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多異地戀成功的人都說距離不是問題,她身邊就有幾對結局很好的,但她心裡總有點不定,不知道該不該去投入她寶貴的時間和精力。女人在這種時候,閨密就派上用場了。她對着孫顏那灰色的QQ頭像問她在不在線。
隱身的孫顏很快回過來說:“在呢,親愛的。”
丁楠直奔主題問道:“你看過美國電影《西雅圖夜未眠》嗎?”
孫顏就說:“看過啊,好像又叫《緣分的天空》吧?怎麼了?”
丁楠字斟句酌着發過去,力圖把自己的感覺描繪得更準確一些,“你相信冥冥之中的那種奇異的感覺嗎?不,是靈異,說靈異要更準確一些。千里之外的兩個人,從沒見過面,甚至沒見過照片,就似曾相識,互相吸引,莫名牽掛,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
“這個怎麼說呢,我覺得,就像宗教一樣,你信它,它就有,就靈驗,不信則無。我是見證過的,要不我勸你信佛呢。”
“並不是我不信,其實我對宗教一直懷着敬畏之心,不過不想像你那樣花那麼多時間去投入而已。言歸正傳啊,我好像也遇到了《西雅圖夜未眠》中那樣的事情和感覺,不知該不該投入呢,所以問問你。”
“啊?他在哪裡?是什麼樣的人?”
“W市,比我大三歲,離婚了,有一女兒,運營着一家書法網站。我們算是有共同的喜好了。別的障礙倒是沒有,唯一的問題是距離,離得太遠了。”
“那麼遠,這倒是個問題,你要考慮清楚了。不過,我覺得,你們可以先聊聊,試一下。任何事情都是需要先投入,纔會有回報的,不試怎麼知道呢?你們可以先視頻下,或先看下照片。”
“之前沒看過照片,現在倒是看過了,還可以吧。”
“那就先聊了看看。對了,上上星期,有個朋友給我介紹了個男的,離婚了,兩個孩子歸女方,德國籍華人,有時在北京生活,有時在德國,見了兩次面,吃了兩次飯了,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孫顏發過來一長串消息。
丁楠好奇道:“怎麼怪了?說說看,我幫你分析下。”
孫顏說道:“第一次吃飯吧,我臨時有事,想給他打個電話說我得晚一會,讓他也晚點出門,結果打了幾個電話,人家死命不接,也不知怎麼回事,我只好按時去了,他倒也準時到了,說他沒帶手機。好吧,也許忘了,那也沒什麼,但他又嫌那兒不乾淨,連着換了兩個地方。總算吃完飯了,他說打車回去,他先到地方下車了,我也沒想讓他付車錢,想着我到了付了得了,他卻非要自己掏錢給司機,結果掏了半天也沒掏出來,很窘的樣子說沒找到零錢。”
丁楠想了想,回道:“都說德國人嚴謹,他雖然是華裔,但畢竟在德國生活過那麼久,可能受影響很深,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後來呢?”
孫顏回過來:“第一次吃飯不是週六嘛,第二天週日上午他給我打電話,聊了一會,電話裡感覺他還是很開心的,說下週三晚上六點鐘再見面吃飯聊聊,到時候再定地點。然後週一週二兩天沒信,週三下午快六點時,我看他還是沒信,就發信息問了,說‘還吃飯嗎?難道是我腦子笨記錯時間了?’他沒回。後來的兩個小時,我一
直在想,可能我的話裡諷刺的意味太強了,讓他不舒服了,於是又發了一條說‘對不起,也怪我沒有提前提醒你,可能你工作比較忙,那就等你有時間再說吧’。然後,他很快就回了,也沒解釋什麼,就說好的,帶了一個笑臉。”
丁楠沉思良久,說道:“雖然說,寬容一些,你會得到更多。但是,爲什麼我們女人進入感情後,姿態都這麼低?求着對方似的。明明他也有錯,幾天不聯繫了,他爲什麼不能提前和你再確定一下時間和地點?就算後來七想八想又不願意了,也可以說清楚了啊,那樣不聲不響算什麼?是不是有點沒責任心?”
孫顏發過來一個無奈的表情,說:“哎,離過婚的女人,本來身價就大跌了,再帶着個孩子,就更不值錢了,誰叫我們都碰上了呢?男人就不同了,就算他離了婚,即使他有孩子,只要他經濟條件好,形象不差,一樣還是香餑餑。就說這個男人吧,條件這麼好,找個二十多歲的未婚女孩也是可以的,我又有什麼競爭力呢?我不是想努力發揮我們有孩子女人寬容大度的優勢嘛。”
丁楠愴然不語,半晌又問道:“後來呢?”
孫顏回道:“第二天週四晚上,我們又吃了一次飯,之前的事,他什麼也沒說,我也什麼也沒說。週四吃完飯,他本來說週六晚上再見面的,結果週六沒信,週日上午纔給我打電話道歉說,週六臨時到山東出差了,沒來得及和我說,說等他回來再說。”
丁楠不解道:“失約應該提前說,如果不能,也至少在之後的第一時間說,發一個短信需要多久?他不知道你一直在等嗎?第一次見面還中意的人不是天天聯繫的嘛,也許我們落伍了,不知道現在戀愛的新節奏新步驟新方式了。我不太能理解你那個人,也許人家是德國方式,更獨立的戀愛節奏和方式,呵呵,這也有可能。你得搞清楚自己的承受力。”
孫顏說:“嗯,是啊。第一次見面後,我本來還想好好投入精力相處一下的,現在這樣,我就當好奇了,就看看他想怎樣吧。”
孫顏的事更增加了丁楠對感情的莫測感,和對自身這個羣體的悲憫。帶着孩子的單身女人,這類人這個羣體的感情出路在哪裡?除了一輩子獨身,除了湊合和將就,就只能左衝右突,在夾縫裡求生存麼?就不能平等地帶着尊嚴直立行走麼?她又習慣性地輕嘆一聲,對眼前這份千里之外的緣分也不是很有信心了。
“我回來了。你在嗎?”那晚,石軍從外面上完篆刻課後回來,QQ問她。自兩人認識第一天開始,他去哪裡都會提前告訴她,讓她安心和踏實。
“我在呢。課上得好嗎?”她回道。
“挺好的,是從北京請來的老師,好多人去聽課呢。聽課時,我就在想,要是你在就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聽。”他說。
“嗯。是啊。那真好。”
“你在幹嘛呢?”
“沒事,突然沒心思做別的,在看星座呢,你是什麼星座的?”以前她每晚看書寫點文字的,自從遇到他後,心有點亂了,很多時候就靜不下心來了。
“星座按陽曆算的,是吧?我是八月初一出生的,應該算什麼星座呢?我看下啊。”他在那邊說。
“我看看。”她回過去,一邊打開萬年曆查着他的陽曆出生日期。
“應該是處女座吧?”他先查出來,回過來說。
“處女座,是的”,她回覆着,心卻不由地一沉。之前孫國維是處女座,傷過她;相親時,也有個見了兩次她還滿意的處女座男人傷了她,絕裂地離去,只因她有孩子。莫非處女座男人是她的剋星?她於是直率地猶豫道,“以前有處女座的男人傷過我,好絕裂啊,只因我有孩子。我害怕處女座的男人!”
想必是感覺到了她的退意,他在那邊似很黯然,言詞間滿是真摯地爭取着,“事情都不是絕對的,就算都是處女座,每個人和每個人還不一樣呢,你說對嗎?再說我們都是受過傷的人,不會輕易去傷害對方。”
她默然半晌,想起邵玲關於處女座AB型血的言論,又追問一句:“你是什麼血型的?”
他說道:“好像是AB型血的。”
她就更加的心亂,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又問:“你是什麼星座什麼血型的?”
她回覆說:“我是十二月的,射手座,A型血。”
很快,他粘貼過來很多射手座的星座分析,最後說:“射手座的女子清高孤傲,對感情和人事有自己獨特的眼光,特別厭煩低俗的人和事,但很懂矜持禮貌,不會說出來傷人。”
她在心裡想着,是有些道理的,但回過去卻說:“也不一定,人和人不一樣。”
他也很快回複道:“所以一樣啊,都是處女座,人和人還不一樣呢。”
丁楠就咬着下脣笑了,知道他在盡力打消自己的疑慮,說服自己接受他。她掙扎了一下,使勁將心裡的陰影壓下去了,想星座鼠相血型之類的分析,也許只是無稽之談,此時她更願意相信人定勝天!
網聊,那最美好的一段自此開始了。
起初,一有時間,石軍就會找她聊,無論白天晚上,兼用手機QQ,工作愛好,家庭孩子,身邊朋友的感情以及各自生活城市的天氣,開心煩惱鬱悶糾結,無所不聊。丁楠漸漸覺得聊天佔用了太多的時間,彼此原有的生活狀態完全打亂了,她知道他以前一直在堅持看篆刻書,並每晚勤力練字刻印,且覺得時間不夠用,而如今,他寶貴的時間全給了她,讓她不安得很,雖然他說,遇到了喜歡的女人,願意把自己的時間都花在她身上。
她於是說,改時間吧,減時間吧。
從此後,這兩個人白天上班時彼此會先打個招呼,然後,各自工作;中午吃飯和下午上班下班前,也會先打個招呼,讓對方安心;晚上,由整晚聊,改爲每晚從十點聊到十點半,其餘時間,各自學習。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一切的問候和陪伴,都漸漸成了一種習慣,習慣在同一個時間裡,另一個空間裡,他們彼此有着對方。
那時,丁楠漸漸懂得,也許感情的真諦就是陪伴和習慣,沒有其他,戀愛和失戀的實質都是習慣,習慣有你,習慣沒有你。可是,對於感情,褪去浮華,她是多麼希望這一次可以天長地久,這一次就是最後一次,這一次不會再有下一次。她太累了。
“這真的是《西雅圖夜未眠》中那種隔空呼應的緣分嗎?像做夢一樣。”一晚,她問。
“這樣的緣分能相遇真的不容易!我們要好好珍惜!”他回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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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