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自家兄長突然脫離“死宅”形態,前往施工工地當“監工”一事。胡亥倒是挺感興趣。
他也不知道,在正常發展下,自家大哥是否參與了修建馳道的工程中。
不過現在這個形勢,加上之前玻璃廠的職權劃分、農科院的管理、還有幾起關於鋼廠的襲擊事件與那個神秘的組織……
胡亥心中突然有了個不太美妙的想法。
不過仔細一想,自家大哥按史書的記載,應該不屑於行此“上不得檯面”的技倆……
再不濟他也能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有一件算一件。
那可都是國之根本!
他扶蘇爭歸爭,但絕不會做有損國家根基的事情……
“大概率還是六國遺老在背後搗的鬼……”胡亥一個沒留神,沒頭沒腦的把這句話說漏了出來。
李斯耳尖,開口便回道:“公子可是爲那‘鋼廠襲擊案’發愁?”
“何止是發愁,我簡直是覺都快睡不好了。”胡亥顯出疲憊的神色。
他所擔心的是,那羣心懷不軌之人,別惦記上其他產業了。
尤其是皇家化學院……
那是胡亥最要命、也是最後的依仗!是胡亥掀起工業革命、變革秦朝社會的最大力量!
胡亥邊想邊後怕,看向正研究蒸汽機圖的墨家鉅子:“這圖紙你可千萬要藏好!還有,墨家應該有那種深山老林中的據點。”
“咸陽不太平,對於我來說就是暗流涌動。蒸汽機放在物理院裡研究太過危險……”
鉅子點了點頭:“公子我明白了,剛好秦嶺有我們的據點,所以請您放心。”
“咳咳!”一旁聽着的李斯就不太樂意了:“話說,你當着我這個丞相的面,說你秦嶺有個私人據點……”
“是不是有點不太妥當啊!真不怕我給你拆了?”
“你敢拆個試試!”鉅子吹鬍子瞪眼,一副怒氣槽即將爆滿的樣子:“你敢拆?我就敢讓人搬着東西去你丞相府裡住!”
“嘿!我說你個糟老頭子!別過分了啊!”
“你說我?你先把前幾天酒錢結了!好傢伙,啷個大的丞相咋還賴賬!”
“我給你說你別太過分!你先把玉佩還我!”
“是你押在我哪兒的!你結清賬目再說……”
“請兩位注意一下你們的身份好吧……”
胡亥是被驚得目瞪口呆。
一個丞相、一個鉅子,怎麼好像兩個老頑童一樣……
不對,都這個年紀了,的確算上是“老頑童”了……
胡亥趕忙“調停”了這場能震驚一大羣史學家和文藝工作者的“爭吵”,搓了搓自己發木的臉。
就在這時,他好像想起什麼似的,他望向丞相李斯:
“對了,我想起一個事情。”胡亥緊蹙着眉頭:“我想在咱們建圖書館和文樂府的工程裡,加這麼個條件……”
“公子請說。”
“我想,咱們這次試試,給參加的農民們發工資……”
…………
徵調農民是叫“徭役”,一般是被抽調農民的“義務勞動”。試想一下,讓你白乾活,還動不動就打罵之、侮辱之。這擱誰心裡,也不好受啊!
從修馳道、建宮殿,到給自家老爹修建陵墓……天下十室九空之。這種情況下,老百姓不反,那是真的沒活路了!
尤其是自己……
在即位之後不想着怎麼安定百姓、發展國力,淨想着大興土木、勞民傷財……
果然,奇觀誤國,誠不欺我也!
但給國家幹活,還是要乾的。該抽調的勞力,還是要抽調的。
但不意味着國家就要白嫖這些勞動力,也不是爲了工程建設,就去犧牲掉國家的經濟發展增速……
“我們不僅要做到一心一意,更要做到一石三鳥。”胡亥這樣總結道。
所以,他提出了一套方案——“徭屯制”。
簡單的來說就是未來,出現於西漢“軍屯制”的翻版。只不過把軍人換成了被抽調的農民、手工業者。大體上就是將抽調的“徭役”給予報酬、俸祿,分成三班,一班工程、一班就地耕作或者生產、一班進行環境維護的工程建設,比如減少水土流失等。
這樣一來,首先保證了工程、生產、與環境保持的同步發展;其次,當地的不論是農業、還是工商業,都能享受的到因國家工程而帶來的經濟發展紅利,促進該地區的發展;
當然,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種制度掐滅了因徭役繁重,導致農民揭竿而起的誘因。如果制度設計落實得當,胡亥心中幾塊較大的心病,也算是除其之一。
不過,能不能實施,還是個大問題。
胡亥站在屋內,看着遠方的天邊繁星,竟發起楞來……
這是一片讓他自由創造的時代,但也是讓他帶着枷鎖起舞的舞臺。
“公子,天還涼,加點衣服吧。”黃寄將厚衣物披在胡亥身上,恭敬道:“這三個月,就是一個季度的財政彙報。”
“茶社我方盈利七成,剩下三成讓入股的的商人們分了。茶廠二廠也吸引了一大批東南方向的商人,馬上可以投入使用。”
“玻璃新廠盈利我們所佔一半,剩餘的除了分別那些參與的商家,還留做‘科研經費’。”
“還有您關注的紅磚廠、造紙廠都有盈利,尤其是造紙廠,已經拿到了朝廷的訂單。紅磚廠也被選用爲建築所用材料,正在加班加點的生產中。”
“很好。”胡亥點了點頭,繼續瞭望遠處的繁星。
古代的空氣很是清新,所以能看到許多在現代看不到的星宿。
“今天晚上天氣不錯啊!還有星星可以看。”黃寄站在門前,愉悅道:“我最喜歡看星星了,一閃一閃的。”
胡亥笑了笑:“我也是,不過……之前不怎麼看得見星星……”
“宮裡看不見星星嗎?公子?”黃寄眨眨眼。
“主要是本公子懶得出門,喜歡看書……”胡亥輕輕拂袖,轉身坐回主位。
但黃寄好像對着漫天繁星起了心思,大步走到屋外,噌噌噌幾下就上了屋頂。
在屋內的胡亥,都能聽到房頂上,黃寄的驚訝:“呀!出太陽了!”
“你傻了?大晚上的哪兒來的太陽。”胡亥邊爲自己泡好茶,邊高盛迴應道。
但顯然,黃寄不可能突然變的傻乎乎。她繼續驚訝道:“是真的……不!着火了!西邊着火了!”
“西邊!?”胡亥覺得有一絲不妙,忙起身走到院內,問向屋頂上的黃寄:“是不是城外西山!”
“看方向……是的……”突然明白過來的黃寄驚呼:“那不是……化學院的方位?!”
“快!快備馬車!”
…………
清冷的月光,漆黑的黑夜,讓任何一處火光都極其顯眼!
更何況是,助燃物是一大片易燃易爆物,外加木製建築充作薪柴……
等到胡亥趕到後,城防軍和起火點最近、當日參加化學院保衛工作的特戰大隊已經投入救災現場。
遠處軍帳內,婉兒正與城防軍的主將馬遵商議着救火事宜。這邊胡亥毫不顧忌的闖進大帳,急急忙忙的問向兩人:
“怎麼樣!人員就出來了沒有!”
“參見公子。”兩道簡單問候過,城防軍主將馬遵皺着眉:“回公子,大部分人員都已經撤出。只有一小部分還困於火場。”
“那地下室呢?婉兒?”
“已經做好防火措施了,請大人放心。”婉兒一副公事模樣,嚴謹的回答道。
“……”胡亥並沒有說話,只是看向外面熊熊燃燒的建築,心中好似被人頂上了釘子般……
這是他的基業、他未來的依靠。
而現在……
“已經證實了,的確有那些人的痕跡……”婉兒走出帳外,對胡亥偷偷耳語道。
這件事她也在一直跟進,她尤其擔心化學院會被盯上,於是派出特戰大隊,去參與皇家化學院的保衛工作。
可沒曾想,還是着了對方的道……
“對不起主人,是我……”
“沒什麼對不起的。”胡亥扭過頭來,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你已經盡力了……”
“雖然有,但是我們還有未來的火種。”
“敵人還在暗處,我做不了的事情,就只能拜託你了。”胡亥很罕見的和婉兒客氣起來。
並且,很是嚴肅、正經……
“主人,您這是……”
“我,恐怕要回宮裡住幾天了……”胡亥遠遠望去。
不出所料,那宮中的馬車;
正沿着山路,向他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