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四周,滿都是飛蝗石,四下裡全無一處可去,頂上更是如雨傾盆而下!飛蝗石施展到如此地步,實是大出馬斤赤的意料!轉瞬間竟有些亂了方寸!
唐門暗器少現於江湖,畢竟唐門不論是暗器還是毒藥,除了偶爾如嵩山劍試一般,在明裡施展外,多是用在暗處,暗器,正應在暗中施爲。也正因此,對於暗器,常人大覺神秘,更難有應對之策。
再者,畢竟江湖裡十中有九都是使劍,平日練習,也自是要以劍爲首敵,暗器自難考慮。也正如此,唐門的暗器才更佔優勢。
不過這許多年裡,也並非無人鑽研如何對付暗器,所得結論卻大同小異,除去要多加防備暗中的偷襲之外,若是與其明火執仗的對上,那惟有衝到近處,不給暗器發揮的餘地最是上策,這也算是應對暗器的常識。
馬斤赤雖然怒極,可這等常識卻早深種心中,所以就算他的輕功差些,卻也提步來追,便是不給唐逸拉開距離的機會。
可馬斤赤今日所遇到的唐逸卻與其他使用暗器的人不同。唐逸並非唐門弟子,甚至連那些使用暗器的小門小派都不是,他不過半路出家,所以雖然學的仍是唐門正宗手法,可施展起來,卻大不循常規。
便似這九轉十回與輪指飛蝗混用,再以崑崙大九式爲輔,都是別出心裁。對於唐逸來說,暗器不過是自己的箭,而非是用來暗中傷人,理念不同,施展的方式自也不同。漫說馬斤赤,便是唐門中人來了,亦會大覺意外。
就見唐逸這一番佈置,飛蝗呼嘯中,馬斤赤的四面八方竟無一處遺漏,根本就避無可避!也虧了馬斤赤是魂級高手,神劍離體,運轉自如,當下拼了全力,將那神劍狂沙舞了個潑水不進!便是要用蠻力阻擋!
馬斤赤這一全力舞起,只見神劍上下翻飛,一團劍光粼粼,直把周身護了個嚴嚴實實,隨即便聽得“砰砰砰砰砰”地一連串爆響,唐逸的飛蝗石砸在馬斤赤的劍上,登時迸出無數散碎罡風!罡風四濺之下,又激起土塵無數!
一顆兩顆尚且不顯,可唐逸仗着六道輪迴儲石豐富,六隻銅管連番輪轉,飛蝗石一顆接着一顆哪裡肯停?馬斤赤舞起的劍光又是護住全身,也就是說,大多的氣力卻是浪費了!如此一來,此消彼漲之下,這密集的飛蝗石雨到得最後,竟能讓馬斤赤的劍勢微微一滯!眼見便要露出缺口破綻!
若唐逸的功力高些,此刻馬斤赤的劍勢破綻早露,到時只消再彈出一二顆飛蝗石,自那破綻處射將進去,馬斤赤立敗!
只可惜唐逸的內力終究不夠,再難堅持如此連射下去。而且也正如馬斤赤所想,他終究不能一直停在天上,此刻鵬升萬丈的去勢早盡,唐逸已從四丈高處落下,轉眼便會落到馬斤赤舞起的那團劍光上!
馬斤赤雖然也在苦撐,畢竟這麼不顧招式的狂舞最爲耗力,以他的修爲都難支撐多久,可飛蝗石一停,馬斤赤卻沒有立刻停下手中神劍,心下只道唐逸力竭,必然跌落下來,空中無借力之處,自己又正在他的身下,唐逸這一跌落,便自然碰上這團劍光,到時亂劍紛紛之下,哪不將其絞個粉碎?
一想能將唐逸絞個血肉難分,馬斤赤的心下便是爽利,這手中狂沙更不停歇!
自空中跌落並不需要多久,不過也就半息不到的工夫,可便在這時,正等着絞起漫天血肉的馬斤赤,忽然聽自己頭上“嗤嗤嗤”地連響,似是那唐逸又在施展暗器。可出奇的是,自己神劍之上卻是沒有半分感覺,再聽那唐逸的衣襟破空之聲,竟朝自己身後而去!
“他怎可能自半空借力?”
馬斤赤登時一怔,大惑不解,只道這怎麼可能?
卻原來唐逸早在躍起之時,便想到自己人在空中,可能被馬斤赤所乘。畢竟自己沒有與他拉開距離,隨時可能被馬斤赤攆上。不過唐逸卻並不驚慌,若無把握,他又怎會躍起?
早在以前,唐逸方纔領悟輪指飛蝗的時候,唐月便特意叮囑過,言道:“以內力彈石,力傳石上,石子固然向前飛去,但此刻亦有同等大力傳將回來,是爲回力。”
這回力確實不小,唐逸深有體會,也正因爲唐月的及早叮囑,所以注意了對指、腕、肩、肘的保養,沒有太過貪圖進境,這纔沒被回力損傷了身體。
不過唐逸半路習武,自不像唐門子弟那般,只當這法門訣竅是天經地義,唐逸每每習到新技,便會思考,就如這回力,難道便只有損害?難道便沒有絲毫益處?以如今看來,顯然不是。
之所以彈射暗器時有這回力,全因爲人在地上,站的牢靠,這力便俱都應在自家身上,損傷身體。可若躍至半空呢?人在半空,無從借力,這飛蝗石向前而去,回力向後,自然便能將人反推回來!
唐門這許多年裡,不會沒人發現這個道理,畢竟只要躍起彈射暗器,那就必然會感覺的到不同,只是唐逸卻沒有見過有一人將這回力融合到輕功之中,除非是自己見的少了,否則便只能說自幼習武,思維便被禁錮了住,似這等顯而易見之事,反沒人去思考。
既然唐逸能體會到回力的妙用,那此刻毫無保留之下,又怎會不使將出來?雖說回力並不足以令人倒飛出多遠,但能向後移個半丈左右,脫開馬斤赤的劍罡所及,唐逸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所以馬斤赤聽到頭上那“嗤嗤嗤”地連響,正是唐逸拼盡全力的將飛蝗石射將出去,離地還有一丈之際,就已經成功的將自己反推出去,堪堪落在馬斤赤的那團劍光之外。
唐逸腳踏實地,隨即玄天神功再轉,新力再生,一個鷹擊千里,再度朝後遠去!
馬斤赤費了大力,結果不僅被唐逸摟頭蓋臉的用飛蝗石狠砸一通,最後還被他從容遠去,馬斤赤的心下哪不更怒?就算唐逸做到如此地步,全是因爲他鬥智鬥力,展盡渾身解數,可對馬斤赤來說,這麼個一年前還只會張弓射箭的小子,一年之後竟能如此戲耍自己,根本便是奇恥大辱!當下哪還顧上方纔大耗了氣力,腦中只惦念着將唐逸斬做七塊八塊才稍稍解恨!
一念及此,馬斤赤撤去神劍,再度追來!
馬斤赤的反應全在唐逸的預料之中,此人脾性唐逸也算摸的差不多了,說將起來,這江湖裡並非個個都如武帝唐懷一般的精於計算,武功強弱雖然重要,可若智慧相差太多,再有方纔那般的機緣巧合,殺這馬斤赤也並非沒有可能。想想自己以前既然能殺那麻頓兄弟,如今未必不能再重施故計!
不過唐逸看着憤恨欲狂的馬斤赤,雖是信心大增,可卻也沒有真個自大起來,畢竟若沒有雨嫺那意外一推,令馬斤赤先受了傷,自己再是聰慧,也難有如今戰果。
想到雨嫺,唐逸再度舉目遠眺,就見她仍臥在地上一動不動,心下更沉。
“雨師姐怕當真凶多吉少了!”
唐逸正想到這裡,忽然就見遠處一個人影閃現!
“怎麼又有人來?”唐逸心下一驚!先是馬匪追上雨嫺,隨後馬斤赤趕到,如今難道還有人來?這來人又會是誰?是敵是友?
看看那人雖然離的遠了,但唐逸卻能感到其奔馳的速度可是相當之快!而且與馬斤赤不同,那人身後全無塵煙,顯然輕功更勝的多!
這裡距離天山不過一二日的路程,這人正是自天山的方向而來。沙海天山之中,與自己能稱爲友的便就只有唐星一個,可以他的修爲,要奔馳這麼快,卻似乎有些勉強。
“來者若不是武帝的那個徒弟,便有可能是她了。”
雖然沒有看清來人面目,可卻不外乎兩個人,那武帝的徒弟雖然沒有在世人面前施展武功,可只看馬斤赤的修爲,他自然不會差了。而除去他,這沙海天山便只有一人的武功能馳到如此速度。
“濯星仙子!”
唐逸心下暗呼,反施鷹擊千里急促朝後衝去,馬斤赤追之不上,可那來人卻越來越近,此刻的面目更是漸漸清晰起來。
白衣,美似仙子,果如所料!
唐逸登時暗呼道:“怎地當真是她了?難不成她也是來殺雨師姐的?”
與馬斤赤的一番縱躍,唐逸早便離的雨嫺遠了,因爲他本也有意將馬斤赤引走。可如今濯星仙子忽現,自己卻再難趕將回去。更何況唐逸的心裡也是清楚的很,就算自己真能回到雨嫺的身邊,不說馬斤赤還在身後緊追趕,那濯星仙子可是唐星的生母,與唐冷常承言一輩,不僅武功高,經驗也足,可就不是馬斤赤這樣自己能以智慧彌補差距的。
想到這裡,那濯星仙子已是馳到雨嫺的近前,先是望了眼正自追逐的唐逸和馬斤赤,隨後便俯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