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山瑤寨,近段時間來連番遭遇襲擊,已經大大毀損了這座寨子在周邊地域的威望。
尤其是最近傳出了老天長公獲救的小道消息,瑤寨內各方勢力愈發的不安生。
“天長公大人,今日怎麼想起把小的叫過來了?”劉之敬換了身馬甲,搖身一變,又成了天長公的幕僚。
“劉先生這幾日很是春風得意啊,馬箭瑤毀了,你卻安然無恙,最近可是有不少人質疑老夫的決定。”天長公微微一笑,目中寒光盡顯。
劉之敬心中一驚,臉上卻依舊保持着笑容,甚至刻意帶上了幾分輕蔑之意,哼了一聲後說道:天長公,事情經過都給你說過了,就不要我再廢脣舌了吧,沒什麼事......”
說着,劉之敬就要起身離開,天長公卻示意瑤兵們攔阻下來。
“劉之敬,你不是說自己乃吳家腹心之人麼,正好老夫有件事,要你幫忙操辦。”
“好說好說,我這就給吳老爺去信一封!”
“不用,我的人會把你親自送到吳老爺所在之處,至於怎麼讓他答應見你,就看你自己了。”天長公揮了揮手,兩側的瑤兵立刻上前架住了劉之敬,直接向外帶去,任憑他怎樣呼喊也不停止。
“山鎮,那幾個龍頭那裡,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天長公突然將目光轉向了一旁。
“是!屬下明白!只是牢城都那裡?”山鎮沉聲迴應道。
“跳樑小醜,老夫沒時間再去管他了,大事在即!”
怒哼了一聲,天長公起身徑直離開,臉上的笑容一直保持着邪佞的神態。
“希望你平安吧,呂兄弟,我沒有選擇。”山鎮自言自語了一句,也直接動身,他如今是一把天長公手裡最鋒利的刀......
另一邊,牢城都已經越過羣山,從小道中穿插到郴州城西南,遠遠已經可以望見城市的輪廓。
“他奶奶的,老子真沒想到這回還能活着回來!”田魁吼了一聲,雙目已經忍不住的泛紅,很多兄弟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呂璟嘆了口氣,輕拍了下他的肩膀,開口說道:“我們先去城南屠戶幫的肉莊休整,隨後再進入城裡。”
他們如今衣衫狼狽不說,一身的血腥氣,說不定要直接被城門口的廂軍帶走。
衆人歡呼了一聲,簇擁着直奔城南而去,蘇過望了望遠處的郴州城,神色裡既有好奇,更多還是擔憂。
“楊大哥,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回去救你的。”蘇過自言自語的說着。
城南肉莊,呂璟等人的突然到來自然造成了很多驚嚇,幾個屠戶當時就把兵刃亮了出來,不過好在今日胡六正好呆在莊中,這才避免了一場誤會。
“呂公子,實在抱歉,你們這樣子,和那些最近出沒的山匪們沒什麼兩樣,弟兄們也是一時激動。”
胡六一邊示意身邊的屠戶前去準備,一邊開口解釋道。
“山匪?”呂璟沒有太糾結這個問題,自己一行人這副樣子,人家有所反應也算正常。
“嗯,其實就是一幫礦上逃難來的瑤民,前幾天鬧了一陣,現在不知道去哪了。”胡六嘆了口氣,隨口解釋了兩句。
呂璟沉默着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自己呆在深山的這幾日,看來又有變動啊。
進到肉莊裡屠戶們的居住區域,這裡最近明顯又經過了一番整修,地方擴大了不少。
胡六很是熱情的安排衆人前去沐浴,又親自爲呂璟挑好了地方,並且囑咐屠戶們操辦吃食。
熱氣升騰,躺在屠戶幫準備好的浴桶內,溫熱的水溫似乎將一身疲憊盡數洗去,呂璟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體會這樣的舒適感覺。
沐浴過後,換上屠戶幫準備好的衣衫,包括呂璟在內的每個人,都有種一切恍如昨日的感慨。
至於蘇過,則更是有千萬種情緒在口中難言。
“老胡,城中最近有沒有加強戒備?禁軍呢,曾大人有沒有下令調遣他處的禁軍前來支援?”大碗的肉食擺將上來,呂璟卻並沒有怎麼動筷子。
其餘人也一同將目光放在胡六身上,周身散發的氣息讓周圍的屠戶們陡然心驚。
胡六尷尬的笑了笑,先是示意周圍的屠戶們稍安勿躁,這才疑惑的迴應道:“呂公子,小的實在沒有明白你的意思,城中爲何要加強戒備?”
“周雲清沒有回來?山中如今亂成了一團糟,難道州府就沒有相應的舉措?”呂璟也詫異起來,這實在與常理不合。
“周雲清?曾大人的那個子侄?前一陣倒是回來了,聽說立下了不小功勳,現在應該已經隨曾大人前往潭州了吧,小的也不是很清楚。”胡六搖了搖頭,示意呂璟和衆人飲酒吃肉。
索然無味的一餐,儘管屠戶幫的人盡心招待,包括呂璟在內的牢城都保甲們,還是提不起興致來。
蘇過顯然也有心事,途中也很少說話,胡六在得知他是蘇軾少子後還特意攀談了幾句,也鬱郁而止。
飯後沒多久,擔憂城中情況的呂璟就提出了告辭,胡六有心多招待一番,也只好作罷。
離開肉莊,呂璟刻意加快了前進的速度,只用了一刻多鐘的時間,郴州城南門就已經遙遙在望。
城門大開,負責巡視的廂軍兵丁們懶懶散散,盔甲都穿的歪斜,對來往間的行人也並不盤查。
往來客商三三兩兩嘮着閒話,偶爾仰頭看一下日頭,憧憬着自己能夠到手的錢財。
一切既平靜又祥和,就如南門上那打更報時的譙樓一般,周而復始,寧靜而又有序。
“大人?”田魁握緊了手中的長刀,城門處有一個將官模樣的廂軍,正帶着兩個兵丁走來。
呂璟擺了擺手,朝蘇過示意了一下,他暫時還不想讓所有人知道自己回來。
“你們是何人?爲何佩戴軍中制式兵刃!”那將官眉眼一瞪,大聲吼道。
身後的兩個廂軍兵丁也將手中長槍抖起,很是威武的樣子。
蘇過心中雖然納悶,但此時也只好走上前去,和那將官言語了一番。
“原來是蘇學士的公子,小的這就派人通知知州大人,您要不先在門樓裡歇歇?”廂軍將官神色剎那間和藹起來,親切的詢問道。
“不了,多謝將軍,我們另有要事,就先進城了,回頭還有相見的機會。”
說話間,蘇過就起身向城門處走去,那將官揮了揮手示意手下兵丁放行,沒有絲毫阻攔的意思。
“這勞什子的廂軍,萬一蠻人摸來,豈不是輕而易舉就可奪得城門!”進入城中的時候,田魁忍不住啐了一句。
呂璟沒有開口,只是將目光望向城中四處,一切都與之前的樣子別無二致。
“我們先去府衙。”呂璟做出了決斷,於情於理曾肇和劉奉世都不應該如此粗心大意,他不在的這幾日,城中必然又有事情發生。
牢城都保甲們自無不可,緊跟着呂璟向府衙而去,沿路雖然引來了一些行人的觀望,但也沒鬧出太大動靜。
郴州地處湘粵之間,地勢複雜,來往客商帶上一二十人的護衛,也算正常之事。
沿中川水岸邊一路行走,呂璟帶人到達郴州府衙的時候,有差役已經在衙門外等候多時。
“呂公子,先讓諸位兄弟去牢城營原先的校場休息吧,知州大人在裡面等你和蘇公子。”
“好,田保副,看顧好大家,我會讓人通知食府那裡準備好吃食。”呂璟頓了一下,開口吩咐道。
“是!”田魁狠狠瞪了那差役一眼,大聲應和後帶着保甲們先行離去。
呂璟和蘇過二人則在差役的指引下走進府衙,繼續向內裡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