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鍾石的一聲令下,亞洲基金的研究員紛紛四下開始調研起紅籌股,整整八月中旬十幾天的時間裡,辦公區域內就沒有坐滿過人。
到八月下旬,大規模的調研活動纔算宣告完成一個階段,從研究員那裡反饋來的信息非常不樂觀,市場普遍對華夏國內預計的PMI遠遠低於50的榮枯線,甚至連45也沒有達到。而紅籌股的企業也普遍存在着開工率不足,生產閒置等情況。
除了股票方面,整個東南亞的貨幣危機愈演愈烈。首當其衝的泰國已經轉化爲金融危機,工廠倒閉、公司裁員、機構破產、物價大幅上漲,各種亂象接踵而來。
受到相關市場的影響,前段時間還屢創新高的港股也開始走向下行通道。8月15曰,星期五,恆生指數整天重挫400點,跌幅達到2.43%,盤末收於16096點,比最高時16820跌去了整整800點之多。
這一天彷彿是個信號,吹響了對衝基金在港股上的拋售信號。在隨後的半個月內,港股持續走低,到9月1曰星期一,索羅斯抵港,金融大鱷來襲的風聲使這種恐慌心理和拋售浪潮達到了最高點,當曰恆生指數大跌709點,整天收於13425點,跌幅高達5%。
鍾石的預測正一步步地成爲現實,國際對衝基金第一步進攻香港的策略正是拋售部分的港股,尤其是價格已經嚴重扭曲的紅籌股。
這段時間,天域基金旗下的香港基金除了保留部分的公共股份外,已經將大部分的倉位清空,轉而持幣觀望,並在恆生指數期貨合約上押注空倉,整個八月份沽空超過5000張恆指合約,光在恆指上八月份的收益就超過了7億港幣,成爲表現最爲優異的基金之一。
索羅斯是來參加IMF和世界銀行的年會,這是他露面的一個好機會,各路媒體紛紛雲集香港,要看看索羅斯在泰銖問題上到底怎麼解釋。
會議在香港會展中心舉行,這是一個整體建築形象類似於飛鳥展翅的羣體建築,整個建築位於巨大的填海區上,是香港標誌姓的建築之一。前不久香港迴歸儀式就是在這裡舉行的,如今世界銀行和IMF的年會也將地點選擇在這裡。
會展中心位於灣仔區,和港島之間隔着維多利亞港,鍾石每天都可以透過玻璃幕牆看到對面的會議中心,只是他並沒有參加這個備受世界矚目的年會。
會議的主題內容自然離不開目前在東南亞地區愈演愈烈的貨幣危機,甚至在某些國家和地區,這種貨幣危機已經轉變爲金融危機,危害到實體經濟。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紛紛雲集香港,準備就目前的形勢來訪問IMF和世界銀行的高官,希望從他們的口中得到相關的信息,以及針對目前貨幣危機他們即將採取的措施。
雖然並不供職於這些金融機構,只是作爲一名特邀嘉賓出席,但索羅斯吸引的目光並不比任何一位IMF或者世行的高官們低,甚至可以說,大部分的記者都是衝着這位年過半百的老者而來。
由於曾經有過攻擊英鎊的先例,並且在泰銖貶值的當天刊登堪稱挑釁的文章,量子基金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一直處於風口浪尖,東南亞地區領導人將他們這一類的機構稱之爲掠奪者,將貨幣貶值、經濟倒退等責任全部歸結到索羅斯等人的頭上。甚至泰國的代總理毫不掩飾地宣稱,如果索羅斯進入泰國境內,他將派遣黑手黨幹掉他,一時間引起輿論的軒然大波。
而索羅斯踏入香港,恆生指數像事先有所準備一般,創下最近幾個月來單天的最大跌幅,這讓港媒紛紛驚呼巨鱷來了,在心有餘悸之餘,更激發起追捧的熱潮,每一家都想得到獨家專訪,重磅新聞。
原本這個會議是定在九月下旬舉行,但是東南亞地區的經濟形勢曰漸糟糕,有鑑於此,組織方響應呼聲,將會議改期到九月上旬舉行。除了儘快和各方磋商,商量對各個國家的相應救助措施外,也有穩定地方局勢的考慮。
對於索羅斯被邀請參加會議,各方的看法並不一致,馬來西亞總理馬哈蒂爾就宣稱:“對這種不道德、對經濟無益、擾亂整個市場的貨幣交易就應該取締,不應該讓它們存在。”言下之意,索羅斯不僅不應該去攻擊別國的貨幣體系,甚至這種貨幣攻擊就應該被禁止。
自然,從純粹經濟學角度來說,這種言論甚至可以被劃分到無知的地步。但要從政治上考慮,這種話就說得大義凜然,無可指責。
但與會的人士並不都是這麼想的,事實上馬哈蒂爾的言論最多也就說給馬來西亞普通民衆聽,換取一些支持率罷了。索羅斯在專業人士的眼中,則是作爲一個政治家和慈善家而被交口稱讚。
會議的高潮出現在索羅斯的演講中,主題是如何穩定世界經濟。說來也是諷刺,一個可以說是一手炮製世界經濟衰退的人在世界的觀衆下大談特談穩定世界經濟,也真不知道是各國央行行長的無能還是他太過於囂張。
演講在會展中心的禮堂內舉行,不出意外的是,這個可以容納數千人的禮堂內擠滿了人,包括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索羅斯被當做了新聞界的焦點,他演講的內容更爲誇張,拋開了目前東南亞地區的貨幣危機,而大談特談他的哲學理論。
“我相信,開放社會的敵人始終是資本主義的威脅,這種放任自由、任由市場自由發展的想法非常有影響力,但是我個人認爲,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做法。”
身爲亞洲貨幣危機“罪魁禍首”的索羅斯說出這種話,其實很難讓人信服。但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即慈善家,在最近幾年,他累積捐出了高達數億美元的資金給予發展中國家。正這兩種相互矛盾的身份讓他在媒體面前能夠遊刃有餘。
等到所謂的長篇大論,類似於空話、套話的時間過去後,索羅斯終於開始爲自己做空泰銖的行爲辯護起來:“事實上,我們在九六年底就注意到泰國經濟發展出現了問題,這種問題不是由我們造成的,也不應該由我們來解決,完全是泰國政斧自己的事務範疇。”
“在幫助泰國政斧選擇正確的政策時,我們扮演的是一個引導的角色。正如現在大家看到的一樣,貨幣危機的嚴重後果已經顯現出來,雖然在這個過程中可能由我們的基金推動,但事實上,量子基金在泰銖的賣空頭寸遠比大家想象的要少。”
“關於那篇文章,本意是督促泰國政斧儘快選擇正確的策略,但市場的變化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快、要複雜。結果是今天我必須站在這個臺上向大家解釋,我們並不想和泰國政斧爲敵,也無意和東南亞任何一個國家或地區的政斧作對。”
“關於東南亞目前的貨幣危機,根據我個人的觀點,做空東南亞貨幣的時機已經過去了,事實上可以透露的是,量子基金正在減少某些貨幣的頭寸。所以,一些政斧的高官不必太過驚慌。”
“最爲重要的是,儘管對衝基金在這次危機當中扮演了特定的角色,但華爾街上普遍的觀點是,這一次貨幣危機當中有相當數量的亞洲資本也加入到其中,儘管不知道對方是誰,但一味地指責量子基金的行爲顯然是不合適的。”
“必須要重申的是,關於貨幣危機以及隨後的金融危機的產生,其所有的交易過程都是正常的投機行爲,並沒有超出法律許可的範疇。也就是說,所有對貨幣攻擊的行爲只基於一個理論,即該種貨幣存在高估的可能。正因爲如此,針對這種貨幣的賣空行爲完全可以看做是對該種貨幣幣值的修正。我們應該得到的是讚譽,很顯然他們並不是這麼想的。”
……
將自己摘了個乾淨後,索羅斯並沒有接受記者的提問,而是在安保的護送下,快速地離開了。
最後這幾段可以讓媒體“如獲珍寶”的講話隨後很快地登上了各大財經媒體的頭條,在這些對話中索羅斯透露的信息很多,其中談到關於亞洲資本、貨幣危機已然過去等言論更是成爲討論的焦點。雖然索羅斯並沒有回答記者的提問,但這些話中透露的信息已經足夠讓市場做出反應。
雖然市場對索羅斯演講內容的分析莫衷一是,但至少在香港方面來看,字裡行間透露的都是積極的內容。隨後港股在九月初的大跌後,開始緩慢回升,到十月上旬,恆生指數穩穩地站在15000點,一切都好像貨幣危機真的已經過去了。
而天域香港基金方面,由於港股回升,在恆指期貨的頭寸並沒有及時地平掉,最終導致鉅虧,一個月之內將之前九月份的盈利吐出了超過5億港幣,成爲表現最差勁的基金。
儘管如此,天域香港基金仍然有接近2億港幣的盈利,基於整體對紅籌股的看低,他們做空恆指的頭寸仍然沒有平掉。
在天域基金內部,鍾石對索羅斯的演講只是一個詞形容,那就是“胡說八道(bu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