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越來越響的馬蹄聲,淮河北岸揚起一陣陣塵土。終於,一員腳胯駿馬,身着盔甲的金將躍入我的眼簾。那金將突然發現了淮河對面的宋軍,急忙勒住了急馳的戰馬,頓時戰馬發出一聲清嘶,棱立而起。金將身後陸續趕上一隊隊騎着戰馬,手拿長槍、旌旗的金兵,他們在金將舉手示意下,紛紛勒馬止步。霎時,馬嘶聲四起,戰馬口中噴出的粗氣,在他們前面形成了一層薄霧,我們面前出現了一條兩里長的騎兵牆。
終於來了,我心中想道,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的戰場,我不禁爲這種充滿了悲壯和死亡氣息的氣勢所震撼。
“嗯?難道是僕散揆和?用僕散揆和作先鋒,看來這次金軍是勢在必得了。”看着敵方旗上書着“僕散”兩字,那披花美女自言自語地說道。
這時我纔回過神來,意識到我身旁還坐着個丫頭。嘿,跟着這千軍萬馬比起來,一個人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尤其是我身旁的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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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一萬人左右,一夜狂奔,旌旗不亂,士氣高昂。號令之下,全軍動作整齊劃一,果然是精兵。”
啊,聞言我吃驚地下巴都快要掉了下來,我怎麼看這一萬人跟餘玠的三萬人差不多,我還以爲敵軍的四萬騎兵都來了呢!不過仔細一看對面的騎兵,便知道我爲什麼會產生這種錯覺了,原來這一萬人都是騎着高頭大馬,再加上馬與馬之間都間隔一個馬位,所以才讓我產生一種有四萬人的錯覺。但我卻不敢表現出來,免得身邊那位又笑我沒見識,不過最讓我難過的,還是我自己也覺得我在冷兵器作戰方面的經驗實在太少了。
這時,只見對面的金將一聲令下,衆金兵紛紛下馬,牽着馬兒列隊向前。
見此,我顧不得被嘲笑,不解地望向身邊的披髮美女。
“哈……果然是個新兵,還好你碰到我,就讓我當一回便宜師傅吧!”那女子得意地笑道:“你可聽好了。這些騎兵經過一夜的狂奔,手腳必定已經麻木了,此時爲了應付不久就有可能發生的大戰,下馬步行卻是一種最好的鬆筋鍛骨的方法,同時也可以讓戰馬得到充分的休息,這個僕散揆和果然名不虛傳。”
唔,想不到這丫頭倒也有些見識,如果不是這麼野蠻地話,呵呵……
“報……”一名騎兵飛奔而來,行至一老將馬前不遠處,便飛身下馬、跪地,動作一氣呵成,他邊喘着粗氣邊說道:“完顏將軍,我軍前鋒於淮河北岸被宋軍所阻,看敵軍旗號應是餘玠所屬的三萬崇捷崇銳軍。”
“餘玠的崇捷崇銳軍?”完顏賽不難以置信地看着跪在馬前的兵士道:“你們可有看得仔細?”
“敵旗上所書確是‘餘’字,看列隊的五千餘騎軍和約二萬五千步軍,正是崇捷崇銳軍的編制。”
“哈……”完顏賽不大笑道:“餘玠小兒自找死路,我也樂得送他一程。”
“將軍,小心其中有詐。”徐格在旁勸道。
“軍師多慮了,我料那餘玠一介武夫也使不出什麼計謀,此次定是因爲軍師的買糧、斷糧道之計,使得餘玠不得不兵行險着。但以餘玠三萬餘人便想阻我大軍南下,也未免太小看我大金鐵騎了。傳我軍令,命前鋒軍立刻搭建浮橋,等待中軍一同渡河。”
“是!”騎兵應聲上馬而去。
古代的浮橋有很多種,有用船艦或木筏、竹筏、皮筏架設。但最簡單、實用的,就是用木筏架設。由於古代森林到處都是,所以木材可以就地取用,只要砍下七、八根圓木用繩索綁在一起,便是一個木筏了。再在水中將各個木筏綁在一起,在上面鋪上平板,一座浮橋就製成了。此時僕散揆和便是用這種方法,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便架設好了五座寬三米有餘的浮橋。僕散揆和心裡閃過一絲疑惑,照常規,宋軍應在自己架設浮橋之時進行阻撓纔對,但宋軍至始至終也沒有前進一步,這讓僕散揆和有一種過於順利感覺。不過不管他們玩什麼花樣,等中軍一到,什麼都解決了,畢竟敵方只有五千騎兵和二萬五千的步兵。雖然我們爲了在第一時間趕到楚州,而將三萬步兵遠遠地丟在後面,但這裡方圓幾十裡都是平原,四萬騎兵對付這些宋軍還不是手到擒來?
“奇怪,爲何不阻止金賊架設浮橋呢?據說是個名叫鄭言的出的主意,卻別讓他害了全軍人的性命。”
啊……聽到身旁那個丫頭提到了我的名字,我不禁吃了一驚。
“喂,你認不認識那個叫鄭言的啊?”
“不……不認識,不認識。”我忙雙手亂搖。
也許是聽到了上面的說話,下面傳來了郭朝進等人的苦忍着笑的怪聲。
“真不知爹爹是哪根筋不對,竟然會對那個鄭言言聽計從。如果此次爹爹有什麼閃失,哼!我饒不了這廝。”那野女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暈,這女人不會是餘玠的女兒吧,我……我早該想到了啊,除了餘玠還有誰有本事生出嗓門這麼大,又這麼野的女兒啊,哇……我的命好苦啊!
原來此女正是餘玠的女兒,名叫餘思涵。餘玠少時輕狂,因打架而殺死一名老翁出逃。正當餘玠窮困潦倒之際,卻有一個女人對他不離不棄,她就是餘思涵的母親。只可惜紅顏命薄,正當餘玠投靠了趙葵,生活開始好轉時,她卻因難產而死,只留下餘思涵和餘玠父女兩人相依爲命。此後餘玠對她始終不能忘懷,誓不再娶,給女兒取名餘思涵,便是思念其母的意思。
因爲餘玠在家鄉留有案底,所以不敢將女兒送回家鄉讓親屬眷養,只能將她帶在身邊。也正因爲餘思涵是在軍營中長大的,所以平時總是喜歡舞刀弄棒的,性格也和軍中兵士一般粗野、豪放。餘玠因爲有一個這樣的女兒,平時少不了被人取笑,所以餘玠對這個女兒是又愛又恨,但想想這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所以心中常常會有些內疚。又見女兒好武,也就常常教些行軍佈陣的兵法,卻沒想到餘思涵在這方面極有天份,現在雖說只有十八歲,但已大有青出於藍之勢。
嗚……嗚……對面的金兵斥侯一個接着一個地吹響了牛角,好像是在傳遞着什麼消息。
“來了。”?餘思涵這時臉上露出少有的凝重之色,一雙美目目不轉睛地望着遠處的山頭。
沒有馬蹄聲,沒有馬嘶聲,只有淮河的流水聲,一切都是那麼安靜。漸漸地,一陣滾雷在衆人耳邊響起,持久不斷,還有漸強之勢,漫天的煙塵擋住了太陽的光芒,幾乎只是一瞬間,漫山遍野的騎軍便出現在衆人的眼前,如果說僕散揆和一萬騎兵的到來,是一次地震的話,那麼這一次就是火山爆發,迸發出來的熔岩充斥着整個北岸,一眼望不到頭。
“哈……”看着淮河對面的宋軍,完顏賽不放聲大笑道:“這就是餘玠的崇捷崇銳軍嗎?不過如此而已。”
“將軍,不可輕敵啊!”徐格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畢竟,宋軍這次看起來好像是來送死的,就算餘玠再怎麼無謀,也不會笨到這個地步吧。
“呵呵……軍師請看。”完顏賽不指着己方遍地的鐵騎,對徐格說道:“一百年前,便是這些大金的十餘萬好兒男,打得北宋百萬大軍丟盔棄甲,連徽、欽二帝也被我們擄到金國。現在我軍雖只有四萬鐵騎,但宋軍卻只有三萬。我若怕了他們,我還有何面目去見歷代先祖。哈哈,餘玠小兒想以淮河阻我大軍南下,別說有浮橋,就算沒有浮橋,只要我軍投馬鞭於河裡,便可成橋了,何險之有啊。傳令下去,弓、駑手沿江佈陣,護着前軍渡河,前軍渡河後立刻佈陣準備迎敵,掩護中軍渡河。”
“是。”身旁傳令兵應聲而去。
徐格暗叫不妙,史上前秦符堅攻東晉,要過長江之時,也說過類似的投鞭斷流的話,最後卻以失敗告終。但此時軍令已下,已不容更改,爲今之計……
想着想着,徐格略微點點頭,轉身對完顏賽不說道:“將軍,徐格忽有小恙,或是行軍勞累所至,徐格先去休息片刻。”
“呵呵,軍師請便,此戰就交給老夫也無妨。”完顏賽不此時心情極好,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此時的他,看着對面的宋軍,就像看着一羣待宰的綿羊。
完顏賽不戰後對這場戰的評價時,說道:“那是一羣,披着羊皮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