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伏羲的後代子孫中,有個叫務相的巴族小夥子,志向遠大,文武全才。後來,務相做了部族的首領,帶領全部族的人,幹出了一番事業,卻也留下了一段令人惋惜的愛情故事。
據傳,在中華神州,遙遠的西南方,有座武落鍾離山,山上共住着五個氏族的人,分別是巴氏、樊氏、曋氏、相氏、鄭氏。五個氏族沒有共同的首領,各自奉祀着本族人信仰的鬼神,部落之間常互相爭鬥,五個部族互有損傷。
五個部族的族老聚在一起商量,既然各族人都奉祀本族信奉的神靈,互不相融,那便最好各族推選出一名最優秀的代表,比試本領,獲勝者就是各部族共同的首領,各部一致同意這個建議。
經過幾輪選拔,務相在巴族中表現最爲突出,全族上下一致推選,由務相代表本族出戰。
第一輪比賽是擲劍。參賽者要把一把短劍,擲到對面山崖的洞穴門口。其他四位代表擲出的劍,中途就落了下來,惟獨務相的劍,像一道閃電,穿過了山谷,牢牢插在對面洞穴門口的石縫之中,務相贏得了第一場比賽。
第二輪比賽是划船,場面愈加激烈精彩。代表們需將本族製造的雕花泥船劃到對岸去。其他四條泥船,未及駛到中流,便泡成了稀泥,沉到河裡去了,代表們也落入水中。惟有務相,駕駛泥船,奮力划行,像離弦的箭一般,直抵對岸。
按預定的規則,五族的人都一致推舉,務相做他們共同的首領,務相被尊爲廩君。
五族合爲一族,力量日益強大,人口與日俱增,原來的洞穴住不下了,山上吃的東西也越來越少。廩君決定率領全族百姓,去尋找新的樂園。他們划着船順流而下,不日,來到了一個叫鹽陽的地方,大家棄舟登岸,決定在這裡休整幾日。
鹽陽有條鹽水河,河裡有個鹽水女神,她不僅容貌楚楚動人,而且聰穎智慧。這位女神一見到廩君,立時被他的英雄氣概折服,產生了愛慕之情,願意以身相許,和廩君結爲夫妻。
鹽水女神對廩君道:“鹽陽之地,土地遼闊,盛產魚鹽,願君能長留此地,與我長相廝守。”
廩君雖被女神的美貌和豐韻所傾倒,但猶感鹽陽之地甚小,不能滿足全部族生活之需,如果自己單獨留下,又於心不忍,幾番思量,廩君婉言謝絕了女神的美意。
癡情的女神並不甘心,她想用愛情的力量,留住自己的心上人。於是,她每天晚上,悄悄跑來,伴廩君宿夜,待早晨天剛放亮,就化作細小的飛蟲,而且率領各種各樣的飛蟲,聚集在空中,遮天蔽日,使整個鹽陽昏天黑地。
廩君帶領部族百姓,欲啓程出發,卻被這聲勢浩大的飛蟲陣阻攔,使他們分辨不清東西南北,也不知是黑夜,還是白晝。
這樣的情景,一連七天七夜,廩君一籌莫展,焦急萬分。廩君心知肚明,此事乃女神所爲,於是好言相勸,但女神執着一念,對廩君的哀求無動於衷。
廩君實在無計可施,經過長時間思考,終於想出一個不得已的辦法。這天,廩君派人,送給女神一縷青色髮絲,囑曰:“此青色髮絲,是廩君從頭上拔下來的,作爲定情之物,願與女神共生共死,結爲永久夫妻,請女神將髮絲系在身上,不要辜負廩君的一片心意。
鹽水女神毫不遲疑,以爲廩君真的回心轉意了,高高興興地把青色髮絲,系在腰間,沉浸在對幸福生活的憧憬之中。
清晨,當女神化作小飛蟲,會同其他各種各樣的飛蟲在天空中飛舞的時候,她腰間那縷青色髮絲也隨風搖曳,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危險臨近了。
廩君站在地面上,飄蕩的青色髮絲看得真真切切,他知道,那就是女神,是他曾愛過的人。但爲了全部族的生存,他下定了決心。廩君登上一塊巨石,彎弓搭箭,向青色髮絲的方向射去!
隨着一聲痛苦的**,鹽水女神帶着箭傷,從半空中飄然而下,墜入鹽水之中。
廩君放下弓箭,跑上前去,只見女神晶瑩的眸子緊閉,臉色蒼白,已經奄奄一息,癡情的鹽水女神,帶着無限思念和遺憾,隨着波濤永遠地離去了。
瞬間,空中數不清的飛蟲,飛散得無影無蹤,天空又恢復往日的明亮,大家盡情歡呼,慶賀廩君的勝利。可是,卻無人能體會到廩君心中的痛苦,他眼裡噙着淚花,怔怔地望着逝去的流水,黯然無語。
廩君帶着部族百姓,又坐上船,從鹽陽出發,繼續尋找新的家園。後來,他們終於找到一塊富饒肥沃的土地,就在那裡造房屋、建城池。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建成一座雄偉美麗的城市,取名夷城,定國名爲巴國。五部族的子孫就在這裡世世代代,生息繁衍。廩君和他率領的部族,成爲華夏神州,最早開發大西南的先鋒。
廩君後來逝於武落鍾離山,魂魄化爲白虎,蹲在山頂,向着鹽陽的方向,癡情守望。
巴人以蛇爲圖騰,善歌舞。常前歌後舞,舞風剛烈,音樂鏗鏘有力,驚心動魄,有武舞之風,舞蹈之時,劍弩齊列,戈矛爲之始,進退疾鷹鷂,龍戰而弱起;退若激,進若飛,五聲協,八音諧。
巴人善釀清酒,稱“巴鄉清”,極其名貴,飲譽遐邇。此酒,釀造時間長,冬釀夏熟,色清味重,爲酒中上品。
巴人民風古樸凝重,崇尚勇武。他們住幹欄式房屋,樓上住人,樓下養畜,傍水而居。死後有船棺葬、懸棺葬、幽巖葬、巖穴葬、土坑葬等各種葬儀。巴人善織,家家戶戶織布,衣服等所需布匹均能自足。巴人開創了棧道文明,於深山峽谷之中,開闢棧道,通向南北各地。
古巴國在夏初,加入了夏王朝,至夏桀時期佔據了整個梁州,並擁有了梁州之鼎。
至大商武丁時期,巴國國力進入強勢時代,其地東至魚復,西至僰道,北抵秦嶺,南及黔涪。
漢水下游楚國大興,巴楚之間數度征戰,巴不敵大楚,在楚國強大的攻勢下,領土喪失,節節敗退,先失夷城,後失江州,巴人只得遷都保寧。
斯時之巴國,仍有五部,即巴氏、樊氏、瞫氏、相氏、鄭氏,其首領分別爲巴渠、樊勇、瞫圍、相服、鄭侶,五部共尊巴渠爲王,聽從調遣,相互扶持。
大商武丁五年,四月甲戌日,甘盤受楚王重懷之使,出使巴國。
甘盤至保寧,於王宮面見巴國國主巴渠,但見巴渠其人,血氣方剛,氣宇軒昂,頗具王者氣度。巴渠王椅之後,是一幅巨大的蛇圖騰彩繪,圓形圖案正中,是一條通體金黃的巨蛇,將身軀盤臥於繪滿巴國奇異圖形文字的圓盤正中,蛇背斑斕,蛇腹光滑,蛇首恐怖,雙眼幽綠,蛇信外吐,舌尖分叉,令人毛骨悚然。
巴渠兩則,列坐樊勇、瞫圍、相服、鄭侶四首領,正襟危坐,怒目圓睜,氣氛壓抑而緊張。
甘盤於堂下施禮:“大王在上,小使甘盤,受楚王之託,面見大王,大楚願與尊國,永修盟好,互相扶持,患難與共,休慼相關。”說罷,遞上國書。
巴渠看罷國書,置於几案之上,面上不露聲色。
底下樊、瞫、相、鄭四首領已然不忿,已由竊竊私語到咆哮當堂。
樊勇:“說的好聽,什麼永修盟好,還不是表面文章?”
瞫圍:“我巴國也曾遞交國書,主動與楚聯盟,大楚可曾一顧?”
相服:“高興時就結盟,不高興時就征伐,楚國什麼時候講過信義二字!”
鄭侶:“勝者王侯敗者寇,還遞交什麼國書,任爾大楚生殺予奪便了,我巴國接招便是!”
巴渠輕咳一聲,堂中立刻寂靜下來。巴渠道:“甘大人由商入楚不久,恐不知內情。我巴國屢次遣使入楚,欲與盟好,楚非但不應,反數度征伐,蠶食鯨吞,我巴國先失鍾離山,再失香爐石、夷城、平都、枳城,去歲又失江州、墊江,今不得已而退守保寧。楚之盟好之約,恐擔不起這信義二字,故不籤也罷。”
甘盤:“大王容稟。自古而來,兩國之間,或戰或和,皆取決於形勢二字。曏者巴楚之間,不臨共同之敵,故互有徵伐,各有贏虧,今日爭一城,明日失一地,不一而足。
今則時勢異也,大商在中原崛起,平土方,收九夷,立九師,歸神鼎,國庫充盈,兵強馬壯。大商武丁,立九鼎歸一之宏願,既克雍、冀、徐、青、兗五州,則來日劍鋒所指,必是樑、荊、揚三州。
我三方,單獨一方之實力,均不能與大商抗衡,倘各自爲戰,隔岸觀火,大商必採取逐個擊破之攻勢,我三州必不能久存。大王慎思之!”
巴渠頗不以爲然:“我巴國,山高水長,道路崎嶇,況三州之中,我巴國距大商最爲遙遠,大商不可能捨近求遠,先攻我巴方,故我巴方完全可以高枕無憂。”
甘盤:“若無遠慮,必有近憂,脣亡齒寒,朝夕不保。今有大楚作巴國之屏障,暫爲巴國抵擋商軍,大楚被大商伐滅之日,巴國便暴露在商軍的視野之下,屆時便不是山高水遠,而在咫尺之間唉!以巴國之實力,能支撐幾日?大王慎思之!”
樊勇按捺不住,暴跳如雷:“左右是魚死網破,便與大商血戰到底,強似仰人鼻息,苟延殘喘!”
瞫圍亦隨聲附和:“對,血戰到底,我巴國男兒,勇武剛強,怕過誰來!”
相服斬釘截鐵:“我巴國昔日之輝煌與榮耀,決不容他人踐踏!”
鄭侶拍岸而起:“大楚使者,朝三暮四,向無信義可言,這等盟約,不訂也罷!”
巴渠沉吟良久,一時拿不定主意。甘盤曰:“大王英明,箇中利害,想必已然知悉,多一個盟友,總強似多一個敵人。大商若至,大楚亦不能獨自倖免,故此次訂盟,乃真心實意。大商之地,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繁榮富庶,山川秀美,倘時機成熟,我三國聯盟揮師北上,共圖中原,天高地闊,任由馳騁,豈非人生快事?”
巴渠終於下了決心:“便依先生之言,我巴國同意與淮楚訂盟,請先生上覆楚王,我巴國聽侯召喚便是。”
大商武丁五年,四月丁亥日,巴渠率樊勇、瞫圍、相服、鄭侶至楚之鄀都,淮夷之呂勝、華延、搖靡已然在候。重懷居中,呂勝居左,巴渠居右,焚香進獻,歃血爲盟,盟曰:
“荊楚重懷、淮夷呂勝、巴國巴渠,於四月丁亥,盟誓於鄀都,共尊荊楚重懷爲盟主,遵從盟主之命令,勠力同心,共抗外侮,祝福共擔,榮辱與共。如違此誓,人神共棄。”
楚王在九鳳宮,大擺宴席,款待兩國來賓。酒席宴上,歡聲笑語,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