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五千擔糧差不多夠兩萬人吃一個月。”楊叢義忽道
“這樣吧,可以跟婺州州衙交涉一下,只要他們能把這一萬五千擔糧食送到蘇溪來,選將營給他們衝抵一萬七千擔賬目,能運來三萬擔糧,就給他們衝抵三萬五千擔賬目。你儘快去一趟金華,跟老知州商議此事,我想老知州一定能促成此事。”
陸游聽得有些發懵,片刻之後才道:“大人,這能行嗎?運來三萬擔,我們給他們抵扣三萬五千擔,那不是虧了五千擔?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楊叢義笑道:“有些時候該讓的利益就得讓出去,若是選將營有充裕的時間,我們自己大可多跑幾趟,親自去把糧食搬回來,可眼下我們沒有時間,這些好處便給了他們,也算賣他們個人情,以後再有事要他們協助,我想他們也不好意思再推脫。”
“這代價是不是大了些,畢竟是五千擔糧,價值萬貫,就這麼給他們分了,實在可惜。”陸游心疼不已,這可是好大一筆錢。
楊叢義道:“就這麼定了,先把糧食運回來要緊,要是兩萬人斷了糧,生出事端,可就不是幾千幾萬貫錢能平息的。再說,這次選將朝廷給的錢不少,不用擔心不夠花。”
“是,大人,我明日一早便去金華。”陸游應是,糧食乃首要之事,此時計較利益確實不妥。
“沈參軍,選將營督造,你功不可沒,這些時日辛苦了。”楊叢義笑道。
“職責所在,不敢居功。”沈縉趕緊推辭。
“你不必謙虛,短短兩個月時間建好如此大規模的營區,特別是建成了這麼精美的一座帥營,確實不容易。營區建造完畢,接下來還有要事交給你,這次前來參加選將的各路禁軍預計會有四十餘支,人一多就會亂,從明天起,來到蘇溪選將營的各路禁軍就由你來安排和管制,這是入營規矩,一共十條,確保每一路禁軍從上到下都要知道。”楊叢義說完將一張寫滿字的紙卷遞過去。
“是。”沈縉接過紙卷,打開仔細看過,發現通俗易懂,十分簡單,每條規定都不過份。
“除此之外,你還要負責檢查他們攜帶的武器,營區之內,槍不露鋒,刀不露刃。若陸參軍不在營中,各路禁軍的糧草補給由你協助完成。還有,你順便可以收集各軍對選將營的意見或建議,能整改的,我們及時調整。”
“是,大人。”沈縉恭聲應承。其實他想跟試金石部隊進山,可以他目前的身體素質進山實在有些勉強,何況營中還有很多事要他親自督辦,根本就無法離開。
“這幾個月花了多少錢?”楊叢義轉頭問道。
一旁站着的清塵微微一愣,而後馬上回道:“已經花了二十七萬四千多貫。”
楊叢義點點頭,看來之前教她的計數和記賬方法已經掌握了。
朝廷撥付的錢款共一百五十萬貫,其中只有一百萬貫是現錢,這些現錢裡除了預備留給各軍的五千貫補助,共計二十二萬貫外,還要留下十萬貫以備不時之需,殿前司應該還會扣留二十萬貫,能完全由楊叢義支配的錢只剩四十八萬貫,雖然錢不多了,好在選將營裡的官員也不多,只要這些錢用在實處,選將之事就能辦成。
“建造營區花了不少錢,各路禁軍,將近兩萬人,花錢的地方還不少。先拿一萬貫錢出來買藥材吧,後面的天就要冷了,加上人一多,各種病就來了,先得提前做些準備,或是請幾個郎中住進選將營。清塵,這件差事就交給你了,你懂醫術,找幾個好郎中來。”楊叢義言道。
“好。”清塵點頭。
這一個月她沒有隨楊叢義進山訓練,一直在營裡忙碌,覈對物資數量,對賬付款,接觸的人不少,她本是出自山野,也是吃過苦的人,很快就適應了軍營的生活,與人相處也越來越順暢,落落大方,因此也樂意多做些事情,畢竟在營裡,除了少數幾人外,可沒人把她當成女子。
“那就先這樣吧,等臨安來了人,若有什麼變化,我們再做安排。”
楊叢義言罷,衆人起身離開,此次議事到此結束。
隨着十月十五日臨近,趕到蘇溪的禁軍越來越多,從一天一支到一天兩支、三支,截至十四日晚,選將營中已經住下了三十四路禁軍,夜間人聲鼎沸,燈火通明,直到三更天,才歸於寂靜。
十五日,又有四路禁軍先後趕來,進入選將營。
至此,前來參加選將的禁軍已有三十八支,等到太陽落山,楊叢義隨即宣佈閉營,逾期未到者,已失去選將資格。
十六日,當各路禁軍已經在各自營房前的空地開始選將營集訓時,營外姍姍來遲的一路禁軍已經失去此次選將的機會,但他們還是被允許進入營中,他們失去的是選將挑戰的資格,集訓還是可以參加。
此後幾天,又陸續有兩路禁軍趕來,他們也同樣失去了選將資格。
全軍集訓五天之後,楊叢義花了一天時間給三十八路禁軍主將講解選將挑戰,當然最爲重要的是選將考覈,但考覈內容並沒有全部告訴他們,只特意交代了實戰挑戰事宜,以及山中實戰注意事項。
隨後便給了他們七天時間,人手一份地圖,讓他們提前進山熟悉地形,爲十一月初即將開始的實戰挑戰做些準備。
三十八路禁軍主將各自帶人進山了,其餘將士全部留在營中.
離了主將,留在營裡的隊伍狀態各不相同,有隊伍依然在組織操練軍陣,有隊伍睡覺、摸魚自由活動,在操練的隊伍精神狀態也是有好有壞,有的能操練六七個時辰,有的只能操練三兩個時辰,還有些每天只操練一個多時辰。
楊叢義在選將營裡走了一圈,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沈縉把每支禁軍每天訓練的內容和訓練時間詳細記錄下來。
“大人,前營來報,營外出現一隊禁軍,指名要見大人。”楊叢義正在營中思慮幾天之後的實戰挑戰,忽有近衛入營通稟。
“可知他們身份?”楊叢義心中一動,急忙詢問。
“不清楚,只聽他們說是從臨安來的。”近衛回道。
臨安?莫非是郡王到了?
楊叢義一驚起身,隨即快步出營,往谷外前營而去。
來到前營,只見一隊禁軍,衣甲鮮明,手持長槍,在營門三丈之外列隊,從着裝和武器裝備來看,他們確實是從臨安來的,當是來自殿前司親掌的精銳禁軍。
見到楊叢義走出營門,爲首的禁軍校尉快步上前,擡手問道:“敢問可是楊大人?”
“正是楊某。”楊叢義淡笑迴應,與那校尉相距八尺站定。
“末將殿前司宿衛營劉昆,見過楊大人。”校尉抱拳見禮。
“你們所來何事?可是選將營統帥普安郡王到了?”楊叢義正聲問道,心裡卻有些急切。
“末將不知。”劉昆迴應,繼而說道:“末將來此是奉李將軍、邵將軍和章將軍之命,請楊大人去城中行館一趟。”
“李將軍、邵將軍?這三位將軍是?”楊叢義心下已猜到八分。
“三位將軍是受殿前司之命,前來婺州協助殿前司選將。”劉昆答道。
“好。等我兩刻鐘,容我稍作安排。”楊叢義說完轉身返回軍營。
此時殿前司派來三位將軍,毫無疑問,應該就是都指揮使大人找好的選將評判,他們一定是戰陣經驗豐富的前輩,對於評判資歷本身,楊叢義並不擔心,他擔心的是三位軍中前輩是否能認同他做出來的評判標準,若意見不一,選將評判恐怕難以達到預期。
離開臨安前,楊叢義最後一次去見楊存中時,已經把包括評判標準在內的一些詳情做了較爲細緻的說明,不知他是否跟三位將軍有過這方面的溝通。
楊叢義回到營中,跟沈縉略作交代,便隨宿衛營禁軍匆匆進城。
進了行館,便被帶至一小廳暫時安置,劉昆自去通稟三位將軍。
坐不多時,聽到廳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楊叢義趕緊起身,面向廳外肅立。
都指揮使大人派來的選將評判將軍地位必然不一般,不論是官職還是身份,都不是他能相比的,該恭敬的時候就得恭敬,不然說不定在什麼地方就被人使了絆子,可沒地方說理去。
廳外三人聊着天,緩步而入,各看了楊叢義一眼,便分左右落座。
“你就是楊叢義?”坐下後,廳中一靜,其中一個五十來歲、鬍鬚半尺長的將軍上下打量了楊叢義幾眼,繼而開口詢問。
楊叢義連忙擡手見禮:“是,下官正是殿前司選將司副使楊叢義,兼選將營主事,督造選將營。見過三位大人,有失遠迎,還望三位大人海涵!”
“楊副使不必客氣,坐下說。”那人微微一笑,面露善意。
“是!多謝大人!”楊叢義應承一聲,再施一禮,而後在旁邊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