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從來都是有限度的勇敢,所謂的有限度那是在知道什麼東西有保障的前提下鼓起勇氣,不是說無條件的變得悍勇。
嶺南各族絕對有拼命的理由,不拼命腳下的土地就不再歸於他們所有,不但土地要失去家人也將隨時面對華族軍隊屠刀的殺戮。
到了種族存亡之際任何一個族羣都不會少了彪悍的勇士,那是一個族羣的菁華,要是能撐過危機,這個族羣註定會迎來一段發展黃金歲月,概因這些精英們在掙扎中都會獲得高位,有權領導族羣?”?。
蠻荒時代的嶺南各族不知道很多概念,包括種族存亡時精英們的出現意味着什麼。其實很多族羣都不太懂這些,統治者所看到是威脅,不是那些精英的存在將帶動族羣崛起。統治者感受到自己的統治地位變得危險甚至是搖搖欲墜,第一個反應絕對是將那些族羣危難時挑起重擔的精英一個一個全殺了,至於族羣是不是能崛起……說句難聽點,只要是統治者就都是自私且敏感的,保住地位遠比什麼族羣崛起重要的太多太多。
嶺南各族因爲不懂太多的概念,社會環境處於蠻荒卻是保存着淳樸,他們的社會結構是強者生存弱者淘汰的法則,統治者要是不再強壯就會退出歷史舞臺。從某些方面來說,肉弱強食的生存淘汰環境也是他們的一種優點,至少族羣的菁華部分不是統治者想要滅殺就能滅殺的。
不同於華族的社會體系,嶺南各族的精英肯定會是大大小小的奴隸主,手底下有着不同數量的奴隸,本身也會有能鎮得住場面的悍勇,這些人一旦拼命起來真的會使人感到膽寒。
以命博命的打法太兇殘了,那是完全不顧自己會被戰劍刺得透心涼,只是單純的爲了抱住你咬一口或是製造機會給同伴弄死你,這樣的打法簡直太可怕了。
呂哲軍面對蠻子的時候有天然的心裡優勢。那是在一次又一次大舉殲滅百越各族的戰爭中奠定出來的。他們對上蠻子的時候,心裡的天然優勢總是能使士卒更好的調動身軀,膽氣也是前所未有的充足,每殺死一個蠻子多多少少會在心裡蔑視的想:“哎,又輕輕鬆鬆弄死了一個。”
可那是在平常的情況下,他們之前遭遇的蠻子殺起來確實是挺輕鬆的。現在呢?蠻子們也不知道是受到什麼非人的刺激,連續七天的決死衝鋒怎麼也該將呂哲軍……至少是渡過離水在西岸堅守了多日的這支呂哲軍,他們的驕傲給一點一點磨掉。
崩潰了啊,有局部的戰線在敵於我多至少七倍的衝擊之下,士卒之間的隊形混亂掉之後形成防禦鏈的崩潰。站在箭塔之上觀看戰局的周敢想都沒想就命持旗官搖動,身旁那個拿着鼓槌的力士也敲響了“咚咚咚”急促的戰鼓聲。
圍住離水西岸呂哲軍的敵人絕對不會少於五萬,在這七天裡呂哲軍戰損了將近六千人,收拾戰場的時候也清除了至少二萬以上的敵軍屍體。
呂哲軍戰損?那是真的就是戰死和無法再戰的士卒數量,對上蠻子出現這樣的傷亡,一方面是周文要求不能鞏固營寨,西岸的呂哲軍只能是依靠硬實力與敵軍廝殺;另一方面病患太多了,蠻子們也出現一種前所未見的拼命勇氣。這樣的傷亡數字內裡有太多太多的因素了。
被呂哲軍清除掉的蠻子屍體有兩萬萬,按照戰爭的常態來看。受傷跑回去的蠻子至少會是戰死數字的三倍,其中失去戰力的又會佔到四成。當然,這是常規戰爭的常態,現在卻是非常態戰爭。蠻子們以命博命的打法就是一波上來了不消耗完就會一直打下去,除了極少數的人逃跑,大多數蠻子都是力戰到死。
要是百越各族早有這種拼命的狠勁,呂哲軍絕對不會那麼輕易一次又一次以輕微的代價殲滅那麼多百越人。這是在西岸參戰的所有呂哲軍成員都承認的事實。也正是意識到這點,再加上交戰環境艱苦,西岸的呂哲軍纔會出現士氣下降的情況。崩潰起來也遠要比之前的任何一場戰爭中來得容易。
“東岸的消息傳遞過來沒有?”周敢眼皮在狂跳,預備隊上去堵住缺口穩定了戰局,可是他們全營也就三千多能搏殺的人手。
沒人回答周敢這個臨時指揮官的話,不是說他們藐視周敢的權威,是東岸確確實實一點消息也沒有傳回來。
“沒下雨了啊,河面雖然還是洶涌,可是連接兩岸的繩套還在,今天應該過來的援軍怎麼還不過來?”有些人一緊張就會碎碎念,周敢也有這樣的毛病。
東岸的旌旗還是密密麻麻的飄揚着,到了吃飯的時間一道道炊煙升起的時候,誇張一點就能形容“遮天蓋日”,畢竟那是將近二十萬的士卒飯量,按照一鍋五十人的份,那也是四千個爐竈來着。
喊殺聲,慘叫聲,嘶嚎聲,智慧生命的搏殺原來比動物界的獵殺捕食來的熱鬧和吵雜,同時他們也是唯一不是爲了捕獲食物而進行殺戮的生物之一。
“敵軍的戰線維持艱難,早二天需要付出至少千人才能撕開一個口子,現在只要勇士們不惜命的搏殺,三百人的損失就能摧垮一個缺口。”開明泮真的很老了,老到離戰場二里都無法看清楚前面是什麼情況,可是他有專門的隨從可以描述來着。
開明泮來到戰場親自觀察,一些有穿衣服沒穿衣服,穿衣服又分麻布衣、獸皮,沒穿衣服身上的刺青圖案又不同,反正是看上去亂七八糟的各部落首領們也站在開明泮的周圍。
這些人的身高和特徵也是千奇百怪,有的是皮膚天生就是黑漆漆的,五官特徵也與華夏人種完全不同。那些身上臉上滿是刺青的人,圖案也是很雜,從猛獸到某種不知名的植物皆有。若是瞭解南亞的部落羣體,必定是能看出這些人已經不全是嶺南的部落,有些是大概後世緬甸地區,更多是越南、老撾那一塊纔會有的人種。
事實上,華夏族羣一直都在擴張,很多原本生存在華夏大地的族羣都被迫向外遷移,在秦時南征的時候,確確實實是有相當多的百越族羣流竄向更西南的區域。
呂哲軍的南征軍事行動延續了秦南疆軍團攻伐嶺南的歷史,自知無法抵擋的嶺南相當多部落已經開始向西南遷徙,離水這條戰線上之所以爆發大戰,那是嶺南各族爲了爭取遷移的時間。
當然,不管是呂哲,或許司馬欣、周文等等,他們都不知道嶺南各族無法抵擋兵鋒已經展開大遷徙。身在嶺南的周文,他的想法是嶺南各族集結大軍在做垂死掙扎,也非常想抓住這個機會殲滅集結起來的嶺南各族,爲日後的軍事行動打下更牢靠也是更順利的基礎。
在離水東岸,連綿十數裡的呂哲軍營盤其實兵力已經下降到五萬,其餘的人馬分爲三路。
一路是向北迂迴,打算從離戰場上游約二十里的地方泅渡,然後直拐南下切斷敵軍後路。
第二路是向南迂迴,用意自然也是儘量做到悄聲無息渡過離水,在情況順利的情況下加入戰場。
第三路則是和正在交戰的離水主戰場無關,是南部軍團後面冒出了不少百越人,他們發瘋似得攻擊各處據點,爲了保證後勤線的安全這一路人馬除了增強各個據點的兵力之外,就是分散剿滅那些總算是從深山老林出來的敵人。
若是將南部軍團的佈置畫在軍事輿圖上,那麼現在的戰爭態勢是西岸呂哲軍在牢牢吸引住敵軍主力,東岸的呂哲軍成了備後部隊,軍事行動路線成爲兩個大箭頭迂迴包抄的局面。在一些小線條上,或是五百、一千、五千的各支部隊犬牙交錯地在嶺南東部形成大包圍圈,目標直指那些原先躲藏現在暴露的敵軍。
連綿的雨勢給予嶺南各族聯軍進攻的機會,同時也創造條件讓周文能隱蔽地將軍隊派遣出去,所以老天對於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差別就是懂不懂得去利用罷了。
開明泮到了主戰場,那麼也就意味着甌雒國的三萬部隊到來了。
甌雒國對於華夏體系的列國來說,估計就是一個佔地大概一郡的小國,可是她在南亞地區卻是一個響噹噹的大國。
這個南亞大國佔據了後世的半個越南區域,再詳細一點就是佔着以河內區域爲中心的方圓三百里河山,總人口數量該是有一百二十餘萬,不過大多是歸化沒多久的野人,一百二十餘萬中達羅毗荼人佔了至少五成,其餘有些是古蜀人、巴人、雅利安人。
不是經過統一的區域,環境也着實太亂太複雜,人種自然也是非常多。
開明泮帶來的三萬部隊中蜀人和巴人不多,基本是作爲軍官而存在,士兵都是各色的人種。他們到目前爲止只出動一千人蔘戰,用意當然是測試呂哲軍是什麼角色。測試的結果很令人心優,南部軍團的戰鬥力不能算是呂哲麾下的最強軍隊,但是一千甌雒國完蛋了近六百人才殺死殺傷不到三百呂哲軍,就是個二比一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