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這種生物一貫欺軟怕硬,你狠,它躲你遠遠的;你慫,它便撲上來咬你一口。
阿布·哈迪總督不肯救自己的女婿,以實際行動向蒙古朋友展示善意;諾木達萊卻不管這麼多,誓要將這位好朋友一口吞下。
留下兩千兵馬守衛叉力失和鐵門關後,他帶着七千多勇士西征庫車。
阿布·哈迪並沒有蠢透,爲防蒙古人沒搶過癮、跑到自己的領地內交流感情,他派了一個叫播魯只的將軍領兵五千,鎮守庫車東邊的輪臺城。
播魯只的祖上曾作過察合臺汗禿黑魯帖木兒的總管,就連庫車城都曾是他們家的封邑,算是名門子弟。名門望族嘛,身上自然有股傲氣。他不肯守城,而是帶着五千兵馬出城,欲與蒙古人野戰。
小小的輪臺城在歷史上名氣頗大,漢武帝晚年曾在此頒佈《輪臺罪已詔》,陸游那句“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爲國戍輪臺”,千古傳揚。
現在,這裡是戰場!
“咚~咚~咚~”
蒙古軍的戰鼓響了,薩比爾、阿里木率兩千降兵殺向庫車軍。說也奇怪,此二人在吐魯番軍中時表現平庸,可一投降了蒙古主子,立即勇猛異常、屢立戰功。
播魯只不肯示弱,率軍與敵人絞殺在一起。
諾木達萊端坐於馬上,觀察着戰場。一看心裡便有了底,這庫車軍的戰力不如吐魯番軍多矣!
他立即令脫裡、西日莫各率一千五百騎包抄敵人,自己率兩千中軍壓上。
達巴拉幹,蒙語“海浪”的意思,是輝特部的一名阿爾班尼阿哈(十戶長),統率着十名士兵。以他爲箭頭,十一名勇士列着縱隊,跟隨百戶長衝鋒。
不斷地有箭雨射來,他將身子伏低,取下弓箭,馳近敵陣後,飛起一箭射中敵人。然後左手持刀砍斷陣前的長矛,右手騎槍刺出,略帶旋轉的槍尖,貫穿一名長矛手的前胸。輕輕斜撥下壓,藉着慣性從屍體中抽出槍尖,再刺向另一名敵人。
蒙古軍隊便是由無數達巴拉幹這樣的勇士組成,成就了蒙古鐵騎的赫赫威名。
庫車軍抵擋不住,崩潰了。
播魯只被呼嘯而來的蒙古軍包圍,名門望族的傲氣蕩然無存,這一刻,他只想活命。丟盔棄甲,雙膝往地上一跪,口中吼出四個字:“末將願降!”
自有人將他五花大綁獻於大臺吉面前,誥木達萊見了這小子,氣不打一處來,“你便是本地守將?竟敢犯我軍威,真正是不自量力!拖下去,斬了!”
播魯只頓覺脖子一涼,拼命地掙扎大吼:“不要殺我,我對大臺吉還有用處!”
“似你這等廢物,於我何用?”諾木達萊不屑地斜瞟了他一眼。
“您若不殺我,我願爲您勸降阿布·哈迪”,播魯只聲嘶力歇地大叫。
“呵呵,阿布·哈迪乃是堂堂總督,豈是你說降便能降的?”諾木達萊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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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有所不知,末將乃本地名門之後,與阿布·哈迪有些交情。此人素來膽小怯戰,若虛張聲勢,讓他得知您兵強馬壯,必然投降”。
諾木達萊瞅着播魯只想了想,不過是個俘虜,就算放了,也不可惜,“好吧,便放爾回庫車,若敢使詐,抓住後五馬分屍”。
播魯只返回庫車城,滿面羞慚地面見阿布·哈迪,“阿齊木伯克,末將慚愧,輪臺城丟了”。
“什麼!五千大軍居然只守了一天不到,便丟了輪臺城?”阿布·哈迪目瞪口呆。
“阿齊木伯克,並非末將無能,而是敵人太強!此次南征的蒙古人並非只有輝特部,而是整個衛拉特的聯軍,兵力足有五萬,所以才能輕鬆擊破吐魯番,又奪取了輪臺城”,播魯只開始虛張聲勢,一下便將蒙古軍的人數吹到了五萬人。
“五萬!”
阿布·哈迪一陣眩暈,直驚得汗溼後背,居然忘記追究播魯只的失地之責,反向他問起計來,“如今城內只剩五千守軍,依你看該如何是好?”
播魯只暗樂,別看這位是堂堂總督之尊,其實不過一無膽鼠輩耳!
他故作猶豫,緩緩說道:“依末將之計,打是萬萬打不過的。要想保住您的權勢和財富,只有向蒙古人投降一條路”。
“投降?”阿布·哈迪有些猶豫,“蒙古人殘忍好殺,投降恐怕沒有好下場”。
“阿齊木伯克,末將被俘時也這麼想,以爲必定沒命。可那輝特部諾木達萊大臺吉甚是仁慈,待麾下的薩比爾、阿里木等吐魯番降將極好。就連末將這樣的朽才,大臺吉也不肯殺。您若歸降,定能得到重用”。
“這樣啊”,阿布·哈迪緩緩點頭,“你去見大臺吉,若他肯讓我繼續擔任庫車阿齊木伯克,我願率部歸降”。
播魯只回到蒙古軍營,將阿布·哈迪的條件一說,諾木達萊當場拍板同意,呵呵,不過是一個總督的虛名而已,只要守軍棄了械,本臺吉想怎麼捏便怎麼捏,莫非那廝還敢反了天不成?
約定投降的日子到了,阿布·哈迪下令守軍出城棄械。走到城門口被人攔住去路,卻是主管田畝稅賦的噶匝納齊伯克艾沙。此人用一根粗繩將自己懸於城門口,不讓守軍出城。
“艾沙,你這是做什麼?快快下來”, 阿布·哈迪驚叫。
“阿齊木伯克,蒙古人豺狼之性,您若投降,必無幸理。下官不忍見您受辱,唯有先走一步”,說完,艾沙拔出匕首,置於粗繩之上。
“蠢才,現在不降,等蒙古人打進城再降,纔是真的受辱”,阿布·哈迪大怒,命部下打開城門出降。
“撲通”,艾沙的身體從城門口墜斷,魂斷庫車。
阿布·哈迪卻連看也不看,不管不顧地出了城。
五千守軍脫掉甲冑,棄了刀槍,排着整齊的隊列,等待蒙古人處置。
那蘇圖走到諾木達萊身邊,附耳說道:“大臺吉,那阿布·哈迪位高權重,恐怕未必真心歸順。不如將其部下拆散安置,這樣他便掀不起大浪了”。
諾木達萊點點頭,喚來阿布·哈迪笑道:“本臺吉說話算話,爾依舊爲庫車阿齊木伯克,只管民政便可,軍隊的事自有我蒙古勇士代勞”。
說完,不由分說,將這五千降兵分拆至薩比爾、阿里木、播魯只等降將麾下。
阿布·哈迪敢怒不敢言,奴顏婢膝地歡迎蒙古大軍入城。
爲了最大限度地利用好他,諾木達萊又令他招降庫車西部的拜城。
拜城守將艾孜買提,回鶻語中乃“好漢”之意。這位好漢見了勸降信,二話不說便投了降。
攻取庫車後,諾木達萊從降軍中裁汰老弱,又增加了六千軍隊,總兵力增長到一萬五千,勢力大增。貪心不足蛇吞象,竟起了繼續南下,攻滅葉爾羌汗國之心。爲防部下久戰疲憊,下令在庫車休整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