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下鄂州,給張貴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收穫,可以說鄂州是他完好無缺的攻下來的第一座城池,樊城被打得稀巴爛,最後還放了不把火,正陽還算完好無缺,但是也被燒得亂七八糟。
“我等都是領取朝廷俸祿的將士,若不是范文虎不顧下屬生死,sī自逃跑,我等又怎麼會幹出這等讓天下人不齒之事。”
“我等被迫投降,然而心在曹營心在漢,張弘範、呂文煥等人出征,我等想方設法留在鄂州,就是不想再做出讓祖先méng羞之事。”
“陳將軍言漢賊范文虎降了韃子,我等沒有什麼要求,只懇請張大人能率領我等剷除恥辱,殺了范文虎這個老賊,我等誓向大人效忠,至死不渝。”陳昂的陪同下,數名投誠的méng古漢軍頭領對張貴表示了效忠,說話之人是他們的一個小頭領,範琳,原本也算是范文虎的一個親信,只是范文虎跑得太快了,根本把身邊的人都忘掉了。
“張某隻問諸位兄弟一句話,”張貴環視看了一週,都是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大聲道:“我只想問諸位兄弟,是否真的願意跟張某殺韃子,無論生死福禍?”
“我等降了韃子,再也沒面子回家,家中之事,張大人若可以照料,我等便是死了心跟大人一起。”秦楚是鄂州軍中的一個指揮,慣用一支長槍。
他雖降了韃子,但是常與此事爲恥辱,當初陳昂第一時間找到他,他知道有洗脫身上罪名的時機,第一時間答應了陳昂義舉。
張貴大笑:“諸位兄弟的要求未免太低了,我均州、江陵的兄弟,可曾擔憂家中之事。”
“因爲張某說過,只要老子活着的一天,均州軍的待遇絕不會少,當初均州上下就算是不領半分餉銀,也要保證均州軍拿到餉銀。”
“你們擔心的這件事,實在是看不起我張某了吧?諸位兄弟擔心的應該是如何立功,怎樣才能立下大功,到時張貴親自帶你們回家。”
“大人,我等誓死效忠。”衆人噗通跪了下來,範琳、秦楚等人心裡明白,張貴親自帶他們回家的意思就是承認了他們的身份,他們的待遇甚至有可能像陳昂一樣,是打入敵軍中的一顆棋子。
接下來的事情倒好辦得多,韃子水師早已是空殼一份,只有一千餘人充當面子,一早就乾脆利落降了張貴,只不過這些水師戰艦失修的失修,破舊的破舊,像是給自己添了一個大包裹。
鄂州是不能守,也守不住,惹惱了張弘範,大軍回師,把張貴圍在鄂州就煩惱很多了。
“馬宣,辛苦你了。”張貴頗有興趣的看着這個原來的水匪,現在的均州軍水師統領,當了一年的統領,馬宣早已沒有了當初的那股匪氣,看起來比張貴還像模像樣:“想不到你起來還tǐng人樣的。”
“大人,馬宣前來聽令,還請大人吩咐。”馬宣一本正經說道,他原來是水匪,日子過得也不錯,後來接替張順,成了均州軍水師頭領,均州軍有錢啊,要什麼有什麼,餉銀給得足,士卒訓練有素,戰鬥勇敢,身爲將領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小兵了。
馬宣功勞不小,堵住了鄂州水師,爲堅守陽邏城堡立了大功,隨後又率師把鄂州水師堵在鄂州,讓伯顏不得不放棄這辛辛苦苦組建起來的戰艦。
“你小子走了狗屎運了。”張貴笑了笑,道:“你過來時也發現了吧?鄂州水師三千艘戰艦已是你小子的了。”
“三千艘。”馬宣並沒有想象中的高興,苦笑道:“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均州水師人數有限,現在已經是不夠用,再給三千艘戰船,恐怕連煮飯的婆娘上來也不夠用,別說上三千艘,就是一艘我也不用了。”
張貴嘆了一口氣,當初還以爲三千艘戰艦多爽快,想不到反而成了累贅。但總不能留給韃子,想了片刻,道:“你先把船弄回均州,日後再用也不遲。”
“如今韃子縱橫下游,若正面對敵,不知我水師又幾分勝算?”張貴想不到這些戰艦該當何用,但是他發揚了不浪費的精神,先拉回均州再說。
馬宣搖了搖頭,道:“之所以能夠堵住鄂州水師,乃天時地利而已,如今天時已失,地利不再,下游水域寬闊,韃子又多是大船,恐怕不易。”
“總不能讓韃子過得太如意了。”張貴沉思了片刻,道:“前段時間繳獲了不少火藥,你到時帶一些回去。”
“給韃子添添亂。”
“不過,咱們也不能弱了均州軍的名頭,你隨時準備,到需要拼命時,你小子可不能墮了均州軍的士氣。”
“就算是死,你小子也要上。”
馬宣點點頭,道:“這個自然,只要大人一聲令下,就算是讓馬宣去死,馬宣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去,老子還不捨得你去死呢?”張貴笑罵道:“給老子好好活着,日後還有大事要你去做呢?”
“多謝大人信任。”馬宣說話有點遲疑,突然問道:“聽說張順是大人的二弟?”
張貴點點頭,有點緊張問道:“是不是這小子給你添亂了?老子揍他一把,非要讓那小子乖乖聽話。”
“你不用客氣,給老子好好教,該打的就打,該罵的就罵,老子就當作什麼也不知道。”
“張順很好,很好。作戰勇敢,帶兵老成,是一個好將領。”馬宣說着說着,眼淚流了下來:“屬下、屬下只是一個水匪,只是水匪……”
“切,誰敢說你是水匪,你均州軍。”張貴罵道:“別說張順,就算是老子,能力不夠,還是要下臺。”
“要是哪天,你小子能力不夠了,還是一樣要下臺。”
“你只要記住,均州軍,能者居之,”張貴認真說道:“不是因爲張順是我的弟弟,他就能夠統領水師,也不是因爲他是我的弟弟,才能在水師。”
“他在水師,是因爲他一路走來沒有行差踏錯,他能力不足,但是他足夠勇敢,足夠穩重,足夠拼命。”
“嗯。”馬宣揉了揉眼睛,認真說道:“大人,屬下以你爲傲。”
“滾。”張貴笑了笑,讓馬宣離開:“老子只不過是一個húnhún而已。”
等馬宣離開,吳澄和郭平推門而入,兩人都是眼睛紅紅,張貴罵了一句,吳澄才“幽怨”的看了張貴一眼,說道:“好一句能者居之大人的心xiōng果然就像大海一樣無邊無際,又想天空一樣寬闊。”
聽了吳澄(肉)麻的話,張貴不好意思罵了一句,其實心中也有幾分jī動,笑道:“你們兩人一起過來,恐怕不是跟老子說這件事吧。”
“當然不是,”吳澄搖了搖頭,道:“有部分投誠將士的家人想過去均州或江陵,還有鄂州官府的糧食和繳獲之物,該如何是好。”
“他們既然投誠,咱們也不能虧了他們。”張貴沉思了片刻,道:“馬宣要輸送鄂州水師的戰艦回去,讓他順便把這些百姓帶回去,到時跟趙大人說一下,讓她好生接待。”
“至於糧食和財物,除了我們帶足外,武備除外都分給百姓了吧,他們這些日子過得也不容易。”
“恐怕會給他們帶來殺身之禍。”吳澄搖了搖頭,道:“一旦我均州軍撤出鄂州,韃子想必不會輕易放過鄂州的百姓,所謂懷璧其罪,他們若是領取了糧食,恐怕韃子就更不會放過他們了。”
“那你認爲應當如何?”張貴看着吳澄,以韃子的爲人,恐怕還真會這樣。
“凡願意前往均州、江陵的百姓,便分給他們糧食和財物,讓他們在均州、江陵有立足之本。”吳澄畢竟是著名的才子:“江陵、均州的大部分士兵都已出征,留下來的不足萬人,雖有廂軍、鄉兵相助,但大規模調動,必然會影響經濟的發展,他們若是自願前往,倒爲江陵、均州加力不少。”
“好吧。”張貴點頭:“此事你負責,不過一定要快,時間沒有多少。”
吳澄點頭,吳澄離開後,郭平才道:“我軍取鄂州已有幾天,再在鄂州待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不知大人下一步怎樣?”
“伯顏這老小子一直守在安慶,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注意。”張貴打開地圖,仔細看了起來。
郭平湊上前,道:“丁家洲確實是韃子的一個必攻之地,但伯顏行事用謀至深,不若我們先取黃州,看伯顏意下如何?”
“也好,反正閒着無事。”張貴點頭,道:“這些剛投靠的兄弟們倒是一份好牌,是他們立功的時刻了。”
“但是取下黃州之後呢?”張貴猶疑問道:“難道我軍要重走伯顏的路不成?那些降了韃子的官員,恐怕不會輕易再投誠了吧?”
“這個?”郭平耍起太極:“大人決定。”
塔出滿臉黑雲,瞪着王惟義一字一頓說道:“你與我兒一起出兵,爲何他被俘而你是毫髮無傷?”
王惟義“噗通”跪了下來,大聲道:“大帥請饒命,張貴用兵狡猾,千戶大人勇猛過人,誓死與之決一死戰,小的、小的膽小怕事,遲疑不前,見到千戶大人被捕之後逃跑。”
“千戶大人被俘,小的甘願受死,還請大帥留下在下一條殘命以贖回千戶大人的xìng命。”
“哼,如此貪生怕死之徒,留你何用。”塔出大怒,他是經過刀槍劍影出來的戰將,眼裡自然容不得這種貪生怕死之輩:“拉出去,給老子剁了喂狗。”
塔出剛說完,外面走進幾個凶神惡煞的shì衛,一把拉住王惟義。
“大人,饒命啊,饒命啊。”王惟義也不敢掙扎,只是大聲喊道:“丞相,饒命啊,饒命啊。”
“慢。”伯顏這才慢吞吞叫了一聲,那兩個shì衛馬上放開王惟義,塔出看在眼裡不說話,伯顏揮了揮手,兩個shì衛退出了帳外:“張貴惡名在外,王將軍有所畏懼也是正常,別說王將軍,就算是老夫也不想和那人直接對陣。”
王惟義看得清楚,他活了這麼多年,身上的本領自然不錯,但是察言觀sè的本領更好,連忙跪在伯顏面前,顫聲道:“丞相大人,請饒命,請饒命。”
“你先起來說話吧。”伯顏看着王惟義鼻涕口水亂飛,覺得丟臉丟到家了。
王惟義連忙磕頭:“小的不敢,小的跪着回丞相的話。”
此時的王惟義,幾乎沒有黃州時的一點蹤影,他對韃子有一種天生的恐懼感,就像他對均州軍一樣。
伯顏皺了皺眉頭,也不再勉強,柔聲問道:“張貴怎麼會知道你們運送火藥之事?”
王惟義見有戲,謹慎回答:“早在鄂州大軍進軍兩淮時,張貴已派遣精銳前往淮西,化作各地的山賊,以收集情報和擾亂大軍。”
“這些山賊熟悉地形,而且非常狡猾,他們人數又少,經常出其不意,張大人也圍剿了幾次,但是將士勞累,也不過是傷得對方數人罷了。”
“也就是說半年前,張貴就知道我軍要奪取兩淮?”塔出罵道:“你還以爲張貴是天神不成?半年前老子都還不知道丞相要取兩淮呢?”
“兩淮是宋朝留在長江北岸的地盤,我大元朝yù取大宋,必然躲不開兩淮。張貴能夠想到也不算意外。”伯顏可不是塔出一般的魯莽之輩:“這次襲擊你們的均州軍將士有多少人?”
王惟義遲疑了片刻,還是實話實說:“前鋒不過千人而已,手執標槍進攻,然後又是手弩配合,又有炸藥使得戰馬驚慌,厲害非常。”
“普一見面,千戶大人所率領將士已損失過半,屬下見機不妙,懇請千戶大人先避其鋒銳,然而……”
“你說謊,宋軍千人還敢對你們發起進攻,他們若不是傻子就是瘋子?你們兩千人,還被他們一千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塔出,莫要着急。”伯顏搖了搖頭,道:“王惟義若是說謊,還能把兵力編少了,肯定往多裡編了,我軍一千人,還不是照樣把宋軍數千人打得丟槍棄甲?”
“均州軍有一物叫做土罐子,聲響如雷,達爾馬紮布所率領騎兵又沒有經過訓練,自然受驚。”
щщщ▪ ttκǎ n▪ c○ “戰馬受驚變得hún亂,達爾馬紮布自然組織不起進攻,騎兵一旦失去了機動,敗亡也是可以預見之事。”
伯顏把塔出說的面面相覷無話可說,這纔想王惟義請教:“王將軍,你們與均州軍交手甚多,可有應對之策?”
王惟義點頭,道:“和均州軍對陣,戰馬皆塞上棉huā。”
“聽說均州軍成軍不過兩年有多,不知均州軍如今兵力幾何?”伯顏點了點頭,能夠想出來的方法很簡單,但是非常實用,他也聽說這種火藥聲音雖響,但是威力卻不大。
王惟義偷偷看了一眼塔出,見他臉sè也鬆弛了不少,連忙道:“張大人素來有派細作在江陵和均州,據說均州軍原來不過萬人而已,正陽戰役後擴招,也不過是三萬人左右。”
“那均州軍攻取鄂州,至少需要多少人?或許那人如今有多少人在鄂州?”伯顏追問,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伯顏向來注重情報的收集,然而均州軍向來神秘,抓到的探子也是自殺居多,他竟然得不到有用的情報,張弘範雖是他部將,但是對他也有堤防,還不如一個被抓了軟肋的副將問起來舒服。
“江陵、均州至少需要留下一萬人駐防,聽說牛富又率領部分均州軍前往臨安,恐怕人數不過兩萬。”王惟義畢竟還有用的地方,他是張弘範的助手,張弘範知道的事,他倒也知道了一半。
“很好。”伯顏讚揚,道:“只是老夫有一件事不明白,張貴不去臨安,怎麼反而攻取鄂州?”
王惟義搖頭,道:“屬下也曾經和張大人說過這件事,對於此事也覺得莫名其妙。”
“還請丞相原諒。”
伯顏笑了笑,道:“張貴乃大宋不可多得的名將,行事出奇意外也是正常,塔出,你待會給王大人寫一封書信,言詞要誠懇一些,先把達爾馬紮布贖回來再說。”
塔出自然聽命,等王惟義出去,塔出忍不住問道:“丞相,你爲何不讓塔出殺了這個貪生怕死的傢伙。”
“這是漢人的奴xìng。”伯顏搖了搖頭,道:“他們不敢冒險,他們出了事就想着逃跑,你想他們出力,就要遷就他們,在後面監督他們,驅趕他們。”
“張貴,和他們都不同。”伯顏若有所思:“他敢冒險,他行事沒有任何拘束,他計謀多端,而且衝鋒陷進也毫無退縮。”
“丞相是否把那得太重了吧。”塔出不屑說道:“達爾馬紮布難道就只值得一千匹戰馬?”
“連一千匹戰馬也貪心的傢伙,丞相爲何把他看得這麼重。”
“就是對方連一千匹戰馬都要,老夫才把他看得更重。”伯顏嘆了一口氣:“他所走每一步棋,老夫現在都猜不透,但是老夫卻覺得,老夫沒走一步,他都知道。”
“那丞相可知道,那人是如何攻下鄂州,老子聽說是史家那個小兒在鄂州?史家的小兒,應該不會這麼不經打吧?那人卻又是如何輕易攻取鄂州?”
“鄂州大部分是漢軍,而且是剛投降不久的漢軍,其中有些許細作也不一定,外有強兵,內有細作,鄂州被攻下也是正常。”
“但至於那人爲何出兵鄂州,老夫真還沒想明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不擔心京城之事。”
“他若是不擔心京城之事,老夫卻更加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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