了。”
“那朝廷兵馬爲何不去平定?”
宇文述無奈搖搖頭,說道:“清河公楊素前天就奉旨南下了,可是造反的百姓勢力太大,不僅得到嶺南六郡盟主冼夫人的響應,又有南越林邑國暗中策動,江南這才幾個月呀,又亂套了。”
形勢急轉直下,讓楊廣等人也始料未及,宇文述便把今日御書房選帥之事,一一道來,又說道:“我料高熲已經去東宮幫助太子,晉王殿下需早做準備。”
楊廣點了點頭,對諸葛穎道:“如今江南半壁江山還要靠本王平定,請先生代爲起草一個收復嶺南的戰策,明日本王便奏呈父皇。”
“殿下儘可放心。”諸葛穎道。真可謂:
太子養妾偷腥日,晉王雄心南下時。
皇儲君位歸誰處?明爭暗鬥幾人知。
等到次日,諸葛穎草擬一份收復嶺南,安撫人心的戰策,交予晉王楊廣,還不時叮囑。楊廣爛記於心,裝好了戰策奏表,便起身趕往御書房。
隋文帝楊堅到了御書房,蘇威、高熲和六部的官員紛紛到齊。隋文帝一看,只見晉王楊廣一人來到,卻不見太子楊勇。
隋文帝看着高熲問道:“太子爲何不到?”
高熲心裡作難,卻又不能說太子一夜未回東宮,靈機一動,編了個理由說道:“微臣聽說,司天監高德夜觀天象,今日是太白金星顯聖之時,太子昨日已趕往華山,爲皇上皇后祈福。”
隋文帝平日是迷信天命神論的人,就信以爲真,點了點頭道:“既然太子一片孝心,不能到來也有情可原。”
宇文述在一旁心中竊喜,心想甭管是真孝心還是假孝心,反正今日是耽誤了大事,宇文述作揖道:“陛下,既然太子來不了,不如就請晉王先陳奏南下的戰策。”
“准奏,晉王先奏吧。”
楊廣呈上奏表,按照諸葛穎吩咐,陳奏道:“啓稟父皇,平定江南民亂應分爲以下三步:其一,先伐嶺南六郡,切斷嶺南冼夫人對江南反賊的援助;其二,討伐江南起義軍;其三,恢復佛教,重興佛法,收攏民心。”
隋文帝問道:“皇兒,你這三條攻略,朕都認可,但是將亂反賊,還有林邑國的暗中支援,如之奈何?”
楊廣毫不緊張,諸葛穎早有交待,楊廣道:“林邑國原在交趾,鞭長莫及,若討林邑,需步步爲營,層層推進,穩紮穩打,欲攘外者,必先安內。倘若急功近利,反而會適得其反。”
“嗯。”隋文帝大爲讚許,十分欣慰。
再看六部大臣,交頭接耳,也是十分贊成晉王的南下攻略,隋文帝道:“朕與二位相國、六部官員都商議了,治平江南勝過收復江南,此事艱鉅。思量再三,朕欲命皇兒復任淮南道大行臺、兼任揚州總管,署理江南諸事。”
楊廣心中大喜,卻裝得十分鎮靜,屈膝跪倒,謝恩領旨。隋文帝立刻草擬了聖旨,差遣晉王楊廣率兵南下。
衆人議完事,紛紛離開御書房,高熲像泄了氣的皮球揹着手,邁着方步緩緩走出,正見太子楊勇匆匆走來。
“高相國找本宮何事?”
高熲埋怨道:“太子怎麼纔回來,若提前一個時辰也好呀。”
楊勇道:“本宮昨日與雲定興多喝了兩杯酒,今早回來聽柳述說高相國等了一夜,有十分火急的事,便立刻起身到御書房來。”
“唉,晚啦。”
“不晚啊,早朝也不過這個時辰。”
“還是晚啦。”高熲無奈的搖了搖頭,拂袖而去。
楊廣領了聖意,回到府上,往書房一坐,又是愁眉上心,思緒煩亂。蕭珺看到楊廣心事重重,便問起緣故。楊廣細細說了入朝之事,愁容滿面,言道:“我雖心存高遠,但江南多事,千頭萬緒,也不知該從何做起?”
蕭珺道:“偌大一個陳國,都被殿下攻破,難道殿下還擔心嶺南那六個郡不歸復朝廷?”
楊廣嘆了口氣,說道:“話雖這樣說,可是嶺南六郡至今也不曾歸順,這個冼夫人可比陳叔寶厲害多了。”
蕭珺看着楊廣遇到一個強勁對手,心裡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擔心,撫了撫楊廣肩膀,說道:“江南正逢多事之秋,大隋的官員恐怕也不能清楚,不如把長城公陳叔寶請來,向他請教,總比盲目南下的好。”
楊廣點了點頭,心中讚許,畢竟自己不瞭解嶺南的冼夫人,不如看看陳叔寶能說出什麼信息,便讚許道:“就如愛妃所說,請教陳叔寶,還要勞煩愛妃把那陳叔宣打理好,讓他兄妹吃個團圓飯。”蕭珺大喜,立刻下去安排人去籌備。
話說過了一日,陳叔寶在京師的府邸接了晉王請柬,到晉王府赴宴。晉王府雖是簡樸,但素雅潔淨,蕭珺已備下酒席,做了安排迎接陳叔寶。衆人圓桌圍坐,只見丫鬟翠菊陪着一女子入堂,陳叔寶一看,心中着實大驚。這纔是:
亡國之敗久分離,一脈血緣兩相惜。
身逢異處難再見,同城可望不可及。
相見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妹妹陳叔宣,自從景陽宮被俘,兄妹已有半年未見過面,此番一見,二人雙眼依稀,淚如雨下。
再看妹妹臉色,在晉王府也是厚待有佳,陳叔寶趕忙跪倒叩謝楊廣、蕭珺:“殿下、娘娘能善養我妹,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楊廣、蕭珺趕忙扶起陳叔寶,蕭珺言道:“我與叔宣情同姐妹,又都是江南女子,長城公不必擔憂。”
楊廣也道:“是呀,王妃特意安排今日家宴,就是讓你兄妹團聚,重敘親情。”
兄妹二人轉泣爲喜,入座飲宴。菜過三巡,酒過五味,楊廣言道:“我即將赴任江南,最爲棘手的三件事,收復嶺南,平定民亂,重興佛教。欲向長城公討教,還望賜教。”
陳叔寶一想,說道:“在下書生之氣,哪敢爲晉王謀劃這幾件大事,到是收復嶺南之事我有一物、一人獻與殿下。”
“哦?何爲一物一人?”楊廣赴任的愁眉驟開,如得良策。這纔是:
江南收復今又亂,從徵將士復重還。
萬水千山何足懼,只爲功業挽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