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渡河了?咦……這僕散揆和倒也有些本事。”餘思涵說道。
順着餘思涵的目光望去,只見金國的前鋒軍已經開始渡河了,不過……不會這麼歷害吧,騎着馬在浮橋上走?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金兵,一個接着一個地在搖搖晃晃的浮橋上策馬而過,由於在浮橋上的人馬過重,浮橋已基本上和水面相平了。雖然我的騎術還算可以,但我可不敢這樣做,身上裝着幾十斤重的盔甲,如果掉到水裡那可是件很危險的事。但看策馬過浮橋的金兵卻沒有半分膽怯的樣子,好像這對他們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了。這就是金兵的實力嗎?是不是太恐怖了點?
此時宋軍陣內傳來了三聲炮響,炮響過後宋軍卻是依然毫無動靜。餘思涵眼中露出些驚異。我知道那是通知車船的信號,但金兵渡河如此迅速,在時間上也許會出些問題。如果金兵過來太多,吃不下反而噎死了豈不冤枉。
聽到了三聲炮響,正在渡河的金兵也吃了一驚,他們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腳步,駐足觀望,但見宋軍始終沒有動靜,便又放下心來繼續渡河。僕散揆和的眉頭卻皺得更深了,這次雖說已方的實力遠在敵軍之上,已方也佔盡了天時、地利,但卻始終摸不透敵軍的意圖,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僕散揆和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心裡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僕散將軍。”一個叫聲在僕散揆和的身後響起。
“軍師有何吩咐。”轉頭見是徐格,僕散揆和忙恭敬地施禮道,雖然僕散揆和不喜歡漢人,但他知道眼前這位漢人是他得罪不起的,這位漢人不但有過人的頭腦,更重要的是有完顏賽不對他的賞識,自從在年前這位漢人獻計打敗了蒙古人的進攻後,完顏賽不可以說是對他言聽計從。卻不知他這次找來有什麼事。
“吩咐不敢,只是有一事相托。”徐格邊回禮邊說道。
“哦,軍師只管吩咐。”
“將軍此次渡河一戰若勝,則此事不提也罷。若形勢對將軍不利,將軍不可戀戰,務必將此信交於雙旗軍周立,地址已書於信封之上。如若此事辦成,將軍可記大功一件。”
“軍師認爲此戰會對我軍不利嗎?”僕散揆和眉頭微皺地說道。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不到最後誰也不能肯定,唯有盡人事而已。”
“揆和受教了,如此揆和便要渡河了,告辭。”
“告辭。將軍切記,不可戀戰。”望着遠去的僕散揆和,徐格心中終於放下了一件心事。
“豈有此理,爹爹爲何會如此失策,現在還不進攻。再過兩刻鐘,待金兵再渡幾千過來,便是神仙也難有回天之力了。”餘思涵已經有些坐立不安了。
在塔下的郭朝進等人雖然看不見情況,但我們上面說的話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的,他們臉上也都露出不解、焦急的神色。
我心中也是暗暗叫苦,我和餘玠也都沒想到金軍渡河如此迅速,一萬先鋒軍只用了兩刻鐘的時間便已全渡了過來,現在中軍也已開始渡河了,不過還好中軍的騎術便不像先鋒軍般的精湛,個個都要牽馬渡河,所以渡了一刻鐘也只有渡了兩千多人。車船也差不多到了吧,我想,現在餘玠也必定是心急如焚了。
其實不單是郭朝進等人奇怪,僕散揆和也感到奇怪,宋軍並沒有像他想像的一樣,在他們渡河一半時展開攻勢,既然宋軍沒有攻擊,他們也樂得不動。因爲騎兵必需要有一段緩衝地帶才能達到最高的速度,從而纔能有最強的衝擊力。而他們和宋軍相距不足二里,所以如果宋軍一旦攻擊的話,僕散揆和也就不得不以攻帶守了。但現在宋軍依然紋絲不動,僕散揆和也就十分願意保持現狀,畢竟時間越久,已方渡過河的人就越多,勝利的天平就越向自己這邊傾斜。只是……他們還在等什麼?難道真的只是這樣?僕散揆和不禁哼了一聲,再這樣下去宋軍不是找死嗎?
此時異變突起,只聽幾聲怪響,兩條沖天水柱在浮橋邊升起,同時,只聽咔嚓一聲,一條浮橋已經攔腰而斷,橋上的金兵紛紛落水,頓時慘叫聲、馬嘶聲、呼救聲響成一片。沿着淮河往上望,只見三艘車船沿着淮河順流而下。車船上的巨輪像風車般地快迅旋轉着,車輪的推進加上水流的速度,使車船有如飛一般地急馳而來。車船的一側站滿了令人心驚肉跳的弓箭手。每艘車船船頭上都立着一座巨大的拋石機,十幾個士兵正在忙碌着,稍有想像力的人都會想到,剛纔的場面一定就是那些恐怖的拋石機造成的。此時不等金兵反應過來,三艘船上的拋石機又先後發出了恐怖的“咯吱”聲,三顆巨石帶着嘯聲,劃過一個優美的拋物線再次降臨到浮橋區。又是一座浮橋應聲而斷,這一回卻是兩塊巨石砸中了一座浮橋,用繩索綁住的浮橋頓時被砸得粉碎,又有許多金兵落水,無數碎木漂浮在淮河之上,這些碎木穿過在水中掙扎的金兵順流而下。金軍此時才反應過來,尚在浮橋上的金兵爭相逃命,卻有一條浮橋因爲橋上的金兵過於混亂而搖晃劇烈,橋上的金兵紛紛落水,放眼望向淮河,卻有如捕魚收網時,衆魚作垂死掙扎的樣子。
此時金兵陣營中也是一片混亂,他們被這突如奇來的打擊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們的噩夢纔剛剛開始。車船全速行駛之下瞬間便來到了浮橋前,這時除了後面兩艘車船逐漸放慢速度外,第一艘車船依舊如風般地駛來。只聽轟轟幾聲,船頭包着鐵皮的車船有如利刃入肉般地輕鬆撞毀了剩餘的三座浮橋。同時三艘船上的三千弓箭手萬箭齊發,無數利箭帶着仇恨向侵略者們飛去。
由於金軍的防禦方向是正南的宋軍步兵,此時卻是背對着車船,所以幾輪箭雨下來中箭倒地者已有兩、三千人。更讓金軍氣得發狂的,是在淮河北側尚未渡河地金兵對此毫無辦法,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南岸的金軍被屠殺。當沿河佈陣的弓箭手正要攻擊車船時,卻發現車船這一側連一個人影也沒有,想攻擊也無處可攻。
這就是宋軍要等的吧。但現在知道了也已經太遲了,僕散揆和突然發現,他已經處於孤立無援,而且還是被敵軍前後夾擊的境地。真是妙計。雖然是敵人,但僕散揆和還是不得不佩服宋軍所用的計策。但他也不愧爲一代名將,他很快便冷靜下來,望着對面的宋軍,僕散揆和冷哼一聲,暗道,雖然此時我敗局已定,但憑你們還不足以讓我僕散揆和把命留下。
想到這裡,僕散揆和不顧身後的箭雨,冷聲下令道:“全軍聽令,殺……”說完長劍一揮,帶領着親兵往宋軍陣營衝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