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灰狼到了小紅帽身側,並未亮出鋒利獠牙,也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目光泛起憐惜,滿面靜靜的溫柔。
雖說大灰狼並未開口,小紅帽卻當然能感覺到他的接近,身軀無可抑制的微微輕顫,心下也是不由抽緊起來:
“他……來了!我先前曾說……說他是我的相公!怎麼辦?這可羞死人了!”
而在此刻,趙碩這頭大灰狼,自然將小紅帽夏初冰的顫抖看在眼中,心下不由更是憐惜,將目光落在那紅蓋頭上,開口輕輕道:
“冰兒……”
夏初冰聽得這聲冰兒,心頭登時爲之一悸,彷彿整個人都被趙碩抓住了般,但誰料到趙碩只喚出了一聲,便沉默了下去沒有下文。
其實趙碩心情同夏初冰有些相似,既期待此刻的坦誠相見,又有些源於前事的尷尬,故而並未想好如何說話,這般喚了一聲後,便微微有些卡殼,半晌才憋出下一句道:
“俺讓你受委屈了……”
在趙碩喚出冰兒卻陷入沉默之後,夏初冰因爲好奇,羞澀與緊張倒是去了不少,沒料到等了半晌後,卻是這樣一句聽來有些俗氣的說話。
而聽得這句說話,夏初冰自然也猜到了趙碩的心情,爲之撲哧一笑的同時,卻似被這句話擊中了心坎,眼淚不受控制的滑落而下,滴落於大紅喜服之上,暈出一團團的淚溼。
的確,夏初冰身爲女子,經歷了之前那件事情,當真可說是天大的委屈,那眼淚便是這委屈的真實寫照。
但此刻夏初冰心頭的喜悅,又有誰人能知,那眼淚含着委屈之際,也是她心頭喜悅的化身——
趙碩的道歉雖然俗氣,卻飽含了真摯的情意和關切,當初那般的委屈,現在看來又是何等的值得。
不過,趙碩自不知夏初冰此刻的複雜心情,即管先前他在天帝的凝視下、心頭依然一片鎮定,此刻見開口便將夏初冰說哭,卻登時有些慌神,不由搓着手急道:
“冰兒……呃,初冰……哦,夏巡山使!俺唐突了,還請莫要生氣,你心頭有甚怨言的話,儘管說來便是,俺盡皆在此受着!”
趙碩連着換了三個稱呼,一個比一個疏遠,卻是讓夏初冰又好氣又好笑,羞澀再次淡去不少,眼淚收止,輕聲嬌嗔道:
“看你最初改換身份將李牧天玩得團團轉,此前運籌帷幄也真有人皇之風,此刻爲何又像是個呆子!”
聽得夏初冰這句說話,趙碩登時反應過來,知曉夏初冰的眼淚是有感而發、並非如何傷心難過,不由心下大喜,穩了穩神後,緩緩伸出了手來。
在夏初冰的呼吸下,紅蓋頭有些微不可查的起伏,但感應到趙碩伸手之後,起伏卻變得明顯而快速起來,一如夏初冰此刻的心情:
“蓋頭應是洞房花燭夜纔來揭開,但我與他早就……那現在揭開,算是我與他成親了嗎?”
夏初冰剛想及此處,便在紅蓋頭的下緣,看到了一雙大手,那手穩定而有力,只是看着,便讓她感到了心安。
而這一雙大手,在輕輕拿住了紅蓋頭的下緣後,卻並未急着掀起,夏初冰正感緊張而疑惑,卻聽得趙碩那沉厚的聲音響起道:
“冰兒,從此你不會再受到任何委屈,因爲今後你便是俺趙碩的妻子,俺必將時時刻刻守護於你。”
此刻趙碩的聲音,不再有先前的遲疑,而他話音落下之後,那一方紅紅的蓋頭,便在他手中緩緩升起,露出一張如花朵般嬌豔的臉龐,臉龐上那未乾的淚痕,便如堅冰融化的水滴,似寒,實暖。
這般掀起蓋頭之後,趙碩自然是溫柔和憐惜的凝視,而夏初冰目光羞澀的躲閃片刻後,還是有些瑟縮的迎了上去。
“冰兒……”
“……相公”
目光相接,便再也分隔不開,兩人心頭不由都浮現出了異樣的感覺,那最爲親近的稱呼,很自然的出現在了口中,繼而雙手也是輕輕的握在了一處。
但似乎是受趙碩手中粗糙老繭的影響,夏初冰柔荑被握住之後,卻是不由輕輕一顫,口中啊的一聲輕呼,看面色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
趙碩自然極關切夏初冰的反應,見狀緊了緊手中柔荑,卻是連忙問道:
“冰兒,可是想起什麼要緊之事?”
夏初冰還有些不習慣這般親熱,不過也並未將手抽出,俏臉緋紅之際,卻是點了點頭、但又帶着猶疑道:
“我……妾身……突然想及,此事還未稟明父親,不知他對此會是什麼態度?”
趙碩聽得夏初冰原來擔心此事,卻是不由呵呵一笑,開口寬慰道:
“冰兒放心便是,俺已將相關一切稟明夏掌門,此前到得你寄身的積善坊柳府,便源於他的指引,待回返七殤魔門之後,直接改口岳丈大人即可。”
說及此處,趙碩腦海中不由自主出現了暖玉的倩影,卻是不由隱隱感覺頭大,心頭嗚呼哀哉道:
“冰兒定清楚俺已有馨兒爲妻,同時她還知曉東海之事,那俺與玉兒的關係,她說不定是也有耳聞,故而她應不介意共侍一夫,但她與玉兒的親姐妹關係,俺又該如何言明纔是吶!”
但趙碩此刻心頭的難題,夏初冰自然不會知曉,她聽得趙碩說話,也是放下了擔憂,但又是更爲羞澀起來,軟語嗔怪道:
“相公……妾身說過要你保守秘密,但那般事情……你竟然說與了父親知曉,可叫妾身的臉往哪兒擱呀!”
趙碩將一切坦白的原因,源自當初夏初冰準備將暖玉嫁與他、他卻誤會爲夏初冰,此刻當然不適合予以說明,故而他聞聽夏初冰嗔怪,也只能一陣乾笑應付了事。
然而也正在這時,趙碩腦海中卻是響起霸下靈性的聲音道:
“小子,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弄到了父母之命,可還需要吾做這媒妁之言?要說起來,吾可是你與這閨女成就好事的大媒人吶!”
趙碩當初與夏初冰成就好事,霸下靈性可謂“居功至偉”,當真說得上是兩人的大媒人,但趙碩此刻當然不會讓霸下靈性攙和,否則成就好事時的誤會與巧合,落在夏初冰眼中勢必變爲蓄意。
正因爲此,趙碩傳遞念頭嚴厲喝止霸下靈性之後,卻是不由滿心無奈道:
“那潑猴生性跳脫、於幻境混成齊天大聖,老全貪財無比、又混成什麼財無盡,都不讓俺有半點省心,現在這龍子霸下也來添亂,若是彙集那蠻牛一道,還真不知是哪般局面。”
趙碩正想及此處,卻聽得天上傳來一道斥責,那聲音清亮嬌俏,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你這蠻牛先前棄了相公獨自出宮,此刻明明見到了相公、又飛得這般緩慢,可說好生無能,以後該喚做牛無能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