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官爺進來,目光在房間裡一掃,被子是散開的,房間裡沒什麼東西,但是還算乾淨,他指着杜九言剛換下的衣服,“這……誰的?”
“這、這是我男人的。”說着,她壓着帕子嚶嚶哭着,“昨晚沒伺候他,他早上不高興,穿了衣服就走了,也不管我。”
“我也不敢出去,就只能在這裡等他回來了。”
這麼漂亮的女人,居然捨得丟,官爺道:“那你等等吧,要是他不回來,你去衙門東城外的衛所找我。”
“大爺您貴姓?”
“姓馬!”男人又打量了一眼杜九言,擡腳走了。
杜九言將門關上,衝着出來的婆子得意地笑,“跛爺,這一招太好用了,屢試不爽。”
“你正常點,”跛子打量了她一眼,對她的臉沒什麼感覺。秦九煙的這張臉雖是漂亮,但也不過是個臉而已。
杜九言永遠不知道,在這張臉底下的靈魂,纔是真正美豔和有趣的。
“掃興!”杜九言訕訕然脫了裙子,坐在牀頭等天黑。
跛子忍着笑給她倒茶。
天色黑下來,街上巡邏的人明顯比昨晚多了很多,杜九言道:“兩地肯定是聯絡過了,他們很有可能在找你。”
“嗯。”跛子頷首,“從今天查房的態度來看,應該是在找我。”
那個官兵看見房裡是個女人後,就沒有再露出警覺的表情。
可見他們是知道具體要找什麼人的。
“蒙上。”杜九言丟給他一塊布,兩人趁着夜色提着包袱去昨天的圍牆邊上,在暗中看着。
昨晚的那三個人很快就來了,鬼鬼祟祟四處打探,蹲在牆角商量一會兒等杜九言出來,三個人怎麼合夥將她拿下來報仇。
可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也不見杜九言來。
第一個人怒道:“是不是騙我們的?”
“應該不會吧,他們不是讓我們打聽的嗎?”
“他們自己也能打聽啊。我們偷出來的東西多值錢。”
“那怎麼辦。”
三個人一臉鬱悶又可惜。
就在這時杜九言和跛子出來,看着三個人笑盈盈地道:“還不錯,算你們守信用。”
“大爺,我們都打聽清楚了,是不是都告訴你,你就把東西給我們?”
杜九言點頭。
“王府的兵都養在長生島上,王府的飯菜米麪每隔十天送去一次,和昨天說的一樣,還有八天他們會再送米麪去。”
“島上的人進出都要看令牌的,除此以外還有一種人可以上去,不用看令牌。”
杜九言眼睛一亮,“什麼人?”
“女人!梅姨每隔兩天就會帶十幾個女人上島去伺候島上養的兵。”
杜九言嘴角抖了抖,“能不能游過去?”
“不能。”第三個人道:“他們把控很嚴,就算在附近走動,他們也會查,尤其從昨天開始,他們查的更加的嚴了。”
“我們往旁邊靠一靠,差點把命都丟了。”
杜九言眉頭緊蹙,“梅姨……咳咳……梅姨在哪裡?”
“梅姨是安山最有名的春月樓的二當家,她們樓子裡養了幾百個姑娘,反正來路都不明,可也沒有人敢查!”
杜九言點頭,“混進梅姨的隊伍裡,可能性大嗎?”
“你們?”第一個人打量着杜九言,“你們是男人……好歹也得找個女人,先進春月樓再上島吧。”
杜九言砸了砸嘴,這個事,有點難辦了。
“辛苦你了。”杜九言將包袱給他們,“走吧,離開安山!”
三個人抱着包袱,“走、我們明早就走。”
“嗯。”杜九言道:“保命要緊,再多留一天你們就活不成。”
三個人臉色微變,看着她,“你們、你們準備去島上黑吃黑?”
“對!”杜九言道:“我們會帶大批土匪進城,掃蕩一空見人就殺。你們留在這裡,我可不敢保證你們能活命。”
“記住了,這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我第一個殺了你們祭旗。”
“你們是外族人?”三個人打聽道。
杜九言微微頷首。
出關後,就有很多達子,以前常有達子過來搶糧食,現在正開春,達子都沒東西吃,他們來搶糧食很正常。
達子殺人不眨眼。
“我們這就走,這就走。”三個人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杜九言和跛子回了客棧。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杜九言道:“除了你男扮女裝外,就只有我上了!”
“不行!”跛子道:“就算不查不找單德全,你也不能去。”
“等桂王過來,讓他帶兵直接打到島上去。”跛子道。
桂王一定會來。
杜九言道:“他們現在得知了消息,有了風吹草動肯定會將所有痕跡抹掉,到時候咱們就是白忙活一場,更何況,單德全在他們手裡。”
“你不用擔心,”杜九言道:“先想辦法讓我上去,你在這裡等桂王到。我找到單德全搜到證據,你們再帶兵衝上去。”
跛子不同意,“上面那麼多人,莫說你武功一般,就是我,也沒有把握一個人能完好無損的進出。”
“那你的建議,就是直接衝上去?”杜九言道。
跛子點頭,“按照桂王的性格,這兩日他肯定到。”
杜九言道:“你剛纔沒有聽說嗎,安王昨天已經上島了,再晚幾天,我們什麼都查不到。”
杜九言來回打着轉,停下來看着跛子,“按照我說的,不然你男扮女裝和我一起上去。”
“行!”跛子道:“我扮女人。”
杜九言愕然地看着他,跛子咳嗽了一聲。
“丫鬟也行。”杜九言道:“試試。”
第二天一早,兩人買了衣服,跛子的身高太高了,女裝實在天難買了,跑了好幾家,最後找了個繡娘臨時改大了一點。
“哈哈。”杜九言忍不住想笑,跛子穿着一件桃紅的棉襖,下面是一件鵝黃的裙子,大腳藏在裙子裡,大手攏在袖子裡,一對劍眉被劉海遮住,高高的鼻子薄薄的脣,五官作爲男人確實很英俊,但如果是個女人就實在是……
杜九言揉着眼睛,跛子道:“怎麼了?”
“辣!”杜九言道。
跛子白了她一眼,“正經點。先去春月樓,伺機而動。”
他們決定先去春月樓,找到今天要上島的姑娘,杜九言覺得上島伺候一定不是好差事。
那麼多兵,纔去十幾個姑娘,一天下來命都要去掉半條。
哪有在樓裡待着舒服。
所以一定是沒有人樂意去的。
果然,當他們翻牆從後院進去的時候,就聽到樹底下有女人在哭,“……媽媽就是偏心,我說了我今天不舒服,她還讓我去。”
“我這詞去肯定要死在島上了。妹妹,如果我回不來,你記得求媽媽把我帶回來,就算隨便找個地方埋了,也比丟海里餵魚的好。”
“我這輩子是沒有指望,希望下輩子能投生個好人家,不求富貴榮華,只想有爹有娘,能安安生生的讓我過一輩子。”
說着,女子哭了起來。
“姐姐,你不會有事的,我們都等你們回來。”
“你……你也精點,能……能用手用嘴,就不要去硬扛着。好歹能護着點身體。”
“我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點,一直裝病也不是事,媽媽肯定會發現的。你趕緊和你相好的商量贖身的事,早點出去早點過安生日子。”
兩人說着,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走了走了,拖到中午你們更辛苦。”前面有個女人喊着道:“冬香,快點!”
冬香擦了眼淚,赴死一般地理了理衣服,道:“妹妹,我走了!”
“姐姐!”另外一個姑娘道:“你一定會平安無事回來的。”
冬香苦笑正要走,忽然身有的樹蔭裡有個姑娘走出來,她穿着一件鵝黃的裙子,嫩生生的像春天新出的花苞,又漂亮又稚嫩,“二位姐姐。”
“你是……”兩個人對視一眼,春月樓沒有這麼漂亮的姑娘,“是我們樓裡的?”
杜九言頓時淚眼汪汪地看着兩個人,道:“我不是你們樓裡的,但是……但是我想代替姐姐上島。”
“你上島?”冬香驚愕地道:“你可知道我們上島幹什麼的,你年紀這麼小,不能去!”
還真是善良啊!杜九言上前來給冬香行禮,道:“我……我上島去找個人,他、他是我哥哥,我聽說他在島上,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他。”
“我已經抱着必死的心了,求姐姐成全我。”
冬香和另外一個姑娘對視,兩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冬香道:“那你哥哥長的什麼樣子,你、你告訴我,我接客的時候、幫你找找。”
“她不是兵,”杜九言搖頭道:“姐姐也能看到嗎?”
冬香道:“難道是……是百姓上島的?”
杜九言點頭。
“那、”冬香欲言又止,看着杜九言道:“我換你不是不行,只是你想清楚了嗎?”
杜九言點頭,“想清楚了!”
“好,”冬香道:“你跟我來。”她說着拉着杜九言要去前堂,杜九言低聲道:“我、我帶我一位朋友來了。”
跛子走出來。
冬香看的目瞪口呆,“他是男人吧,男人不能上島的。”
“她會幫我,他有武功。”杜九言可憐地道:“有他在,我纔有可能活命。”
冬香盯着奇怪的跛子,下了極大的狠心,“你們跟我來,要快點,梅姨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