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剛剛經歷過那麼驚悚的社死場面,但我就是壓抑不住心底的好奇。請問…”
承美又靠近了一步,此刻的她平靜秀美。以仰視的角度看着煜誠,他的五官好像是剛從天上摘下的月亮般精心雕琢,使得承美恨不得立刻緊緊貼合上去。
“請問,在你看來,我們真的只是很巧合的偶然嗎?!”
“什麼?”
煜誠小心翼翼的看着承美。
“別誤會,我是想說你站在我們家門口的事。”
因爲後面的話漸漸模糊了。捕風捉影又太丟人,承美實在不好開口。
“那個,我怎麼會知道新成員的家在哪裡呢?”煜誠哭笑不得的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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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又不是做什麼特別工作的人,更不是什麼算命的。”
緋聞隨着時間的流逝反正都會不攻自破,所以煜誠的表情很平靜。
“你這樣說也很有道理,可能是我最近太敏感了。”
承美表現得漫不經心,就像是對待別人的事情那樣。但心靈深處,她卻對自己和煜誠一定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前塵往事深信不疑。
“女婿!女婿!”
突然,什麼東西發出巨大的聲音闖了進來,緊接着尹慶善的語氣、表情就像話劇演員一樣誇張,如果熄滅所有的燈光,只把聚光燈打到她的身上,那麼肯定是一場獨一無二的荒誕片。
“天哪,媽媽!你怎麼又跑出來了呢?!”就像是默認了媽媽正沉浸在獨自玩耍中忘記了現實,迷失了自我一樣,承美趕緊閉上眼睛,不由自主的按住想要迎面走來的尹慶善的兩條胳膊。
“你可真是!就算吵得不可開交,也得先讓我的乖女婿吃飯那。那個,承美她不懂事,回頭我會好好說她的,這個是女婿你剛剛忘記帶走的鹹菜。”
煜誠心裡內疚極了,他甚至不敢正視尹慶善的眼睛。
“女婿你怎麼哭了啊?”尹慶善稀裡糊塗的說完,又從口袋裡摸索着紙巾或是手帕。“丈,丈母孃,我真的得走了!”
尹慶善聞聲,呆呆的把目光挪開,擡起頭來,依依不捨的看着煜誠的面孔。
“哦!是不是因爲工作太忙,最近沒有好好吃飯的緣故啊。我看你瘦了好多啊,尤其是臉都快脫相了。”
爲了掩飾面紅耳赤的表情,承美低下了頭,此時更讓人害羞的社死情景出現了。只見尹慶善環住煜誠的腰身,把人家推到了牆上。
“媽媽!”就在尹慶善固執的邁着她笨拙又短小的步伐繼續往煜誠臉頰上靠近的時候,承美短促的尖叫了一聲,尹慶善撇了撇嘴,隨即像做完了結了似的站回到最初的位置上。
“瞧你怎麼瘦成這樣了。你們年輕人啊就是太不拿身體當回事了,嘴上嘟囔着加班,但只有我們過來人知道,加班的錢是永遠都賺不完的,甚至還會率先掏空我們的本錢(身體)。”尹慶善很可惜的嘆着氣,再次擡起頭時,那張臉就像被潑灑了紅色顏料一樣,眼睛更是紅腫如涌血,而承美跟煜誠緊張得來不及呼吸了。
“哪怕,哪怕再沒有胃口,該吃飯的時候也得好好吃飯啊,哪怕是用水泡點飯就着鹹菜或是點兩滴醬油來兩口,也比那個泡麪強啊。你從前一跟承美吵架,就蹲在門口吃泡麪,我真的是看着…”
承美抓住媽媽的肩膀輕聲提醒了幾次,但媽媽仍然牢騷不停,情急之下,她只好朝煜誠遞着眼色。
“呦,你這是什麼意思。當着我的面都敢給女婿臉色瞧!”
尹慶善呼吸急促而微弱。胸膛快速不斷的起伏着,看得出來又是極度危險的犯病狀態了。
“媽,您難道沒有注意到,我的同事鄭代理都已經被你嚇出社恐了嗎!”
剎那間,尹慶善突然臉色蒼白的大聲喊叫起來,那個感覺就好像最親的人剛剛過世了似的。
“拜託你快點走吧,走啊。”承美用求救的眼神朝煜誠唸叨着。而不願再招惹麻煩的煜誠,只能目空一切的轉身離開現場。
回家的路上,煜誠再次回憶着自己在面對成妍和丈母孃時的那些細節:
“姐夫,我最近總是夢見你。”、“女婿我最近也總是夢見你來看我,所以就特地給你做了你從前最喜歡吃的鹹菜。”
不可思議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煜誠既吃驚又無奈。他突然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從身後的牆壁上再次蜿蜒出了那條熟悉的巷子,巷子深處又涌出了那片與周遭格格不入流的老舊房子,無論遠觀還是近看都像荒無人煙似的。突然搖搖欲墜的水泥牆上浮現出許多隻有煜誠和承美看得懂的紅色字體,但就是煜誠擦了擦眼睛的瞬間,那些字也跟着消散在風裡。
“怎麼總是想那些沒有結果的事情呢。不過,丈母孃和小姨,她們是真的記得我嗎?還是說也像我剛剛那樣病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呢。”
“我到底在瞎說些什麼啊?居然像詛咒誰一樣!”煜誠突然受到了刺激,腦子裡一片空白。他想不起來究竟該問自己什麼,在瘋狂的敲打了兩下自己的腦袋後,他只能臉色蒼白的盯着頭頂那片濃黑的烏雲。
“不過,話說回來,成妍的事發生太早,我很清楚。丈母孃又是什麼時候得的那種頑症的呢?”
煜誠用手胡亂理了理亂蓬蓬的頭髮,然後又後退了兩三步,擡頭一看,承美的窗口依然亮着燈。就算是在距離很遠的那條坡道上,也能看見窗子裡的人影晃動,可是主人們誰都不往下看一眼,就好像這一切也都是煜誠的臆想似的。
“大概是在兩年以前吧,最開始那會兒就只是精神恍惚而已。都怪我當時太忙沒有照顧好她,結果突然有一天就這麼嚴重了。”
看了看手中那盒安然無恙的鹹菜,煜誠心裡泛起了陣陣淒涼。在令人眼花繚亂的路燈下又徘徊了一陣後,煜誠終於看見了上一個時空中的家,他推開門後,只見煜誠正卑躬屈膝的講着電話。
“是您啊,分行長。我剛剛加班結束,現在正在距離單位最近的小吃一條街上呢。” 、“瞧您說的,您喊我過去,我當然得馬不停蹄的往回趕啊!畢竟身爲您的宗親級下屬,這點思想覺悟還是要有的嘛。”
煜誠的樣子好像是在家裡剛洗完澡,腰上裹着浴巾,屁股剛剛翹到牀上就騰的縮了回去。
“我現在在單位門口了,吃完這張捲餅就加班fighti
g!”
突然映在煜誠眼睛的影子,變得像巨人一樣龐大。煜誠連忙轉過身看向玄關。
“你現在要去哪兒?”
承美好像很委屈,眼睛通紅,看樣子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了。儘管這樣,那個煜誠還是面無表情的回視着她,緊閉的嘴脣仍然顯得很固執。
“一天天的,就知道查崗查崗,煩不煩!呶,你自己看,是我們分行長崔仁赫的電話號碼吧!”
煜誠用沒什麼大不了的語氣敷衍過承美只好,承美卻依然攔在他面前遲遲不肯放行,那個煜誠又突然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創傷,所以不管對方說不說話,他都是一副暴跳如雷的樣子。
“那個,我實在是,有事情要跟你商量,我媽媽她好像,好像…”承美語無倫次的說道。
“一看就不是什麼很急的事情嘛!別擋道,我現在真得走了。”
聽了煜誠靜如湖面、淡如白水的語氣,承美居然輕輕的擦了擦眼淚。
“那你就快說吧,又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啦?!”
煜誠盯着承美足足看了3秒,這才確定不是日常迷惑行爲,接下來他超級誇張的從公文包裡掏出指甲刀,一邊心不在焉的剪指甲,一邊盡情展現着他的花腔高音。
“那個,我就是有點擔心啊,白天我媽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她最近,最近總是記不住事情了。”
承美做出了這個地球上最可憐的表情,湊到煜誠跟前。
“丈母孃不是一向都很健忘嗎?不光是她,我有時候也會冒冒失失,特別是加班到深夜的時候,還會犯路癡症呢!行了,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我要走了!”
煜誠態度堅決的推開了們,卻發現自己就像怎麼跑也跑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似的,因爲妻子承美在用充滿怨恨的目光看着他。
“這叫什麼話?我媽媽她都已經60多歲了,能和你一樣嗎?!”
煜誠的火氣一下子竄到頭頂,他剛想回敬承美幾句,這時承美又用沾滿黑灰的手抹着眼淚了。
“求你了你別再鬧了行嗎?我這一天,我真的是忙得連自己都顧不了!不信的話,你大可以自己去找份工作,你親自感受一下是不是誰都能悠閒的喝茶、熬點、打遊戲!算了,跟你說了你也聽不懂。這樣吧,你明早就帶她去醫院吧,回頭我給你報銷。這總行了吧!”
門“咣噹咣噹”又被推開了。看着煜誠大搖大擺的身影。承美突然放聲痛哭起來。
“對不起,都怪我,自從結婚以後就一直找各種理由忽略你。”煜誠默默伸出雙手,卻怎麼也無法攙扶住滿臉淚水的承美。於是他只好忍不住靜靜的守在承美的身旁。突然承美的表情與往常截然不同了,她像是要昏倒般的跪倒在煜誠的腳邊,全身抽搐着握拳捶打着地面,沒一會兒她又突然撐起身子用斷氣般的聲音朝着空蕩蕩的屋子大喊大叫着…
一輛青灰色的轎車在煜誠的身旁掀起昏黃的塵土,煜誠的思緒也隨之戛然而止。
此時此刻,他無聲的坐在健身跑道旁邊的冷板凳上,前後擺動着那雙碰不到地面的雙腳,交錯晃動的雙腿間颳起一陣冷風。
“難道…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嗎?”、“天啊!我居然完全不知道!怎麼能讓承美一個人默默承受那麼久呢?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夜幕低垂的深夜,悔意如掃落葉的秋風般滾滾而來…現在的煜誠也像剛剛的承美那樣,衝着空曠的夜幕放聲痛哭。突然,煜誠好像患了失語症似的,緊緊的捂上了不住顫抖的脣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