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竹內現年46歲,在學童社已經工作了22個年頭,除了戰爭後期因爲轟炸等原因停辦過幾個月的時間之外,每一天早晨起來提着公文包上班已經是他的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是今天,他少有的沒有起牀,雙臂交叉枕在腦後,躺在榻榻米上還不想起牀。
一個類似學童社這樣的出版社換一個新老闆,對於他來說不能算是什麼大事,自己還是幹自己的工作唄!但是,爲一個18歲的少年人工作?哎,自己要是有加藤前一君的勇氣就好了。富士嘀咕着:“或者,我也應該辭去這份工作?”
“還沒有起牀嗎?”妻子拉開臥室門探頭進來問道。
“啊……”富士猶豫了一下:“起來了。”
“嗨伊!”妻子走進臥室,開始收拾榻榻米上的被褥:“早餐已經做好了。吃完了再走吧?”
“…………”
“你怎麼了?”得不到丈夫的回答,妻子有點納悶的看着他:“不舒服?”
“你認爲……我是不是應該從學童社辭職?”已經走到門口,富士又回過頭來詢問着妻子。
“辭職?孩子他爸,你怎麼了?爲什麼會辭職呢?”
“我……?”富士有心和妻子解釋幾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自己煩悶就罷了,何苦把家人也牽連進來?而且,她也未必聽得懂?
簡單的用過了早餐,妻子似乎還沒有忘記他剛纔說過的話:“孩子他爸,您剛纔說……辭職?”
“加藤君辭職了。”
“誒?”加藤前一算是富士的朋友,兩家人也經常往來的,聽得對方辭職,富士梅子楞了一下:“怎麼會?加藤君……?”
“是啊。學童社的小細川君把公司轉讓了出去,而且,還是一個只有18歲的年輕人,哼!知道嗎?新來的是個只有18歲的年輕人!”
“您是說,……?”
“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富士賭氣似的把飯碗往前一遞:“飯!”
“啊,嗨伊!”梅子給丈夫重新裝了一碗高粱飯:“那麼……孩子他爸,您?”
“還是聽聽他能夠給我什麼樣的條件吧。”富士端起碗,猶豫了片刻,終於做出了決定:“對,還是等看看他開出什麼樣的條件吧。”
走下電車,立刻看到酒井七馬站在站牌旁邊正在抽菸,幾天不見,他似乎又添毛病了?
看見他下車,酒井七馬把菸頭扔下快步走了過來:“辛苦了!”
“確實是夠辛苦。”艾飛諷刺了一句:“等將來一定要買一輛汽車開開!”
酒井七馬一笑:“等學童社發展起來了,這是絕對可以做得到的。”
聞着刺鼻的煙味兒,艾飛厭惡的向旁邊站了一點:“怎麼,酒井君也開始吸菸了嗎?”
“呃?”酒井七馬楞了一下,注意到他臉上的不滿,趕緊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艾君……”
“算了!”艾飛擺擺手:“有什麼事嗎?”
“嗨伊!情況是這樣的。首先說,加藤前一先生提出了辭職,不但他自己,他甚至還想聯繫其他的人同時和他提出辭職,不過,響應的人不是很多,甚至是富士竹內君,也對辭職持保留態度,不過也沒有對艾君的條件有什麼熱衷的表示。”
艾飛一邊過馬路,一邊凝神聽着:“唔,你繼續說。”
“嗨伊!第二件事就是包括手冢治虫君在內的幾位學童社的作者對於學童社更換主人的事一直是抱觀望態度,沒有表示異議也沒有表示歡迎。”
“哼!都是壞消息,有沒有好消息?”
“嗨伊!”兩個人走進大樓,酒井七馬亦步亦趨的在後面解釋:“好消息是來自御舞,小島讓君已經派人送來賀禮,來自功德社的賀禮也已經送到了。還有一個來自《朝日新聞》,長谷川先生特別來到學童社,不過因爲沒有見到艾飛君,他似乎有點失望呢!”
“這不是問題,改天我會給他打電話道謝。”
“嗨伊!”酒井七馬在他身後小聲說了一句:“艾君,您對於加藤君的去留……?”
艾飛在樓梯上站住了:“你認爲呢?”
“誒?”酒井七馬楞住了:“您是說……我的意見嗎?”
“是啊。今後你也許會擔任很重要的職位,對於你的意見,我一定是需要認真思考的。而且,對於加藤前一君的情況,我也不是很瞭解,你也知道,我和他的聯繫只是當初通過學童社出版過一本《海洋餅乾》,對他的爲人也不是很瞭解?”
“嗨伊!”酒井七馬琢磨了一會兒:“加藤君……在編輯,我是說,在總編輯的位置上工作多年,能力盡是有的,只不過爲人有點僵硬,即使面對戰爭的失敗,他也抱定了大日本國的概念不願意放開,當然,這也造成了他在工作中對於來自國外的,和一些新出現的觀點的不認同,但是總體來說,他還算是個好人。”
“好人……?”艾飛喃喃自語的重複着,走上了樓梯。
辦公室中和當初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不過多出了西尾和田中,其他的諸如富士,桃人哲男,高木勳也都在坐。衆人圍坐在一起,默默的抽着煙,空氣中瀰漫着嗆人的煙味兒,卻沒有一個人說話。聽見大門敞開的聲音,衆人一回頭,待看清楚是艾飛和酒井七馬,紛紛站了起來。
“早上好!”艾飛點點頭,先一步向衆人打着招呼:“自從上一次和諸君合作過之後,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一向疏於問候,失禮了!”
富士周圍看了看,代表衆人站了起來:“早上好。昨天聽酒井君和大家談起關於今後學童社的發展,也聽到了艾飛君關於新老員工在公司未來日子中的待遇,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可以在最短的時間中兌現的?還有,關於某些新出現的位置,不知道艾飛君是怎麼安排的?”
“這似乎是鄙人第一次上任之後的就職演說了。”艾飛微笑着打趣了一句,這才正式說道:“就正如酒井君昨天代表本人向大家通報的,今後的學童社新老員工的待遇問題,會按照昨天酒井君通報的內容解決,在薪金收入和未來的退休和離職事情上,會盡可能的考慮到大家的需要。至於新出現的職位的人選,鄙人想等一等再向大家做具體的分派。現在,我想做的就是一個一個的和在座的諸君見面,就學童社進一步的發展壯大聽取大家的意見。希望諸君可以向我敞開心扉,一起把學童社打造成全日本第一流的出版公司!當然,從個人的角度來說,也可以爲諸君帶來更加豐厚的報酬。酒井君……?”
“嗨伊!”酒井七馬點點頭:“請這邊走。”
在原本屬於加藤前一的辦公室,艾飛甚至沒有在屬於前者的辦公桌後面落座,而是在當初坐過的沙發上坐定,在他的對面,坐着的就是公司原本的經理人富士竹內。
富士竹內在和編輯部的其他人一起的時候表現得還算有點勇氣,但是在獨自面對艾飛的時候,很明顯的,他緊張了——也難怪,當初艾飛就出版的事情和議他爲代表的學童社進行商討的時候,他很是羞辱了對方一番,誰知道幾個月的時間過去,這個當初被自己羞辱過的年輕人竟然成爲了自己的新任老闆?
艾飛看出來了他的緊張,微笑着在沙發上換了個姿勢:“富士君?”
“嗨伊!”
“說真的,我很感激您!”不等富士露出驚訝的表情,他繼續說了下去:“當初我是一個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明白,只以爲憑自己的一篇作品就可以得到和類似學童社這樣的大型出版公司平等合作的機會。呵呵……富士君當初對我說的話,現在我還記得呢!”
“請原諒鄙人當初的失禮!我……”
“不不不,您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任何諷刺您的意思,如果我真的對當初的事情不能放懷的話,富士君,只怕您也不會有機會和我坐在一起聊天了!”
富士竹內情不自禁的抹了一把汗水,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嗨伊!”
“這一次找您來,是因爲我知道,您除了在學童社負責日常的運行和發展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工作就是負責學童社廣告部的運營。是這樣的吧?”
“嗨伊!承蒙小細川君的厚愛,鄙人一直是在負責廣告部的運營。”
“很好。對於一個出版公司來說,廣告部的發展和壯大對於未來的前景是很重要的。富士君,最近半年來,學童社的廣告部的收益怎麼樣?”
“呃……不及當初,尤其是不及當初發行《新寶島》的時候,在昭和22年的時候,廣告部的收益大約是在3400萬圓左右,而到今年的8月份爲止,總共的廣告部收益纔不過只有1500萬圓。已經減少了將近三分之二的數額。”
“確實是很大的損失呢!那麼,富士君,您認爲廣告部的收益下降的最大的問題是在哪裡?”
“當然是銷量的不足。在學童社的歷史上,似乎只有手冢治虫君在敝社出版發行《新寶島》的時候,廣告收益有了極大的增長,其他的更多時候,都是處於一種非常尷尬,而且要靠出版部爲之撥款的境遇之中,對於廣告部的職員來說,這確實是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
艾飛笑了:“不用擔心這方面的問題,有一天廣告部會成爲整個出版社最爲人注重的部門的。不過在一開始還是要遵循廣告部的規則,用越來越多的銷售量來邀請客戶到我們的出版社廣告部的辦公室門口排隊吧!”
富士竹內楞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大笑起來:“嗨伊!就讓我們爲實現艾飛君的夢想和達到大家的目標而努力吧!”
“那麼,富士君,今天之後,學童社廣告部的工作就拜託您了。”
“呃……嗨伊!鄙人一定會盡心竭力爲學童社效力!”
等到走出艾飛的辦公室,富士才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問過他關於薪酬的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