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仙雖然駐顏有術,實際的年齡卻已過百,比這少女的奶奶歲數都大,但因爲喜愛她天真開朗,又和自己唯一的徒弟情同姐妹,索性就讓她從小妹這邊論輩分,叫起了姑姑。
這少女說話速度極快,根本容不得別人插嘴,吐字卻清晰無比,而且聲音清脆,聽起來恰如銀瓶乍碎,悅耳之極。一口氣說完話,這才發現小妹身邊還圍着一大羣人,粉嫩嫩的小臉倏地一紅,隨即伸了伸舌頭,又是甜甜一笑道:“念歌姐,這些都是你的朋友?”
念歌顯然對這少女也極爲喜愛,聞言正要引見,突然似有所感地擡頭向前面望去,只見一個年約二十一二,面如冠玉,身穿錦袍的青年正微笑着朝衆人走來。此人風度極佳,一舉手一投足,莫不透露出一股從容優雅的氣質,不知引得路上多少少女少、婦悄悄側目,那比他稍微落後半步而行的藍衣青年雖然也可稱英俊,衣着也同樣華貴,但與之相比,在氣度上卻未免略遜一籌。
“念歌姑娘,好久不見了。”青年相貌如玉,聲音也一樣溫潤如玉,聽起來如同春風拂面,令人頗感舒服,“聽聞姑娘這段時間在外遊歷,不知可還安好?”
小妹笑不露齒,衝着青年微微施了一禮,“多謝定王殿下的關心,念歌一切安好。殿下想必還有要事在身,念歌不敢打擾,就此告辭。”話雖然說得客氣,卻隱含着一股刻意的疏離,顯然不願意和對方過多交談。
“念歌姐!”少女大急,帝京中追捧奉承自己的人數不勝數,真正交心的密友卻只有這麼一個,好不容易盼到她回來,怎麼肯放走?“五哥,我們女孩子說話,你湊上來幹嘛?你不是還要去見朋友嗎,還不快去?”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活脫脫一副小辣椒的模樣。
青年眼中寒芒一閃即逝,臉上的笑容卻是絲毫不變,點點頭道:“也好,二十妹,我留幾個侍衛照顧你,你和念歌姑娘好好聊聊,我就不打擾了,只是一定要記得晚上早點回去,不然父親怪罪下來,我可吃罪不起。”
“知道了,”少女不耐煩地說道:“你那些侍衛笨手笨腳的,我才用不着呢,有念歌姐這位大高手在這兒,誰能傷得了我?”說着回過頭,再次拉起小妹的手,“念歌姐,你是要回師父那裡吧?正好我也有些想冰雪姑姑了,我們一起去吧。”
小妹不由大感爲難,她當然想先回去見師父,可哥哥舊友重逢,怎麼好這時候急着離開?雷烈看出她的心思,暗忖這裡是帝京,那算計小妹的對頭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在這天子腳下動粗。況且他對皇室的情形多有耳聞,那青年被小妹稱作定王,無疑是第五皇子,定王秦真,那被稱爲二十妹的少女,想必就是皇帝最受寵的女兒樂寧公主,以她的身份,身邊絕不可能沒有高手暗中保護,加上巖伯等三大戰罡境高手,就算他不在身邊,小妹也足可自保無虞。
當下笑道:“你先回去見師父,我和阿威敘敘舊,隨後再去找你們。”轉頭看向自己的兩個追隨者,“你們兩個和巖伯一起陪小姐回去,一定要照顧好她。”安排好了一切,又衝着秦震和樂寧微笑致意,就要和秦威一起離去。
“我當是誰,原來是秦二少。”一直沒有說話的藍衣青年這時突然開口,臉上的笑容要多惹人厭就有多惹人厭,“據說數年前二少終於脫離了令姐的羽翼庇護,前往邊疆投軍,真是可喜可賀,如今回返帝京,想必是功成名就,自覺有膽子面對令姐的威儀了?”
雷烈眼睛微微眯起,饒有興致地打量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青年,看起來一臉無害,熟悉他的人,卻全都在見到這副表情的同時感覺到從心底升起的寒意。
“公主殿下萬金之軀,不只有多少心懷叵測之人想要接近,結交友人之時可一定要小心。”很可惜,這青年和雷烈並不熟,也根本沒把這穿着簡樸,一臉忠厚的年輕人放在眼裡,繼續自顧自地對樂寧公主道:“有些人天生一副好模樣,別的本事沒有,就只會勾引女人,卻又膽小如鼠,天生是個廢物,到最後連沒過門的媳婦都被人搶走了……”
“秦勝!”秦威怒吼一聲,雙拳緊握,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你敢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他征戰沙場多年,身上早已染上了濃濃的殺氣,這時一發怒,在場的衆人頓時只覺一股充滿血腥慘烈的氣息撲面而來。別人還好,樂寧公主金枝玉葉,心志武功全都稀鬆,被這殺氣一逼,頓時面色蒼白,心跳加速,差點喘不過氣來。
“大膽!”“不得無禮!”呼喝聲接連傳來,幾條人影如疾風般掠過,其中兩人攔在了樂寧公主的身前,另外兩人卻直逼秦威,一出拳,一出掌,分從左右夾擊而至,勁風凜冽,暗流涌動,居然是兩名臻至戰罡境的高手,顯然是皇室派來暗中保護皇子和公主的人馬。“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聽候發落!”一名高手喝斥着,手下卻沒有半點留活口的意思。
秦威目光含煞,虎吼一聲,一道劍光突然從腰間升騰而起,夭矯如游龍,向着兩名對手迎去,劍氣森森,光華閃爍,直取敵手必救之要害,儼然一副同歸於盡的打法。兩名皇室高手自恃身份高貴,當然不願和對方兩敗俱傷,雙雙後退一步,準備避開鋒芒後再行進擊,不料秦威踏步連環,手上劍光化作吞吐不定的寒芒,轉瞬間連出十幾劍,一時間居然逼得對手無法還擊,只能依靠身法左躲右閃。
“好大的膽子,竟敢當街行刺公主,納命來!”三人交手之際,一條似有若無的淡影悄然掩至秦威身後,隨即大喝一聲,青芒閃爍的鐵掌卻在發聲前擊出,轉眼間便到了對手後心不足半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