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約驚恐的表情,足以說明阿約有所覺悟,兩個原因其中之一,就是阿約的父親已經知道,他的母親有可能不在人世了,所以什麼都沒說。想到這一點很簡單,但這也是阿約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晶瑩的淚水幾乎奪眶而出,呼吸也有點急促起來。
看着阿約神情激動,李立明馬上說道:“別急,你的父親沒說你的阿姆在哪裡,也有另外一層意思”。
阿約激動的看着我們,至於他的父親爲什麼沒告訴阿約他,李立明也考慮到了。有可能是因爲阿約的父親也不知道他的阿姆在哪裡,同時也意味着她並沒有死。
“既然不確定阿約的母親已經不在人世,那麼按照你的意思,阿約的父親一定會留下什麼線索,好讓阿約能找到母親,不然老人家的良苦用心豈不是白費了”丁曉東不解的說道。
李立明轉過頭,面朝天花板,長出一口氣道:“這一點我也想到了,鑑於阿約的特殊體質和本領,我估計一定在阿約的身世上有什麼秘密”。我們驚訝的看着李立明,不知他這樣說又是因爲什麼。
李立明的話,讓我們專注於阿約的父親身上,卻忽略了阿約的母親。一個年近四十的彝族農家女人,扔下十幾歲的兒子和愛人,一去無蹤。這本身就意味着在她身後,還有更多的問題,有什麼事能讓她拋棄這些,簡單的想想有可能是因爲另一段感情,當然,在面臨抉擇的時候,哪個女人能放下自己的孩子不管,當然這樣的女人現實中也有,可那畢竟是少數,一定在她身上還有更多的無奈。
“這還是我剛纔說的,人之常情”李立明緩緩接着說道:“即使你的阿姆離開家,不管什麼原因,走之前也會給你留下什麼,畢竟你是她的孩子。當然最知情的人還是你的父親,他臨終前什麼都沒說,也有可能是另有隱情,這就很難猜了”。
“啊”我驚叫一聲,立刻想起來,阿約的母親留下了幾個沒字的筆記本,上面一個字都沒有,簡直就是傳說中的無字天書。大家都看着我,李立明卻眉頭緊鎖,聽我說的無字天書讓他皺眉。
面面相覷的幾人最後都看向李立明,在他臉上佈滿了糾結。“這怎麼可能?”李立明道:“有筆,有本,就一定會有字,就像有男人有女人,就一定有快樂的事兒一樣,勢必會有的東西,怎麼可能沒有”。
“哈哈哈哈”李立明的解釋,給大家帶來一陣鬨笑。比喻雖然簡單,但是卻一針見血,一個人有筆和本,總會寫下點什麼。當初我的想法簡單了,不會寫字的人,他要筆和本幹什麼,即使爲了學習寫字,那總要寫些什麼吧!有了筆和本,卻一個字都沒有,這一點說不通。
趕忙推着阿約去拿那幾個本子,我邊推邊說:“快快快,拿給明哥看看”。
阿約家閣樓上的電燈很久都沒人修理,主要是電線老化的嚴重,這時丁曉東去一邊查看電線。阿約從橡木櫃中拿出那個布包,遞給李立明。
打開布包之後,李立明沒去動那幾個本子,卻拿着三隻鋼筆仔細的看。“你說的沒錯”李立明道:“這支的確是派克,另兩支是英雄,有你的,這一點都想到了”。
能被李立明誇一句,還真難得。之前看到這三隻鋼筆的時候,我想到的是這種筆在當時也是價值不菲,能擁有這樣的鋼筆的人,重要因素是文化修養,決定因素是身份,而李立明卻把我這種想法解說的更加細緻。
八十年代中期,改革開放不久,派克鋼筆作爲高檔進口商品,其價格遠非工薪階層能擁有。在當時這種鋼筆價格將近千元,而在全國來說,工資待遇最好的單位也只有二三百元的工資,而這樣的工資也只有沿海開放城市纔有,在以集體企業爲主的內地還不到百元。這是當時的國情,一個普通工薪族想要擁有這樣一支鋼筆,刨去日常開銷,那他要攢上將近一年的錢,況且也很不實際,工薪族攢錢買它沒有這個必要。
包括那兩支英雄在內,雖然時隔這麼久,但是保管的很好,精細的製作工藝一目瞭然。這是普通日常用品沒錯,但絕不是誰都能有隨處都可見的。
“看來燈是修不好了”丁曉東走回來時說道:“我也不想破壞了阿約家原來的樣子,明天咱們令下一根電線吧”看着丁曉東幾天以來心情有所轉變,我們都很高興,至少和我們在一起,失戀對他的打擊有所減輕了。
就蠟燭對付吧,李立明說着將打開的筆記本對着燭光細看,翻開的每一張都看得很仔細。他的樣子我們照做,先前我也看過,現在也是如此,上面什麼都沒有。
翻看了幾十張,李立明轉首拿起那三支鋼筆,對阿約道:“打開它沒問題吧”阿約點頭同意。
小心翼翼的擰開,李立明靠近燭火。存墨水的膠囊早已腐蝕的嚴重,似乎輕輕一捏,那膠囊就會黏成一個球,外面的金屬套依然完好。只看了一眼,李立明想將筆管擰回去,剛剛重新拿起筆管,明哥似乎覺得不對,搖晃幾下掉出幾塊碎屑。那些碎屑顏色發灰,一時看不出是什麼。
眉頭依然緊鎖的李立明,拿起幾塊放在手心,仔細的查看半天,兩眼盯着燭火又陷入了沉思。探頭過去,明哥手心裡的碎屑根本不是灰塵,倒有些像是金屬。
我輕聲問他一句怎麼了,沒有回答,張春來卻在一邊調侃的說道:“你的阿姆該不會是用了什麼特殊的書寫方法,如果不用相應的方式就看不到。這讓我想起了地下工作者,哈哈,如果你阿姆是秘密戰線的一員,她要是爲國家做事,那你可有寶端了!”。
還記得很小的時候看過一部電影,革命時期的地下黨就用澱粉記錄情報,那是一種很簡單的方法,只要加點碘酒就能看到上面的內容。後來又看過很多紀錄片,其實在那個年代裡,已經有人研究出來神秘的藥水了,只是那種化學藥水很不穩定,只要時間一過,就會自己顯露出文字。真不知道張春來是怎麼想到的,反正我是沒想到。阿約的阿姆即使真有那種神奇藥水,也不會在這上面使用,那樣的話,等阿約老死了也沒機會看到上面的內容,既然留下了本子,又何必使用那麼複雜的方法。
“沒錯”李立明在幾人思考的時候輕聲說道:“應該是這樣,我也這麼認爲的”。
腐蝕嚴重的膠囊,說明這三支鋼筆曾經使用過,不然不會爛得這麼厲害。但是本子上一個字都沒有,李立明也認爲,阿約的母親一定用了一種特殊的書寫方法,這個方法不會太難,但也不會像澱粉和碘酒那樣簡單,難易之間這個分寸就很難掌握。
明哥說得有道理,看着地板上的筆和本,在腦袋裡窮其所知,猜測着阿約的母親會用哪種方法。幾人紛紛各抒己見,甚至連阿約小時候,他的阿姆對他說過什麼,教過他玩過什麼遊戲,唱過的歌曲都想到了,試圖在這些細節中找到一點線索。小品裡都是這麼演的,大家只想幫阿約,可被問的滿臉冒汗的阿約一點這方面的回憶都沒有,回答的支支吾吾,只有李立明呆呆的盯着燭火。
“試一試”張春來見我們沒有一個靠譜的主意,提議拿出幾張來做下試驗,到底是什麼方法,試一下就知道了。可阿約的臉色有點犯難,這些東西就在他家的木櫃裡放了十年,完全是因爲對阿姆的想念才讓這些東西和木樓破敗的樣子一起,保存了下來。能夠保存下來,沒當成遺物扔掉,也算是一種幸運,可這幸運有點尷尬,阿約從沒試圖拿出一張來做下試驗,就那麼放在櫃子裡,一放就是十年。
“放心”小來勸慰道:“不會用很多的,只用一張就可以了”
阿約從樓下廚房拿來一個盤子,大小正好能放進一張。首先放了少許的清水,至於碘酒丁曉東平時就有,就在他的揹包裡。幾人圍住盤子,雖然我們都不是警察,也沒有這方面的知識,但這樣酷似刑偵的舉動的確讓我們很興奮。幾滴碘酒滴進去,只微微改變了一點水的顏色,沒有任何效果,如果字是用澱粉寫的,這時候早應該變藍了,大家不覺有點泄氣。
丁曉東輕輕把浸溼了的紙弄出來,張春來垂頭喪氣的耷拉着腦袋,至於碘酒不起作用之後的方法,他一開始就沒有預案。丁曉東把完全溼透的紙放到牆角一邊,好讓他自然晾乾。
李立明重新坐下,和我們一樣,大家幾乎都在想着下一步拿什麼做實驗,雖然開始就想到了,不會是碘酒那麼簡單,可碘酒不好使的時候,也沒有其它辦法好想。李立明的電腦就在旁邊,我很想打開去網上查查有什麼,但轉念一想,阿約的母親不會用別人能想到的傳統辦法,那種方法一定只有他們一家人才能想到。
試驗一時陷入了僵局,大家有些沮喪,但還沒灰心。頭腦中開始不斷地翻找自己的知識,物理化學統統翻一遍。可這不是武俠小說,我們也不是什麼華山大弟子,還沒下山就註定是大俠,我們只是小毛賊,一羣沒人要的小毛賊。知識在我們腦海中,最豐富的頂屬男人女人了,像眼下這種幾乎是諜戰的情景,腦袋裡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有。看來真是活到老學到老,要想混跡江湖,什麼都要學。
學不學是以後的事,眼巴前可不算個小難關,這個難關就把我們難住了。臨時抱佛腳,那也要有佛腳可抱才行,這屋子裡只有香港腳。
“快來”丁曉東在牆角撅着屁股,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大聲的喊道:“阿約,你們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