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最孤單的時候,也沒有放棄過歡笑,我對春風拂過的小草笑,對夏日底下的知了笑,對秋風刮下落葉笑,對寒冬下雪時堆積的雪人笑。所以自小以來,我都是保持這一種樂觀的心態,不光自己笑,而且還能讓認識我,接觸我的人笑。
而我最困難的時候,比如畢業後找不到工作的時候,街頭表演魔術遇到白眼的時候,跟宋連營去九龍山陷入到絕境的時候,也沒有放棄歡笑,始終以樂觀的心態面對着這一切。
我把自己多年的感悟都細細跟流嫣講了,流嫣似乎覺悟到了什麼,但又不很明確。我知道心態這東西急不來,需要慢慢的養成,所以也勸流嫣不要着急。
我們邊釣魚邊聊天,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升了起來,清晨的陽光透過朝霞灑在了我們的身上,讓渾身都懶洋洋的。看到部落裡活動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才收拾了釣具和收穫的魚,一起向部落內的蒙古包走去。
流嫣在跟我分開的時候又感謝了我一次,我說不需要見外,我的命都是她救下來的。流嫣說以後沒事就會找我玩,希望我不要嫌麻煩,我說跟你在一起,如果算作麻煩的話,那我寧願自己無時不刻都身陷麻煩之中,流嫣嬌笑着在我肩上打了一拳。
流嫣走後,我還真有些戀戀不捨,感覺跟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如此的美妙。不過想起我們間的差距,我心裡又是一片黯淡。是啊,流嫣是何等璀璨的人物啊,又是護陵一族的聖女。而我,卻如此普通,甚至還跟古墓裡的女屍發生了關係。
或許,流嫣對我現在的客氣,完全都是因爲我帶給她的歡笑,如果我不能帶給她歡笑,或許我根本就一文不值。想着想着,我的心便莫名痛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都沒有再見到流嫣,不過巴圖似乎知道了流嫣狀況的好轉,所以對待我們則更加的客氣,簡直就把我們當成了貴客,但就是遲遲不提放我們離開的事情。
雖然待在這裡很安逸,還能時不時地看到流嫣,但我卻始終沒有忘了自己來這裡的初衷。無法出部落,也就意味着無法探明成吉思汗陵的具體位置,如此耗下去,不但盜墓的事情沒有進展,而且我們留在旅館的設備還可能惹出麻煩。
我最怕的便是旅館的主人見我們多日不歸,便報了警。走的時候雖然我留下一筆錢,也交待過他們,我們長期租下客房,隨時可能回來,但我還怕有意外的發生。草原居民的法律意識不強,像這樣的事情多半不會報警,但就怕他們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窺視車上的設備,這樣的話就有可能惹上麻煩。
要想離開部落,恐怕巴圖這邊是行不通的,看來只能以流嫣作爲突破口了。流嫣是個善良的姑娘,我想她應該會幫到我們。
這天我正在蒙古包內練習魔術,忽然有部落的武士來請我,說是聖女有請。我知道,我們離開部落的機會來了。
流嫣的蒙古包離我們住的地方並不遠,整個蒙古包都是米黃色的,看上去格外新鮮。蒙古包的周圍種滿了各種鮮花,此時正是迎着驕陽怒放的時候,爭奇鬥豔,香氣撲鼻。
我在門外喊了一聲,便有侍女領我走了進去。流嫣見到我後明顯心情不錯,熱情地招待我在地毯上坐下,並吩咐侍女去泡茶。
流嫣說上次她欣賞了我的魔術表演,這次她投桃報李,爲我用馬頭琴彈奏一曲《清涼的泉水》,從而答謝我對她的幫助。
伴隨着悠揚的樂聲,我彷彿置身於一窪泉眼附近,那噴涌的泉水,彷彿都被渲染上了生命,在肆意地奔騰。那碎珠一般的泉水濺落在身上,有一種觸及靈魂般的冰涼感,讓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馬頭琴聲音圓潤,低迴宛轉,音量較弱。相傳有一牧人懷念死去的小馬,取其腿骨爲柱,頭骨爲筒,尾毛爲弓弦,製成二絃琴,並按小馬的模樣雕刻了一個馬頭裝在琴柄的頂部,因以得名。
聽完流嫣的琴曲,我彷彿脫胎換骨一般,還沉迷在樂聲中,享受那一份難得的清涼。流嫣看到我的癡樣,噗嗤地笑了一聲,說我若喜歡聽,可以經常彈給我。
我聽流嫣如此說,當下便一陣狂喜。這琴聲簡直就是天籟之音,恐怕天天聽也不會膩,可以我對音樂沒有什麼見解,否則便可以跟流嫣交流一二了。
流嫣說最近幾天她的心情都很好,可能跟那天與我的談話有關係。她感覺以現在的狀態,幾年之內也不會出現笑不出來的情況了。
我也很替流嫣高興,她患的病,如果能保持歡笑,根本不算病,但如果沒有了歡笑,那便是致命的病。所以她的心態最重要,直接跟性命相關的。
關於我們離開草原的事情,我一直在想用怎樣的方式跟流嫣說。現在氣氛如此好,如果說這個話題肯定要掃興的。但不說的話,可能又要等很久,我們拖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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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把心一橫,認真地看着流嫣,問道:
“流嫣,我們來了有十多天了,你知道我們是來幹什麼的嗎?”
“盜墓的唄,否則誰會來這裡。”流嫣顯然對這個問題沒有任何興趣。
“那你知道我們爲什麼要盜墓嗎?”我接着問道。
“盜墓,無非是尋找墓主留下的財富唄,還會有其他理由嗎?”流嫣反問道。
“不,我並不缺錢。我來這裡,確實是爲了盜墓,但我是我了拯救全族人的性命,如果能順利找到救人所需要的東西,我願意不動墓裡的任何陪葬品。”我鄭重地說道。
流嫣聽完我的話,顯然十分震驚,同時也陷入了沉思中,或許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盜墓是爲了救人,但作爲護陵一族的聖女,即使是救人,恐怕也不能允許別人盜挖她守護的陵墓。
“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還是隻要盜挖了這座陵墓,就可以救你的族人?”過了好長時間,流嫣才幽幽地問道。
“幾乎沒有其他的辦法了,盜取這座墳墓,只存在能救我族人的可能性,但只要有一絲的可能性,我都要盡最大的努力去做。”我堅定地回答道。
“張獵風,你放棄吧,我不希望跟你走到真正對立的那一步。我可以陪你一起想辦法,讓我的族人來一起幫助你,只求你不要盜這座墓。”流嫣臉上寫滿了哀傷。
“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我族人已經努力了幾百年,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古墓裡。留給我張家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已經別無選擇。”
“只要我還活着,你們就別想動這座陵墓,除非你們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還有,這座陵墓的危險性必然超過歷史上任何一座墳墓,你們即使進去,也是送死。張獵風,你回去吧,只要你不肯放棄盜墓的念頭,我們便做不成朋友了。”說完流嫣便招呼侍女送客。
回去的路上我踉踉蹌蹌,如同一具行屍走肉。其實這個結果我本來可以想到的,但真的確認了,卻無比的難受。家族的使命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這似乎是一個不能完成的任務,而我跟流嫣,只維持了幾天的友好關係,恐怕這輩子,也沒有緣分了。
其實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守護陵墓的人是我,對於近千年留下的使命,我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恐怕無論是誰,我都不會允許他們去動我守護的陵墓。
換做是石頑所在的石氏一族也是同樣的道理,如果不是我,換成一個外族的人,我想老祖宗會率領族人,哪怕是拼了命,也要守護陵墓的周全。
回到蒙古包,我把跟流嫣的對話跟大家說了,衆人也是非常沮喪。不過流嫣還算好的,若是我去找巴圖商討盜墓的事情,恐怕此刻已經橫屍當場了。
荔姣當場提議我們放棄成吉思汗陵,回頭再換座其他的陵墓去挖,一樣有找到詛咒線索的可能。我說古墓哪有那麼好找,每一條古墓的線索,都是依靠無數族人的犧牲才換來的。
宋連營說不行就先逃出部落,以後慢慢想辦法,是在不行便迂迴前進,把這些人繞開。而我知道,一旦離開這裡,想確認陵墓的位置更加艱難,而且再回來的時候,我們跟巴圖便成爲真正的敵人了。
盜墓的事情就這樣陷入了僵局,我跟流嫣間的關係也算決裂了。我最擔心的還是流嫣會不會因此而失去了剛恢復的好心情,那樣便是我的罪過了。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我們被困在巴圖的部落裡,個個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除了跟他們翻臉,似乎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儘管我不想跟流嫣成爲敵對的兩方,但也不能輕易放棄我肩上的使命。
眼下只有一條道路可以走了,便是趁機偷跑出部落,分批前去勘探陵墓的具體位置,定好位後再做打算。當然即便是我們跑了,但再次回來盜墓的時候,也必須要直面部落的這些人。
元朝王公貴族的墳墓幾乎都是深埋厚葬,低於地面的深度,恐怕都達到了幾十米甚至百米,這樣的話,依靠傳統的盜墓工具是行不通的。就拿洛陽鏟來說,最長能組裝到十來米,但在草原上幾乎就沒有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