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訓練的兩支隊伍一回到選將營,便受到了另外兩支隊伍極大的關注,他們眼中是滿滿的不服與嫉妒,按理來說他們才應該是實力最強的隊伍,才應該進山訓練,而不是扛木頭、修房子、值崗、運物資等,做些後勤事務。
試金石部隊經歷了兩個多月的集訓,實力更上一層,面對那些手下敗將的言語挑釁,根本就不予理會,該休息就休息,該訓練就訓練。
蘇仲、潘誠兩個宣威軍曾經實力最強的人,經過兩個月的瑣事磨鍊,早已銳氣盡失,見到試金石部隊訓練,直接繞道而行。人家現在是打仗的隊伍,馬上就要接受幾十支禁軍的挑戰,而他們如今卻跟地方廂軍一樣在做後勤,如何丟得起人?
“蘇兄,多日不見,辛苦了!”羅聰帶隊前往中心校場,眼見蘇仲帶人收拾建營廢料和餘料,隨口高聲招呼。
蘇仲遠遠就看到他們來了,原本已經背過身避開,誰知還是被對方認了出來,縱使尷尬,也只能轉身,不鹹不淡的回道:“我們打雜的,哪有羅兄打仗辛苦!”
羅聰笑道:“蘇兄過謙了,你們營房修的這麼好,怎麼能是打雜的。走了,晚上,兄弟們好好敘敘話!”說完擡了下手,很快就隨隊伍朝校場而去。
“好。”蘇仲面露笑意,嘴中吐出一字,心裡卻滿是不甘。
“看啥看!都給老子加把勁,今天必須收拾完,完不成,晚上連夜幹!”蘇仲怒吼,發泄滿腹委屈,他是宣威軍裡的佼佼者,怎麼淪落成打雜幫工了?
潘誠遠遠的看着姚昶、羅聰的隊伍在校場訓練,眼中羨慕不已,卻沒有勇氣靠近,機會是他自己丟掉的,又能怪的了誰?
日暮,全體將士歸營。
帥營,右議事廳,一衆將校分坐左右,副帥楊叢義居中。
試金石部隊四將校居左,衛戍部隊四將校居右,陸游、沈縉一左一右,兩邊互不對眼,氣氛有些怪異。
看着議事廳裡略顯尷尬的情形,楊叢義卻不以爲意,只聽他道:“三個月,選將營就基本營建完成,離不開各位的付出,沒有你們不辭勞苦,就沒有我們現在的棲身之所,就沒有選將營,所以首先要感謝蘇仲、潘誠、陸參軍、沈參軍以及全體參與選將營建造的將士們,正是有了你們,纔有如今這偌大、氣派的選將營!你們的付出與功績,將永遠跟隨選將營,你們的名字將因爲這個地方,永久流傳!我們該向建造者致謝!”
說完擡手向蘇州、潘誠等人道:“多謝諸位辛勞!”
羅聰、姚昶等人趕緊抱拳向蘇仲等人致謝:“多謝諸位辛勞!”
蘇仲等人面色稍好,擡手迴應,卻沒有言語。
隨後楊叢義道:“今天是十月初九,已經有不少前來參加選將營挑戰的禁軍住進了營區,離十月十五日截止日期,也沒有幾天了。選將營天大地大,之前這裡只有我們,你們想怎麼鬧,我從來不管,但現在不同了,其他人來到選將營,他是客人,我們是主人,他們是考生,我們是命題人,所以今天我要爲選將營定幾條規矩。”
稍稍一頓,確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這裡,馬上說道:“第一條,營區內外,不準飲酒;第二條,卯時三刻所有人必須起牀,去校場操練;第三條,營區內行走,必須列隊。這三條做一天不難,但要堅持一個月、兩個月可不簡單,希望諸位都重視起來。我們是選將營將士,我們的主帥是普安郡王,那麼我們就應該與衆不同,以高標準約束下屬,給所有前來參加選將挑戰的其他禁軍豎立榜樣。如果我們做得還沒有他們好,怎麼有資格,怎麼有臉面去接受他們的挑戰?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衆將校齊聲回答。
“好,希望你們說到做到,我會隨時檢查,也接受各位的諫言和舉報,發現有人違反規定,必會有相應處罰。”楊叢義神色一稟,掃視衆人之後,又道:“之前各項差事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還有些差事要安排。由於正式開始選將挑戰的時間定在十一月初一,在開始選將之前還有半個月時間,在這半個月裡,我們要教他們一些東西,教什麼呢?”
衆將校專心聽着,有人心裡就犯嘀咕,他們既然是來挑戰的,幹嘛還要教他們東西?
“就教兩個多月前我們的集訓內容,才訓練不久,你們應該沒有忘記。”楊叢義接道:“來參加選將的隊伍會很多,我們沒有三頭六臂,讓我們自己去,肯定教不過來,所以需要在選將營中挑選四百人,由他們去教授集訓內容,教授時間爲五天。怎麼選人,大家說說看法吧。”
蘇仲馬上問道:“是每個營都出人,還是可以由一個營出四百人?如果可以,我們包了,四百人我出。”
楊叢義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問道:“你們是什麼想法?都先說說。”
潘誠搶先道:“四百人我也能出,訓他們沒問題。”
姚昶看看羅聰,又看看蘇仲、潘誠等人,而後道:“馬上就要接受他們挑戰,我還想多些時間組織隊伍再練練戰陣,我們就不出人了吧!”
羅聰隨即接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隊伍不能抽人,我們還要再練練,要是在挑戰中輸給他們,我可丟不起人。”
楊叢義稍一考慮便道:“行,那就這樣吧,蘇仲、潘誠,你們各選兩百人,前來參加選將的隊伍,每支隊伍派遣十人,負責在五天之內訓練完畢,保證他們依據口令,熟練做出相應動作,還有要教會那首軍歌。”
“是,保證完成!”
“是,大人!”
蘇仲、潘誠二人隨即迴應。
不能迎戰前來參加選將的各路隊伍,能訓訓他們,在他們面前露露臉,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還有,糧草儘快運回營中,等各部到達之後,如數發放,不要因爲口糧問題鬧出事端。另外,自十月十六日起封閉營區,周圍要有崗哨,閒雜人等不得入內。至於帥營,據我估計普安郡王很可能會有勁銳禁軍護衛,你們把守衛力量安排在外圍就行,此地留一隊即可。羅聰、姚昶,你們只需要做一件事,備戰,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你們都不用插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楊叢義對近期選將營事務一番安排之後,看向衆人。
見其他人不語,陸游開口道:“義烏縣能調用的糧草都已經運過來,東陽縣糧倉的糧食也運來了大半,再要運糧就只能去金華了,路途遙遠,州衙並不願意徵調民力將糧食運來此地,此事恐怕需要大人親自去協調才行。”
楊叢義心下一顫,隨即問道:“陸參軍,上次去金華你與老知州不是相談甚歡嗎?眼下秋收結束,民力充沛,徵調民力不是難事吧?”
陸游稍稍猶豫了一下,回道:“大人,我跟老知州確實說得上幾句話,但州衙願不願幫忙卻不是老知州一個人說了算,說句不敬的話,就算老知州願意幫忙,也要調的動州衙那忙官吏才行。”
聽這麼一說,楊叢義馬上就明白其中的原委了。
他曾經在太湖、懷寧呆過一段時間,很清楚縣衙州衙怎麼運行,因爲真正的官是少數,絕大多數時間他們是在衙門裡面呆着,所以真正做事的只有吏,不管做好還是做壞,下面的人不說,當官的永遠不會知道,加之官員任期較短,三年一任,或是兩年一任,重要的州府任期更短,更換頻繁,難以接觸實權,久而久之,一州一府的實權都落到衙門聘用的那些老吏手中,主政官員想要辦點實事還得跟他們商議,跟他們好話說盡,如果他們不想辦,還真拿他們沒辦法。
徵調民力,運送大批糧草,不是一兩天就能辦好的,吃力不討好,州衙那些官吏不想辦也在情理之中。
官府運作自有一定的規矩,想讓他們辦事,來硬的肯定沒用,今天把不想辦事的吏目趕出衙門,今天這事兒就的黃,到頭來還得讓原來的吏目回來接着幹,前前後後耽誤時間不說,還是跟他們生了芥蒂。
“陸參軍,此事我們稍後再商議。還有其他問題嗎?”議事廳人多,糧食運輸涉及到利益問題,不宜在一衆將校面前商議如何解決,楊叢義馬上放下此事。
衆人無言。
“既然無事,你們各去忙吧。陸參軍,沈參軍留下。”
“是!”衆將起身離去。
轉瞬之間,廳中只剩陸游、沈縉、楊叢義等人。
“金華的糧草運輸問題要儘快解決,宜早不宜遲。金華糧倉有多少糧食可以調來蘇溪?”楊叢義問道。
“金華的糧食不少,能調撥給我們的有一萬五千擔左右。”陸游答道。
“一萬五千擔......”楊叢義低語,稍稍沉吟了一會兒,而後雙眼一擡,望向陸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