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殿偏殿。
王仁則上前行禮道:“王仁則參見殿下!恭賀殿下新婚之喜。”
楊侗道:“王將軍也是熟人,就不必客套了,請坐吧!”
“謝殿下!”
楊侗露出一絲微笑,“聽說鄭王終得洛陽控制權,可喜可賀啊!”
王仁則嘆口氣:“在殿下面前,就不說虛僞話了,我叔父雖是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卻遭遇上下強烈反對,是皇泰帝一力堅持的結果。雖說強壓了下來,但只要軍事上有所損傷,這內部之爭遲早會爆發出來。現在洛陽內憂外患、一片混亂,叔父只能再向秦王殿下求援。”
楊侗沒有提援助之事,而是說道:“我曾經說過會支持鄭上奪權洛陽的軍政大權,本意是希望洛陽能軍政合一,如同我們河北一樣,儘快穩定下來,使糧價平抑,使洛陽百姓能夠安定的活下去!可我聽說洛陽現在更亂,幾乎所有文臣都以生病爲由,不再處理洛陽政務,難道你們就沒想過擺脫這種受制於人的局面嗎?”
楊侗的意思非常明顯,支持王世充取代南隋,從而使鄴城成爲隋朝唯一正統,同時,王世充上位也能穩住洛陽混亂局面,強勢的將糧價打壓下去,從而令洛陽得到穩定,但現在的情況是王世充向文臣妥協了,而南隋文臣卻不買王世充的賬,採取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放任洛陽混亂,這樣下去,王世充遲早會被內政拖死。
王仁則就是要談這事,王世充獨攬朝政大權,在南隋被稱爲曹操,而裴世清等人無疑便是企圖奪回大權的伏完,雙方如今勢同水火,矛盾越來越尖銳,攤牌的時間要到了。但王世充如果把屠刀揮向裴世清這些人,就必須得到民衆支持,而要得到民心的前提是手中有糧食,有了糧食,就有了話語權,但糧食不會從天上掉來,要麼自己種,可田地都在世家門閥之手,而且短時間還沒有成效,於是只有懇求楊侗的支持。
王仁則低聲道:“我們現在的壓力非常大,內有紛爭,外有外患,我們在東面與李密反覆攻守滎陽,西部李淵又從上洛威懾弘農,此行奉叔父之命前來拜見殿下,是因爲叔父已決定取皇泰帝而代之…然後一舉解決內憂,效仿殿下將田地分發給老百姓…”
楊侗道:“那些士族多方投注,眼高於頂,是不會支持你們的。快刀斬亂麻、壯士斷腕是你們目前唯一的出路!否則,你們必死無疑。”
王仁則道:“確實如此,他們不僅支持了李密,還支持竇建德,有的甚至和李淵接觸!若是殿下這裡稍稍透露一點口風,我敢保證他們會全跑過來。”
楊侗冷冷一笑:“他們白日做夢。”
王仁則又繼續道:“我們徹底奪權政權易如反掌,關鍵要穩住洛陽,現在洛陽糧價高升,令廣大百姓痛苦萬分,如果我們壓下糧價,就能得到百姓的支持,所以叔父懇請秦王殿下能借十萬石糧食。”
楊侗忍不住笑了起來:“十萬石糧食就是一千二百多萬斤,可不是小數目,鄭王打算怎麼還啊?”
王仁則道:“只要我們穩住朝局,就會分田地給百姓耕種,收穫以後便可以還給殿下。”
楊侗沉思片刻道:“現在洛陽糧價多少?”
“鬥米八百錢。”
“這麼貴?”楊侗嚇了一跳。
“對!”王仁則心頭苦笑,洛陽百姓錢是有了,但實實在在的東西卻都讓楊侗買了個乾乾淨淨,錢再多也不能吃,有個屁用。
“十萬石糧食對我並不算多,河東、河內都有,但我覺得還是買賣爲好!我也不佔你們便宜,一斗五百錢,一石五吊,十萬石就是二萬五千兩黃金,或是二十五萬兩白銀!”
如今楊侗治下,物價平穩,現在米一石才三百新錢,白麪一石三百五,生絹一匹約四百七十錢,細綿綢一匹兩吊,粗布一匹五百錢左右,布鞋一雙二十錢,細鞋一雙五十錢,鐵鋤一個五十錢……
這個物價比起如今的中原來,簡直低得可憐,當然,這都是新錢。
他的治下得益於屯田軍屯制,以及糧食不得外流的策略,使得這裡的糧食多如山如海、實物也不缺,各種實物的價格自然就不會價太高,特別是禁止糧商囤糧居奇,並推出限售等策略,使得百姓並不缺糧。而且爲了加強商業的的繁榮,他還鼓勵百姓把多餘的糧食以高出市價一成的價格賣給朝廷,讓百姓有錢財去購買自己之所須,
王仁則沉吟道:“這也可以!若是殿下同意,我們願意用金銀以此價購買四十萬石,平抑洛陽糧價。”
“可以!”楊侗本來就有洛口倉、黎陽倉、涿郡倉等等近十大倉庫的糧食,這些年又一直竭盡全力的用劣幣去其他地方購買糧食,而冀州、幽州和遼東年年豐收,又先後勒索了李淵近千萬石,糧食他真的不缺。王世充急須要糧,大可賣些陳糧給他。
楊侗又問王仁則,“你們還有多少軍隊?”
“我們還有十五萬大軍。”
“瓦崗有幾十萬人,你們要四處禦敵,能應付得來嗎?”
王仁則恭敬道:“殿下在幷州戰役中,真正動用的兵力不到十萬,而李淵總兵力不下三十萬,他們不也一樣被殿下殺得求和嗎?如今關內道一役,也同樣是以少勝多。可見兵在精不在多,我們手中雖然只是十五萬人,可大都是從前的隋軍,裝備精良,戰力很強,而瓦崗軍號稱五十萬,披甲者卻不足一半,如果正面對決,一戰便可定中原,只不過是李密手中有幾個十分厲害的將軍,不是很好對付,我們打算先安內,穩定好局勢,夯實了根基,再與瓦崗決一雌雄。”
“好!你們明天就可以到盟津渡運糧。”
王仁則立刻站起身,“卑職現在就回去,最遲明天晚上,鄭王就有正式答覆。”
“王將軍一路保重。”楊侗知道,這是他與王世充最後一次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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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殿下有何吩咐!”
“把燕王兄活着給我送來。”
楊侗可以不在意楊倓的生死,但卻在意的鄴城親人的感受,楊家的悲慘日子,已經在江都宮亂結束了,他不想讓長輩們再經歷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楊倓孤家寡人一個,到了自己的地頭上,能有什麼作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