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裡是什麼煙花,在這天山之上哪裡會有人閒着無事放煙花,分明是什麼門派求救的信號!
天山之上的門派由於大多分立在各個山頭,交流不便。即便是門派內緊急遇見了險情,也很難第一時間傳遞給外界。便有人想出了這麼一個煙花傳訊的主意,後來用的門派越來越多,便漸漸成了一種共識。連無塵派內都存有好幾枝,隨風特意問過凌雲霄,所以纔會知曉。
而且從這方向看起來,竟然是蒼月派的方位。隨風沉着臉,不由輕嘆了一聲。若非遇到了難以面對的災劫,各門派是決計不會用上這傳訊煙花的。
隨風看了月夕一眼,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猶豫了一番,才道:“這不是煙花,而是蒼月派的求救訊息。走吧,我們去尋你哥哥,看看他的意思吧。”
月夕一愣,她之前對於此事絲毫不知。見隨風如此說,不明就裡之中,便糊糊塗塗地跟着隨風向着無塵派的大殿去了。..
而此刻,在大殿門口。凌雲霄揹負着雙手,淡淡地看着天際盛開的煙花。在他的身後,是他的大弟子姜易。師徒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站着,誰也沒有說話。
姜易皺了皺眉,實在是有些受不住這樣的沉默了。猶豫了一番,開口道:“師尊,這可是蒼月派的求救煙花。想必其門中遇見大難了,尚師兄剛剛死了不久。沒想到就有人直接對着蒼月派下手了,不知師父……”
姜易本是想問問凌雲霄的想法,看看他可有出手相助的意思。誰知,凌雲霄竟然連聲音都不曾吭一聲,他話問到一半,便再也問不下去了。
沒有人理解他此刻心頭的焦急,但是他卻只能憋着。世上揪心的感覺莫過於此。正當他想着該要如何應對此事的時候。卻突然聽身前的凌雲霄的話語聲在這夜空之下響了起來。
“易兒,救你的師父去吧。”
平平淡淡,只有一句話。可是聽在姜易的耳中。卻如同五雷轟頂,當即全身就是一個哆嗦。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不可思議之事一般,腳下一軟,忍不住退後了兩步。離凌雲霄的背影遠了些。
那襲背影如同有着千萬鈞的壓力一般,壓在他的心頭,死死地喘不過氣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而身前那道身影的主人,其實力並沒有比自己強多少。爲什麼在他面前,自己會有如此之深的無力感?是他隱藏了實力嗎?姜易腦海中思緒翻涌,絲毫理不出頭緒來。
“你若是現在不走,一切可就太晚了。”
凌雲霄沒有轉過身,也沒有看他。聲音平淡依舊,可是卻彷彿有一股直透人心的力量。像是一柄長矛。死死地扎進了姜易心中最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你是怎麼……知道的?”
姜易眼眸中的光芒散了又聚,卻怎麼也凝不出應有的光彩來。看着身前的這道背影,嘴脣翕動間,也只勉強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這卻是很簡單。從你來的第一天起,我便懷疑你的身份了。”凌雲霄的話還是那麼平靜,平靜得彷彿沒有一絲波瀾。可是聽在姜易的耳中,卻如同瀚海狂瀾般洶涌。
“你氣機隱藏地雖然巧妙,瞞得了衆人卻瞞不了我。當我無意間發現,我這麼個弟子的實力竟然和我相差無幾的時候,自然不會不覺得你此來無塵派應該別有目的。到了後來,門中的弟子發現了山中的神髓礦脈。此事除了我之外只有零星幾個人知曉,又怎麼會泄露出去。當即我便更是確定,你身份有異了。”
“只是我無塵派剛剛立派,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拜入我門中,我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將你驅逐出去。不然若是惹了非議,還有誰會拜入我無塵門下?至於你的身份,我也是最近纔剛剛知曉。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還不走麼?”
凌雲霄語調淡淡,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姜易隱瞞身份的事。
姜易一愣,卻沒料到原來是這麼一個原因,看了看天際。那朵求救的煙花已然黯淡了許多,恐怕下一刻便會消散在空中了。還想再問些什麼,可是他也知道此刻事態緊急,容不得他多耽擱了。
看着身前的偉岸的背影,姜易心頭一陣複雜。良久,才憋出了一句,“那麼,就此別過了。”
說罷,又看了這無塵派的大殿一眼。匆匆跳入了黑暗之中,不多時,便不見了身影。
姜易不過前腳離開,後腳隨風便也到了這裡。剛到殿前,便發現凌雲霄靜靜地站在月色下。一動不動,似是在閉目養神的樣子。
“怎麼,難道大哥他沒有看到蒼月派的求救煙花麼?”隨風心裡有些奇怪。
便試探着問道:“大哥可曾看到剛剛蒼月派上空升起的求救煙花?”
凌雲霄微微點了點頭,應道:“姜易已然去了,你便留在這裡吧。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纔是。”
隨風也點點頭,他本來也沒有將此事掛在心上,便也不再言語。他也發覺了這凌雲霄的臉色有點不大尋常,一時之間也不知是何緣故,便也沒有多問。
遠方,蒼月派的山頂上。也是這樣一片皎潔的月光。蒼月派雖然規模不小,可是真正派內的弟子倒也不是很多。是以到了夜間,便顯得很是寧靜。
此刻,李蘇正獨自一人躺在滿是黑暗的大殿中。連一個火燭都沒有點起來,似是在享受着這樣一種難得的靜謐。不知不覺,他也不知在這裡躺了多久,可還是睡意全無。睜着眼睛,也不知在想着什麼。
良久,長長地嘆了口氣。
突然,一道人影出現在了軒窗邊上。窗外的月光照在那人的身上,在軒窗上投下了一塊黑影。
起初他並未注意,還以爲只是個路過的弟子。可是他不發話,窗外的那道人影竟然也沒有動作。就好像是一尊雕塑似的,久久地站立。李蘇似是想到了什麼,猛地一下坐起了身來。
長嘆了口氣,道:“門沒有關,你要進來便進來吧。”
“吱呀”一聲門響,李蘇身前的木門被人用外力一下給推了開來。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低沉嘶啞的聲音,“你知道我是誰?”
李蘇眉宇間滿是蕭然,嘆道:“我豈會不知?當時金鼎門舉派壓境,眼看着大戰一觸即發之時,讓我遇見了你這麼一個良材美玉的弟子。偏偏我收你入門中之後,金鼎門便退去了。這叫我如何不懷疑?只是,我至今也不知道,你和歐陽正豪究竟是何關係。”
此刻站在李蘇身前的黑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得意的弟子之一的楊炫明。
“什麼關係?”楊炫明冷笑了一聲,“我父親的名諱又豈是你所能直呼的?我也不瞞你,我根本不姓楊,真名叫做歐陽炫明。是金鼎門第二十一代弟子。你不是也派了姜易到了無塵派去麼,又何必說我。你既然早已知曉我的身份,這麼說先前關於無塵派神髓之事,也是你故意透露給我知道的了?”
李蘇恍然大悟,輕笑了一聲,道:“你倒是反應不慢,不錯!正是如此,我蒼月派創派如此之久了,又豈能毀於我手?而你金鼎門氣勢強勁,不是我小小蒼月派所能力敵的。恰好姜易將無塵派中發現了神髓之事告訴了於我,我便特意讓你知曉。從而好分散金鼎門的注意力。果然不出我所料,歐陽門主果真動心。於是和無塵派一番決戰,更是損失不小。如此一來,我蒼月派算是解除了危險了。只可惜我算錯一招……”
楊炫明,現在應該叫歐陽炫明冷哼一聲,道:“你倒是個老狐狸,怎麼,沒有算到我的實力吧?”
李蘇重重點了點頭,道:“我實在是低估了你父親的野心,爲了爭奪權力,竟然捨得將自己的親身兒子來進行如此危險的任務。而且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實力,當真令人刮目相看。我也沒有料到這沈觀虛會這麼快便想要吞併天山諸派,想必金鼎門也是因此纔想要儘快吞併我們這些小派從而能和七星盟分庭抗禮吧?我也沒有想到,你會對風諾下手。”
歐陽炫明點點頭道:“你也沒什麼好懊惱的,便是我父親也沒有料到沈觀虛會有如此舉動。是以如此情形之下,由不得我們不加緊行動了。不錯,尚風諾是我殺的。你不覺得他太多事了麼?我早就看其不爽了。”
“我也已經看你很不爽了!”
突然一聲爆喝聲從歐陽炫明的身後傳了過來,就聽一聲刀刃刺入肉體的悶響。一柄閃着寒光的劍尖從歐陽炫明的胸口伸了出來!
歐陽炫明一愣之下,一陣劇痛猛地襲來。腦門上立時便出了一層細汗,一聲怒喝,猛地轉過身,含怒的一掌一下拍在了身後那偷襲之人的身上。
就聽一聲清脆的巴掌聲,一道人影遠遠地被擊飛了出去。歐陽炫明冷冷掃了一眼,強運口真氣封住了胸口的血脈,一下用力,將從後插在自己身上的長劍給拔了出來!
“姜易,果然是你!”歐陽炫明腳下也有些虛浮,長吸了口氣才穩住了身形。
剛纔偷襲之人自然便是從無塵派趕來的姜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