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
嬴城沒有拒絕李斯的提議。
公事公辦還是非常重要的。
而擇址這種事情,並不需要他操心,少府奉常府會將事情辦妥。
“目前來說,有三件大事必須要儘快解決的!”
李斯也跟着坐了下來,繼續道:“第一件,新秦律之事。”
“一國不可實行二法,法亂則國亂。”
“新舊代替可以混淆過度,但是,一旦局勢穩定,就必須廢除新法。”
“關中大局已定。”
“第二件,西進之事。”
“陛下西巡,無論是籌建西征軍還是派人前往河西探路,這是國家戰略。”
“但是,驢政之下,卻還有一個隱患。”
“據治粟內史府不完全統計,在商署記錄在內的鏢行,已經多達三百二十個,這其中,鏢行人數達到三千之數的,有七個,達到兩千之數的,有一百一十三個,達到一千之數的有兩百個。”
“而這其中,蒙氏,很瘋狂,組建了一支六千人數的鏢行。”
“根據烏氏倮所說,最近包括王氏,蒙氏,楊氏,馮氏等這些勳貴們,在隴西,濟北,燕地,北地等大肆收購戰馬。”
“根據羅網所報,一些擁有銅鐵礦的勳貴在暗中鍛造兵器,爲西進的勳貴提供兵器,這其中就包括秦伯候,涇陽候,伯陽候這些人。”
“各個勳貴的私兵家丁都被取締,但這鏢行目前爲止卻成了最大的隱患,而且,他們還僱傭了身經百戰的退伍將士訓練。”
“也因此,什麼時候開始西進,現在西進恐怕時機不成熟,於此,就要加以阻止。”
“第三件,少府動工的問題。”
“張少公,內史騰已經不止一次催促丞相府了,不過這些時日均被壓下來了,但這終究還是要決斷的事情。”
“春耕結束,教化司的事情要安排,但更重要的,還是所有百姓都短暫的閒了下來。”
“到底要不要繼續徵徭役發罪徒興工事,還是要其他方式,需要決斷。”
“除此之外,這些時日沉壓下來了不少事情需要決斷,各府均是焦頭爛耳之狀。”
李斯並不是代表一個人前來。
而是代表整個朝堂衆臣前來。
而李斯並不是現在就想要一個答桉。
頓了頓,嬴城道:“明日開始,我會主政處理。”
頓了頓,嬴城補充釋放意思的道:“軍馬政,只要沒有出現貪墨濫用權力之事,可以適當的放開限度。”
“驢政並不是要送入一羣綿羊進入西域,對陛下組建西征軍征戰河西,就目前而言,我保留意見。”
“大秦並沒有全面進攻河西並將河西據爲己有的條件,最大的問題還是軍團作戰需要糧草供應,西方道僅僅過了黃河,而想要抵達河西,需要跨越戈壁沙漠。”
“最好的方式還是讓商旅探路,找到一條可以安全進入河西抵達西域的路。”
“等勳貴帶着鏢行去而復返,路自然就通了。”
“另外,兵器軍械,廷尉府去查吧,查到一個滅掉一個,絕不手軟。”
“至於新秦律,火候還是差了點,倒是宣傳司那邊,可以略加督促。”
“而動工之事,這件事我自有安排。”
聽到嬴城的回答,李斯不由點了點頭,道:“如此,老臣便有數了。”
又相談了許久。
李斯變告辭離開。
而嬴城,這次是真的沒有耽誤,直接返回房間休息去了。
說真的。
自己昏睡三天的事情,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後怕不已,但凡以後他要是再軸一下,就倒立吃飯。
按時休息。
天亮起牀。
洗漱更衣。
“孩兒見過母親!”嬴城早早的就前往內宅問候。
李賢穿着一件寬鬆的衣袍,大清早的隨行六七名婢女在後花園裡面散步,見嬴城前來,便笑了笑道:
“若是每日都能見到你,那該多好啊,比起年前,吾兒消瘦了不少,也規矩了不少。”
嬴城喉嚨吞了吞,最終還是沒有接話。
李賢見此,不由一笑道:“如今天氣漸暖,這園中的風景不錯,孃親現在也沒有別的心思,一心養胎,你爹也不在咸陽,府內府外一大堆事情,城兒若是有事,便忙去吧!”
嬴城抿了抿嘴,道:“孩兒告退!”
躊躇了一下,嬴城還是轉身離開了後花園。
李賢在原地凝視着嬴城離開,最終還是沒有張口叫停,只是微微一嘆,道:“吾兒真的長大了啊!”
嬴城並不知曉在他離開之後李賢說了什麼。
只是心中同樣一嘆,短短四個多月,對他來說也發生着天翻地覆的變化,而這樣的變化,也在不知不覺中,他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可以無任何顧慮的在母親面前無拘無束稱呼‘老媽’,在扶蘇面前無拘無束稱呼‘老爹’。
正走着。
管家便匆匆來報,渭陽君嬴傒,山陵君嬴芻,十公子公子申前來拜會。
嬴城點了點頭,大清早收拾行頭便是爲了這個。
也沒有耽誤。
便迅速的來到了門口。
遠遠的。
就見到一條獨臂蒼老的嬴傒,略有白髮卻依舊健朗的嬴芻,富態的公子申。
隨行的,還有一左一右兩人相伴在一個老婆婆的旁邊。
“嬴城見過渭陽君,山陵君,叔父。”
嬴城先是拜會了嬴傒三人,而後走在老婆婆的面前,道:“曾祖母,祖伯母,二伯母。”
“嬴傒(嬴芻,公子申)見過監國!”而面對嬴城的拜謁,嬴傒三人同時跟着拜謁。
反倒是三名女子,最老的一個老婆婆笑呵呵的道:“這纔多久不見,沒想到城兒竟然已經長這麼大了,挺好,挺好!”
“你母親呢?”
嬴城迅速道:“回曾祖母,我孃親在內宅!”
老婆婆點了點頭,笑道:“你們男人的事情我們就摻和了,我們去內宅!”
“也好!”嬴傒側頭點了點頭。
“阿秋,帶曾祖母前往內宅!”嬴城也跟着道:“渭陽君,山陵君,叔父,請!”
而旁邊的真容夫人和二伯母兩人,也相繼對着嬴芻和公子申點了點頭,一左一右相伴在老婆婆旁邊。
阿秋則是帶着兩名婢女恭敬的往老婆婆旁邊挪了挪,道:“三位夫人請隨奴婢來。”
頓時。
一行人齊邁進大門。
而在身後。
還跟着一衆的隨行婢女,攜帶着大大小小的禮物。
也沒有唱名,這些禮物都是帶着看望李賢的。
而嬴傒,嬴芻,公子申三人也並不進入內宅之中,頂多李賢從內宅走出來問候一下。
很快。
嬴城所行四人就和曾祖母三人分開。
也不怪嬴城尊敬。
嬴傒目前是宗室的老大。
而嬴傒的夫人就是整個宗室內宅的老祖宗級別的人物,算是宗室內內宅中輩份最高的一位了。
比真容夫人的地位都要高很多。
宮中的諸多始皇帝妃子嬪妃見了,也得恭敬的稱呼一聲大伯母。
在宗室中,地位和輩份缺一不可。
自然。
相比較曾祖母而言,在嬴傒這裡,就要簡單很多。
君臣與內宅的區分還是有不少差別的。
“府中若是有需要,儘管向宗室提。”嬴傒剛噓寒問暖了幾句,便張口承諾道。
這也是嬴傒前來最重要的目的,並不是因爲嬴城所繫,而是因爲皇子府。
至於需不需要宗室幫忙,就看嬴城的了。
“多謝渭陽君,若有需要,嬴城會向宗室提及的。”嬴城也是客客氣氣的回道。
而很快。
一行人便來到了客廳。
嬴城即便是輩份小,也是坐在了主座上,左右嬴傒,嬴芻,公子申三人分坐。
“咳咳!”剛坐下來,嬴芻便咳嗽了起來。
而且還咳嗽不止,嬴城不解的問道:“山陵君不舒服嗎,真巧府中有醫師,不如診斷一二。”
“多謝監國,不用,老臣好的很!”嬴芻瞬間停止咳嗽,可是兩眼卻不斷瞅着嬴傒。
嬴傒瞪了瞪嬴芻,舉杯道:“老臣敬監國!”
“哼!”嬴城剛要回話,卻是嬴芻,冷不丁的道:“還望監國恕老臣無禮,扶蘇府如今內外堪憂,監國身負國家重任,自是不能耽誤半分。”
“可如今扶蘇府雙喜臨門,長公子妃和蒙佳均需要照顧,裡裡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這沒有個主事之人,還是略有不妥啊,真要出點什麼事,如何向長公子交代,如何向陛下交代。”
“老臣覺得,還是將長公子召回咸陽的好,這樣長公子也能照顧到家事,監國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這也沒辦法啊,畢竟府中就監國早熟,其他兄弟均年幼不理事,還是妥帖一些爲好。”
嬴芻還在說着,嬴傒就一眼瞪了過去,想讓嬴芻閉嘴,嬴芻如此,太沉不住氣了。
嬴城也停頓了下來,看向嬴芻,嬴芻的身份很特殊,宗室族老以及扶蘇姨父。
他很清楚嬴芻什麼態度。
但是屁股都沒有坐熱就按耐不住,就太着急了點。
“朝廷旨意下達,恐怕不能改弦,若是今日徇私召回我爹,那這天下背井離家的官員,家中有事豈不是都可以肆意返回家中,豈不是朝政紊亂。”
嬴城斷然拒絕道。
嬴芻瞬間炸裂的起身怒道:“那是大秦長公子,更是你親爹,如今你母親懷孕,你卻下令讓你爹巡視雍州,敢爲人子?”
嬴傒一驚,急忙和事,道:“嬴芻,不得無禮。”
“監國,山陵君也是關心心切,這才口出狂言。”
“哼!”嬴芻還是很尊敬嬴傒的,冷哼着坐了下來,一口酒便蒙了下肚,看都不想看嬴城一眼。
“無妨!”嬴城笑了笑,道:“笑話,既然爲官,家事國事就要有所區分,皇室若無表率,如何令百官效彷。”
“況且,又不是不讓回來,長公子若想回來,讓他自己陳情於丞相府,但是,在丞相府沒有正式通知前,若長公子擅自回來,休怪我不客氣。”
聽到嬴城的回答,嬴芻冷笑道:“呵,監國可真是一顆公心照明月,就是不知道明月領不領情了。”
“好得很啊,你這監國當的可真稱職!”
嬴城冷呵道:“山陵君也不必在此冷嘲熱諷,我自有計量。”
嬴芻還要說話,卻是嬴傒心中一嘆,強硬阻止的岔開話題道:“此事容後再說吧,長公子妃尚未顯懷,還早,只是還有一件,還是要請教監國一二啊!”
嬴城點了點頭,笑道:“渭陽君但說無妨。”
嬴傒頓了頓,道:“西進之事,何時有定論,宗室準備了三千人準備西進。”
“另外,胡亥公子傳信,想要去西域,老臣猶豫再三,還是想請監國斟酌一二,允許胡亥公子跟着前往。”
嬴城眉頭一皺,問道:“宗室誰帶隊?”
嬴傒頓了頓,道:“宗室抱着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態度,由嬴天親自前往,等穩妥之後再決定西進主事。”
嬴城搖了搖頭道:“河西,西域很危險,真正危險的並不是西域諸多部落,而是完全沒有任何記錄的地域,戈壁荒漠之上敵人,乃是自然。”
“我的建議是,第一趟宗室不要對西域抱有太大的期望。”
嬴傒聞言,不由皺眉,這話外之意,是表示嬴天前往不妥,要做好九死一生的準備,不由追問道:“監國可是對西域有詳細瞭解?”
這也是他們很關心的問題。
在如今秦國大趨勢之下。
不管是宗室還是諸多勳貴,不得不放棄一些本身利益而圖謀西域。
甚至說。
不管西域到底有沒有財富,他們都必須走一趟親自去看看。
而嬴城作爲西進的提出者,想必是很瞭解西域的。
這也算是私下的交流了。
嬴城頓了頓,思索了一番道:“想要進西域,具體路線我並不知曉,但是,如果記載未錯的話,有三條比較穩定的路線可以進入西域。”
“穩妥的話,從北地郡西進,沿着沙漠走,山路比較少,而且可以繞過羌人部落。”
“第二條,從渭源進河西,沿着祁連山脈,據記載,那裡羣山遍佈,而且是羌人部落的腹地。”
“第三條,從武山往西南走,從祁連山陰面走,也能進西域,但具體如何,便不得而知了,我也沒有走過。”
“但是,這三條路,是極有可能的西進之路。”
見嬴城如此確定,即便是生氣的嬴芻也暗暗思索了起來。
嬴傒不禁問道:“不知這些可有具體書籍,回去之後可再三探索。”
嬴城笑了笑,總不能說這就是後世記載之中的河西走廊路線吧,只能胡亂解釋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大概率是從犬戎地誌裡面找到的,但具體就不知曉了。”
說着,嬴城岔開話題道:“至於胡亥之事,也罷,大律府會免掉胡亥的任命,其他的事情,大律府便不再過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