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轉運使田方安和安撫使畢常兩人在醉仙樓喝得酪被各自的隨從擡了回去。兩人從早上餓到晚上,年齡又比江逐流大了二三十歲,論起喝酒如何是被後世烈度白酒培養出來的現代大學生江逐流的對手?
江逐流酒意微醺地回到縣衙,那兩個老傢伙也確實厲害,在這等情況下,還能讓江逐流也有六七分醉意,想來平日裡酒量當是了得。
江逐流正要邁步走入縣衙,卻見那邊角落裡過來兩人,他們齊聲喊道:“青天大人,請留步。”
江逐流藉着手中燈籠的火光望去,正是黃河災民中那兩個白髮老者。他停下腳步,關心道:“兩位老人家,天寒地凍,你們不回去休息,在此作甚?”
兩位白髮老者顫巍巍地躬身說道:“青天大人,我等田家堡百姓已經按照大人的吩咐做了,不知道青天大人什麼時候放田老大出來啊。”
原來這舉着橫幅匾額的近千名黃河災民大部分都是田家堡的村民。前幾日江逐流派郭鬆前去和黃河災民商議爲方魁、方磊兩人建立功德碑、長生祠之事是黃河災民全部不同意。他們言道,若要見功德碑、長生祠,供奉的也必須是縣丞大人和崔家小姐。因爲縣丞大人和崔家小姐纔是真正解決了黃河災民日後生計的大恩人。那方魁和方磊二人只不過是出於鬥富目的施捨幾日粥飯,那值得黃河災民如此敬仰?縱使郭鬆拿出主簿的官職威壓他們,這些黃河災民依舊不肯買賬。
最後郭鬆來到田家堡,田家堡的村民倒是願意替縣丞大人做這個差事,但是他們卻提出一個條件,希望江逐流能從輕發落田老大。田老大爲了全村的老弱婦孺前去搶劫,他們是活下來了,但是田老大等人卻被關進大牢,這讓田家堡的全村上下寢食難安,日日夜夜都在受着良心的譴責。現在,主簿大人竟然提出了這個要求,田家堡的老幼願意幫忙,唯一的條件就是,讓縣丞大人及早放了田老大。
這個條件郭鬆不敢做主,回來稟告江逐流,江逐流聽了之後當時沒有答覆,只是交代郭鬆,讓他轉告田家堡的災民,先按照江逐流的要求去做,至於他們的條件,容江逐流斟酌幾日。
田家堡的村民雖然按照江逐流的要求再做準備,卻每日裡都在催問江逐流的最後決定。一直到昨日,江逐流才下了最後決定,爭取儘早釋放田老大。而田家堡的百姓也正是得到了郭鬆這一句話,所以今日纔在方魁、方磊兩兄弟之前如此賣力表演。
這田家堡的百姓其實不清楚,按照大宋律,這搶劫乃是重罪,要凌遲處死的。田老大他們又是搶劫了多起行商,這更是罪不可赦的大罪,別說釋放田老大,即使是把田老大充軍發配,已經是法外施恩了。
那麼江逐流爲什麼要答應田家堡的村民呢?一是江逐流念田老大是條漢子,爲了全村老小的生存纔去搶劫,二是田老大雖然搶劫,但是從沒有傷害過人的性命。基於這兩點,江逐流本來就打算想辦法把田老大幾個人的罪名減輕或者洗脫。再加上這次爲了方家兩位公子的官司,江逐流又有求于田家堡的村民,所以他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下了。
可是田老大犯下的是搶劫的重罪,江逐流又如何能把他們的罪名減輕或者洗脫了呢?尤其是田老大的案子經過陽縣初審之後,還要報到京畿道提點刑獄使衙門,假如提點刑獄使衙門審查的嚴密一點,江逐流又如何能瞞得過去呢?
其實江逐流心中已經打好主意,決定和京畿道提點刑獄副使黃章做上一個交易。
昨日師父張震終於從天雄軍趕回來,並帶回來了天雄知軍陳堯諮的親筆手書。江逐流也不瞞着張震,把張震走後,他被兩條怪蛇襲擊的事情告訴了師父。
張震聽了那兩條怪蛇的模樣之後,告訴江逐流說,放怪蛇的人並沒有打算要江逐流的性命,只是想警告一下江逐流而已。
張震告訴江逐流,那兩條黑白相間的小蛇名叫雪螭,乃生活在天山雪峰上一種罕見的軟骨小蛇,在冰天雪地裡照樣行走如飛。這雪螭雖然奇怪,但是毒性卻並不致命,只是人被雪螭咬中之後傷口會產生劇烈地疼痛並且迅速地腫脹,模樣非常恐怖而已。要真的是劇毒的毒蛇,又豈能是江逐流用燭火燒烤一下就能消除掉毒性的!
江逐流本來以爲是自己利用現代
毒的知識挽救了崔箏一條性命,卻沒有想到原來那兩性本來就不致命,他那一番做作非但不是挽救崔箏的性命,反而是給崔箏大腿處和手腕處添了兩處燒傷,而且還給他自己惹上了一身麻煩。
不過江逐流告訴張震,即使是那放蛇之人只是想警告一下他,他也對這種警告非常不爽,因此,他打算把興國寺殺人的案子查到底。
張震大驚,告訴江逐流他如此之做很可能招致更大的災禍,因爲這案子後面涉及到的內幕深不可測,遠非他一個小小的縣丞能夠承受的,張震力勸江逐流改變主意。
江逐流沉吟了半天告訴張震,他可以退讓一步,興國寺殺人案他只要找出真兇,替狄青洗刷掉冤屈即可。至於抓到真兇後案子該怎麼審理,江逐流可以讓京畿道提點刑獄使衙門來處理。
江逐流之所以堅持查辦興國寺的案子,其中絕大部分因素是爲了拯救狄青,他只要把狄青拯救出來,至於那非爭和尚爲什麼要殺害心觀禪師,這中間又涉及到什麼內幕,江逐流完全可以棄之不理。因爲江逐流明白,以他目前的實力,再堅持往下查下去,非但不能把非爭和尚殺害心觀禪師的動機查個水落石出,甚至可能把他自己,甚至冬兒和江母都牽扯進去。江逐流既不是聖人,也不是正義的化身,沒有必要再往下查下去。
不過,江逐流卻不打算如此簡單地就把心觀禪師被殺一案如此簡單的就移交給提點刑獄使衙門,如此輕易地就讓憲司副使黃章把非爭和尚提走。他還是要和黃章大人來一番討價還價,利用這個機會把田老大等人的罪名洗刷一下,以償田家堡父老百姓的心願。
正是有了這番打算,所以昨日江逐流纔會在最後時刻答應田家堡的村民,他儘量想辦法讓田老大盡快出來。可是江逐流卻沒有想到,田家堡的村民竟然如此性急,連幾日都不願意等,給方家兄弟送過橫幅匾額之後,竟然就守候在縣衙門口等他。
“呵呵,兩位老人家,你們莫要心急。”江逐流笑着說道:“本縣既然答應你們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你們且先回去,聽候本縣的消息。”
那兩位白髮老者卻誤會江逐流是在推脫,他們噗通一聲當街跪倒在江逐流面前,不停地在地上磕頭,口中連聲悽苦道:“青天大人,我等代表田家堡千餘口村民求你了,放了田老大吧!”
江逐流慌忙把兩位白髮老者拖了起來,口中說道:“兩位老人家,你們這是作甚?本縣既然已經答應你們,就一定會做到。只是任何事情都需要一個過程,需要段時間。這田老大的官司又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還有許多關節需要本縣去疏通,你們這樣苦苦相逼,豈不壞了大事?”
兩白髮老者老淚縱橫,泣聲道:“縣丞大人,不是我們兩個老朽的逼迫大人,只是田老大已經被關進大牢三十多天了,我們兩個老不死的想着心中難受啊!”
“好了,兩位老人家,且莫難受!”江逐流柔聲勸道:“你們放心,田老大等人在南牢之內生活比你們在外邊還好呢!本縣已經交代過牢頭,對田老大等人特加照顧,他們在裡面沒有受過絲毫的痛苦。”
聽江逐流如此之說,兩位白髮老者這才收起了哭聲。
江逐流繼續說道:“兩位老人家,你們且先回去。明日本縣就爲田老大活動關節,爭取早日讓田老大等人出獄。”
兩位白髮老者聽到這話,如小孩子一般破涕爲笑,連連謝道:“縣丞大人,有你這話我們兩個老朽就放心了。請縣丞大人務必把我們田家堡千餘人的心願放在心上,早日讓田老大等人出來啊!”
江逐流點頭道:“兩位老人家不必掛念,本縣一定會做到的。”
他又對兩位白髮長者叮囑道:“關於田老大之事,田家堡內,除了你們兩人之外,還有什麼人知道嗎?”
兩位白髮長者連忙道:“縣丞大人,郭主簿已經交代過我們了,這事情除了我們兩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江逐流微笑道:“如此甚好。你們一定要注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樁事情。天色寒冷,兩位老人家趕快回去。如果一切順利,十日內田老大必回田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