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李超五和潘玉清,劉福彪這個人要有頭腦得多,他也比前兩人要會做人,對待他的老頭子範高頭,他一向是恭敬有嘉,從不忤逆,對待下面的兄弟,他極爲講義氣,敢於爲下面的兄弟兩肋插刀,而且也敢於承擔責任,因此不僅範高頭對他十分滿意,認爲他很孝順,範高頭甚至早就放下話,要讓他做接班人,而且下面的兄弟也對他十分服氣,他在青幫中的威望只比範高頭低,就連現在的黃精榮都略有不如。
對於陳琪美這個人,劉福彪是極爲敬佩的,雖然兩人以兄弟相稱,但是他早就以陳琪美馬首是瞻。在他看來,陳琪美是留過洋的,雖然只是去了東洋而沒有去西洋,好歹東洋也是洋啊,東洋人不僅把大清國得打找不着北,就連列強老毛子也被它揍得滿地找牙,可見東洋也是有很多好東西的,他的陳老弟能夠從東洋學成歸來,肯定是學富五車、滿腹經綸的,這樣的人是要幹大事的,而且他還是孫先生的左膀右臂,能夠跟着這樣的人幹一番事業,如果可以推翻滿清建立民國,那他也是開國功臣啊,以後就跟着他的陳老弟吃香的喝辣的,官帽子自己戴一頂,丟一頂,房子自己住一套,另一套燒掉,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自己玩幾個,其他的賞給兄弟們,這就是劉福彪的理想生活。
爲此他不遺餘力的幫助陳琪美,就如現在一般,兩人正在商量在華界和租界重新建立秘密聯絡點的事情。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小廝的聲音:“老爺,外面有個洋人送來一封信!”
兩人正說着話。陡然聽到門外響起這個聲音,劉福彪真心的憤怒。可當聽說是個洋人送來的信時,他卻疑惑了,向陳琪美豎起手指示意停止說話,他起身走到房門邊打開房門,對門外小廝問道:“洋人送來的信?拿來我看看!”
小廝將信遞給他,他接過信道:“去外面等着!”
“是,老爺!”
關上房門迴轉之後,就聽見陳琪美問:“劉大哥,誰來的信?”
“不知道啊。我且看看再說!”說着打開拆開信封,除了信紙,裡面還有半塊玉佩,抽出裡面的信紙打開,一目十行匆匆看萬,臉色突然一變。
這情形被陳琪美看見後問道:“劉大哥,怎麼啦?”
劉福彪默默將信重新塞回信封內,想了想嘆了一口氣說道:“算了,陳兄弟。這事也瞞不住你,我就一五一十地跟你說了吧!你還記得上次蕭震雷派人把超五兄弟和其他幾十個兄弟的人頭堆放在老爺子家門口的事情吧?”
陳琪美點頭道:“這我知道啊,當時也是範老哥先不對的,好好的打人家錢的主意幹嘛呢。他又不是沒錢花,人家蕭兄弟雖然在做法上有點過激了,但他卻並沒有展開報復啊。如果換了是其他人能忍下這個口氣嗎?當時還是我當的和事佬,蕭震雷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我還是看得出來他不想跟範老爺死磕到底,他是一個做正經生意的人。當時沒有當場答應我,那是面子上下不來臺,這些天潘兄弟的事情,你們不是查清楚了嗎?是有人從中搗鬼吧?查出搗鬼的人沒有?”
“沒有!”劉福彪搖頭,“雖然我們知道有人搗鬼,可沒有查出這個人到底是誰,這事先不說了,先說這封信的事情,當時超五兄弟和其他幾十個兄弟的人頭被送回來的時候,老頭子氣得生了一場大病,當場就讓我從西洋花旗國找好的槍手過來爲超五兄弟他們報仇,你也知道老頭子的脾氣,我哪敢忤逆他的意思?因此只好給遠在花旗國的一個洪門拜把子兄弟拍了一封電報,讓他幫忙在花旗國請一個好槍手過來對付姓蕭的,這不,我那拜把子兄弟找的那個槍手拿着他的信物和介紹信找上門來了!”
“什麼?”陳琪美大吃一驚,不由自主站了起來,他有些氣急敗壞,“劉大哥,你們怎麼能這麼幹呢?當初範老哥不是答應我了以後與蕭震雷扯平了嗎?怎麼又有這請槍手的事情了?”
劉福彪聞言不由苦笑:“陳兄弟,這件事情其實已經在你去說服老頭子之前就已經完成了,當時老頭子答應你之後,我一時間忘記給我拿拜把子兄弟拍封電報過去取消這事,所有
??”。
“哎——”陳琪美聽到這裡簡直要急得跳腳,可事到如今怎麼辦?難道真要讓那個洋人槍手去殺蕭震雷?這不行啊,在他的心裡,蕭震雷這個人可是大有用處的,聽說蕭震雷的工廠裡有五百護衛隊隊員,而且槍械也有幾百杆,如果能說服蕭震雷加入同盟會,等到時機成熟之後就起事,這五百人可是一股強大的力量,而且還聽說蕭震雷已經成了南市商團武裝隊的司令,這個武裝商團也有五百人,目前每天都在操練呢,只要能把蕭震雷爭取過來,一千人訓練有素的隊伍絕對能把上海灘掀個天翻地覆,如果蕭震雷死了,振華公司豈不是要落入清廷手裡嗎?南市武裝商團的司令豈不是又要換人嗎?這不行,不能讓蕭震雷死掉,對不能!
想到這裡,陳琪美立即道:“劉兄弟,此事萬萬做不得,做不得,如果能夠爭取蕭震雷,對我們來說將是一股極爲強大的力量,而且萬一此次殺不死他,一旦被他得知你們下的手,那將遺禍無窮,你想想他現在的實力,他振華公司可是有五百護衛隊,幾乎人人都有槍,而且每日都在訓練,而且他還是南市武裝商團的總司令,這又有五百人馬,人人有槍,萬一他發起瘋來,後果不堪設想啊!”
聽到陳琪美陳述厲害關係,劉福彪也感覺到這件事情輕易做不得。可是現如今槍手已經到從萬里之外的花旗國趕過來了,難道讓人家回去嗎?他緊鎖眉頭道:“陳兄弟說的我都知道。可是如今這情況你也知道,人家不遠萬里從花旗國趕來。你突然不讓他做了,人家怎麼想?再說了酬勞怎麼算呢?再說,萬一他翻臉一定要殺人呢?而且我們也不知道老頭子如果知道這事是個什麼態度
???”。
陳琪美想了想也是,不過他還是不能眼看着蕭震雷被殺掉,他捏了捏眉心,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心中頓時有了主意,他道:“劉大哥,你看這麼着行不行。既然人家不遠萬里從花旗國趕了過來,那咱們也不讓他白跑,他是來殺人的,那咱們就僱他殺一個人,只是這個目標不能是蕭震雷!”
“換目標?不殺蕭震雷?”劉福彪摸了摸光頭,有些摸不着陳琪美的想法,他問道:“那殺誰?”
“除了蕭震雷之外,誰跟你的仇最深?”
劉福彪想也沒想,脫口而出:“當然是鄂那海那王八蛋。嗎的,老子帶一百兄弟過去,被直接被他打了反埋伏死了一大半,我與他仇深似海。不死不休!”
陳琪美一拍大腿:“對了嘛,就是他了,範老哥那邊先瞞着他。等事情過後再跟他說,如果有什麼事情我會替你說話。你放心範老哥還是會給我幾分薄面的,絕對不會讓你爲難!”
劉福彪想了想咬牙道:“好吧。就依陳兄弟,我這就叫人領他進來,等等,對方是個洋人,剛從花旗國過來,估計聽不動我們這兒的話,我還得找個會說洋文的人過來”說着便起身向外走去。
不過一會兒,劉福彪帶着一個戴眼鏡、穿着長袍的四十幾歲的中年人過來,陳琪美不方面見其他人,因此在他們到來之前躲進了隔壁房間。
等兩人來到房間只過了兩分鐘,小廝就帶着傑克過來了,劉福彪看見傑克就站起來拱手道:“想必這位就是傑克先生吧?我就是請你過來的人!”說完對身邊的中年人道:“柳先生,麻煩你翻譯一下!”
那柳姓中年人聞言便將劉福彪的話原封不動的翻譯給傑克聽,傑克聽後點了點頭:“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不需要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也不想知道,介紹我過來的人已經支付了定金,你只需要給我一張目標的照片、他的身份和職業,我要根據目標的身份和職業計算我的酬勞,在動手之前你要把一半的酬勞給我,剩下的一半酬勞等事成之後再付給就行了!”
姓柳的中年人立即將傑克的話翻譯給劉福彪聽,劉福彪聞言點頭道:“好的,不過我現在還沒有目標的照片,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我找人拍下目標的照片之後最遲後天派人給你送過去!”
“不!”傑克搖頭道:“你有了照片之後在後天上午派人送到公共花園,被派去的人隨便找一個長椅坐下,在手上拿一本書,書名叫《茶花女》,目標相片的背面寫上對方的身份和職業,相片加在書頁中,送貨的人要穿黑色的西裝,西裝的手巾袋裡要插上一支紅色的玫瑰花,如果有人問他‘瑪麗還好嗎?’,他要回答‘瑪麗很不好,她讓我把這本書交給你’,送完貨之後就可以走了;第二天,同樣的時間和地點,如果有人問他‘瑪麗還好嗎?’,他只需要回答‘她很不好’,對方會遞給他那本《茶花女》,說‘麻煩你把書還給她’,書頁中夾着我需要的酬勞數目;第三天,相同的時間和地點,有人會問他‘瑪麗還好嗎?’,他要回答‘她很好,她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他給的是一半的酬勞,拿到一半的酬勞之後,我就會動手,在事情成功之後的第二天,相同的時間和地點,我要拿到另一半酬勞,
姓柳的中年人一邊聽傑克說一邊翻譯給劉福彪聽,當翻譯完之後,劉福彪也明白了傑克的意思,他點頭道:“很好,傑克先生,看來你是一個行家裡手,這件事情交給你辦,我很放心,就按照你的意思辦吧!”
當傑克和姓柳的中年人都走了之後,陳琪美才從隔壁的房間裡走過來,他剛纔可是將劉福彪和傑克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從傑克的話語聽得出來,傑克這個人絕對是殺人經驗非常豐富的傢伙,否則絕對想到不如此隱秘的接頭方式,而且這種接頭方式對於傑克來說始終都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