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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飯菜已經不再熱氣騰騰,周楚楚坐在餐桌前,眼睛不住朝門口張望,盼望期待的人早點出現,昨天池天一夜未歸,今天她給他打了電話,他說過會回來陪她和皓皓一起吃晚飯的。
一旁的池子皓無聊的用筷子敲擊碗碟,他是真餓了,但姐姐那樣執着的等了一晚,他就是再餓,也得忍着。
又過了一個小時,飯菜完全冰涼。皓皓趴在餐桌上打瞌睡,周楚楚呆呆的坐着,渾然不覺其他。小保姆阿敏實在忍不住了:“楚楚小姐,要不我再去把飯菜熱一熱?”
周楚楚目光有些渙散的看着剛剛轉醒的池子皓,歉疚感油然而生:“皓皓,對不起,你們先吃吧!”
“姐姐?”池子皓見她話一說完就朝門外走,急問道:“已經十點多了,你去哪兒?”
“屋裡太悶,我出去透透氣。”周楚楚呼吸不是很順暢,鼻音沉沉。
秋季的夜晚涼風襲襲,周楚楚出門的時候忘記拿外套,只着一件紅格子襯衫,在夜風裡顯得尤爲單薄。寒意侵體,她抱着雙臂,順着路越走越遠。
其實周楚楚自己也搞不懂,她明明是一個遇見困難就退縮的人,從來沒有恆心毅力完整一件事。爲何偏偏對池天如此執着?哪怕他一次比一次冷酷絕情,她依然不怨無悔,樂此不疲。
十歲到二十歲,十年光陰,她只圍着池天打轉。從最初的萌動到如今的深情不悔,池天是周楚楚唯一堅持下來的信念。她怎麼捨得放棄?
但周楚楚不是木頭,她沒有大聲叫喊,並不代表她不知道痛。她只是習慣了,痛到沒有知覺,痛到犯賤的地步。
遠處一道刺眼的光由遠及近的射過來,伴隨着行車的聲音。周楚楚忙退避到路邊,受不住強光,她下意識的擋住眼睛。 待車開過去,她才放下手,瞄了一眼尾部的車牌,登時喜上眉梢,追着車子叫喊:“喂……天哥……”
“等一下,天哥,張叔叔,等一下……”周楚楚在車後面一個勁的追趕,車子卻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由於跑的太急,她絆住腳摔在了馬路上……
開車的張雲隱隱聽見喊叫聲,打開後車燈,腦袋伸出窗去瞧了一眼。他踩下剎車,對後座正閉目養神的人疑聲道:“先生,後面有人在追車,好像是……楚楚小姐。”
那雙眯成線的眸子有了反應,比女人還長的睫毛緩緩掀開,如星的雙瞳看向後視鏡,車子尾部十米開外,一道纖細單薄的身影趴在馬路上,半天起不來。池天低不可聞的輕嘆,路都走不好,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
兩個膝蓋火辣辣的疼,掙扎了幾下想起身,牽動傷口疼的周楚楚直抽氣,眼淚不爭氣的一涌而出,不知道從哪裡升起無限委屈,五體投地在大馬路上痛哭起來,擦破皮的手捏成拳狠狠的敲打地面:“周楚楚你怎麼這麼沒用……嗚嗚嗚嗚嗚……”
由於哭的太投入,周楚楚不覺有人靠近,鼻涕眼淚一把抓,哭的撕心裂肺,似乎想把這麼久以來壓抑在心裡的東西全部傾瀉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收聲,抽噎了幾下,她才擡起頭用衣袖抹淚。忽然有什麼東西蓋在了她的身上,周楚楚心驚不已,她現在才反應過來,一個小姑娘深更半夜的在大馬路上,是件很危險的事。
一隻手伸過來提她的胳膊,還沒有看清來人的樣子,周楚楚已經下意識的驚慌尖叫。那人也被她猝不及防的叫喊驚到了,手一滑,周楚楚整個人再次癱坐在地上,她害怕的朝那人看了一眼,卻與一張冷峻迷人的面孔相對,頓時傻掉了——
池天瞧着周楚楚轉過來那張慘不忍睹的花臉,真是又氣又好笑,她是在他身邊長大的,他的習性她卻一點也不沾邊,內心柔弱到他語氣重一點都會流淚,還經常不修邊幅的做一下蠢事。
“哭夠了嗎?”池天一副‘沒哭夠就繼續哭’的樣子,似乎有些不耐煩。微微傾身,撿起剛從周楚楚身上脫落的西裝外套, 再次攏在她冷得瑟瑟發抖的小身板上。而他自己只穿了一件鉛灰色真絲襯衫,襯得他越發清俊不凡,器宇軒昂。
周楚楚目光熱熱的看了他好一會兒,吸吸鼻子,垂下眼簾,輕咬着下脣不知道該說什麼。
“真想找個鏡子讓你照一照自己有多邋遢!周楚楚,不就摔了一跤,至於哭這樣嗎?”他冷冷的嘲諷。
“不是,我……我以爲你沒看見我……就這樣走了。”她用髒手抹一把更髒的臉,黑白分明的眼珠淚光閃閃的盯着池天,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模樣。一貫寒冷似冰的人沒繃住彎了彎脣角,只是下一秒就收住了,沒好氣問:“傷到哪了?”
“啊?”周楚楚還沉浸在他那個若有似無的淺笑裡難以自拔,不是沒見過池天笑,但這樣對着她溫柔的笑已經是很久之前,久到她都快記不清他笑的樣子,真是久違了。她牛頭不對馬嘴的犯花癡:“天哥,你笑起來真好看。”
被誇讚笑起來好看的人臉色一僵,若無其事的又問了一遍:“我問你傷哪了?”
“你應該多笑笑,不要老是板着臉,跟別人都欠你錢似的。”
“周—楚—楚”,池天忍無可忍。
到底還是怕惹他不高興,周楚楚識相的不再繼續,只是眨巴眨巴漂亮的杏眼,可憐巴巴的開口:“我的雙腿不是太好,很痛。”
池天聞言,蹲下身形,去查看她的傷勢。小心翼翼的捲起兩個褲管,原本白皙細嫩的膝蓋和小腿,此刻已經紅腫起冒着血珠,輕輕一碰就疼的周楚楚直抽氣。
“你傻呀?幹嘛忍到現在才說?”池天惱火,一把將她抱起走到張雲停車的位置,嗓音難掩急切的吩咐:“開車,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