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之上,十幾艘船滿載,正乘風向北走。
許棟時不時的看着船隻的吃水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他萬萬沒有想到,跑上這一趟居然能賺這麼錢。他第一次下南洋,航道不是太熟,用來十幾天纔到了凌牙門。遇見佛郎機人的時候,佛郎機人也大吃一驚,雙方對峙好長時間,差點要大大出手。也是很巧,這個時候託梅正好剛剛從北京回到這裡。
其實託梅離開北京與朱厚煌有着直接的關係。
託梅在正德面前大大得罪了正德。在北京能有什麼好果子吃,磨蹭了一年。一無所獲,最後不得不離開。離開的時候是走得陸路,從北京到廣州,然後在廣州換船重回馬六甲。時間上等許棟來到馬六甲的時候,託梅正在馬六甲休整。
託梅知道許棟是雍王派來的時候,簡直大喜過望。
他纔不願意不名譽的回國,面對突然到來的貿易船隊,託梅力主之下,他們在馬六甲完成了交易。
這一次交易許棟充分發揮了他商人的才能,狠狠的宰了佛郎機人一刀,最後細細算來,他帶了十條船南下,幾乎每一條船的利潤都在萬兩之上,也就是區區一趟跑下來,就給朱厚煌帶來十萬兩的收益。
許棟爲了不空船而回,在馬六甲買了不少貨物,只是不知道什麼好銷售,他買得都不多,不過什麼都有,更多是糧食。一來是許棟實在找不到什麼大宗貨物能裝滿十艘船。二來,許棟也知道,這一段時間,東雍有很大的糧食缺口,與其從福建,江南買,還不如從南洋採購。
許棟這一艘船上裝的東西不多,大多是重貨,十萬兩銀子都在船上。讓他既高興,又擔心。高興這一才南洋之行,滿載而歸。回去之後封賞不會少的,擔心最後出什麼差錯。
這一次回去,不僅僅只有許棟的船隊,還有佛郎機的船隊,跟在許棟後面。許棟一開始還不情願,但是慢慢的也就放鬆警惕,更何況,看海路,現在幾乎要到東雍與澎湖之間了。都到了家門口了。許棟更不擔心了。此時他在想到時候是去澎湖,還是直接去大員啊,因爲這些糧食,即便運到澎湖還得運到大員去。不運澎湖的話,擅自更改計劃,好像不太好吧。
“大人,大人,不好了。”就在許棟默默思考的時候。一個聲音淒厲的叫喊道。
“怎麼了。”許棟擡起頭來問道。這聲音是從桅杆之上傳出來的,是瞭望手的呼喊。
瞭望手的聲音充滿了恐懼,說道:“大人,風暴,風暴來了。”
許棟大吃一驚,出海的人都知道大海無情,在海上一旦遇見了風暴,那幾乎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許棟立即往桅杆上爬,想到桅杆上面去看看。他馬上發現他不用這樣做了,因爲風暴來的很快。在船上也看的很清楚。東面的海面上一片陰沉的烏雲迅速覆蓋了海面,正向這邊涌來。
許棟目測距離大喝一聲說道:“轉舵,轉舵,立即轉舵。”
許棟的座艦是整支船隊最前面的一艘,他一轉舵,整個船隊都開始轉舵了。
許棟看得清楚這一場風暴並不是直接朝他們來的,而是向北而去,他立即下令調動回去。
只是風暴來的太快了,許棟根本來不極做其他的。一張張硬帆被砍斷,船隻卷在風浪之中,好像是一塊小木塊一樣。轉眼之間,不知道的飄到什麼地方去了。
大員。
“轟隆隆”的巨響從天邊傳來,一道醒目的閃電,好像從雲層之中打在地面之上,照亮了整個天空。
現在並不是晚上,但是在暴風雨之中,卻漆黑如夜。
朱厚煌席不安枕,他能不着急嗎?他的房子不用擔心,但是下面人的房子就需要擔心了。
朱厚煌是一五一十的建造壘土房子,這樣的房子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是畢竟是中華民族自古以來的建築方式,這樣的暴風雨還衝不跨他們,但是唐寅主持建築的那些房子卻不行了。這些房子大部分都是稻草房子,幾乎就是茅草屋,被暴風雨一吹,立即散架。已經出了很多問題了。
朱厚煌在房間之中來回踱步,忽然門猛地打開,唐寅走了進來,唐寅渾身溼透了,花白的頭髮更多了。
朱厚煌立即說道:“雲墨快給唐大人準備乾淨衣服?還有熱水。”
唐寅一把攔住說道:“臣有罪,還請殿下責罰。”
朱厚煌一把拉住唐寅說道:“唐先生,有什麼罪過,天災而已,再所難免。”
“不,臣認爲,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唐寅臉色有些淒涼的說道:“臣爲了儘快開墾荒地,對房屋不太注意,現在幾乎家家漏水,,甚至有好幾家的房子已經跨掉了。臣有罪啊。”
朱厚煌嘆息一聲,說道:“別說這個了,當時的局面有所取捨,也是正常,先說現在的事吧,這雨繼續下下去,下面的房子能支撐到什麼時候。”
唐寅張張嘴,最後說道:“如果這大雨不停,三五日之內,幾乎所有的茅屋都會出問題。”
朱厚煌一咬牙,臉色鐵青。現代的人也許覺得淋一場雨沒有什麼,但是這個時代的人,淋一場雨,幾乎是要半條命,這時候的醫療衛生環境。一定會生一場大病的,更不要說連續淋好幾天雨了。根本是要死人的。
朱厚煌說道:“唐先生,現在不是沮喪的時候,馬上動員壯丁,即便是下雨也要修葺房屋,還有已經沒有房子的人,全部來孤這裡。”朱厚煌轉過頭來,說道:“雲墨,你馬上將所有房間都騰出來,讓他們住進來。”
雲墨有些爲難,因爲朱厚煌的房間本就不大,不過是兩進院落而已,前面辦公,後面住人。十餘間房間,就算是擠也擠不下多少人啊,裡面還有不少的東西,朱厚煌帶了衣服,書籍,還有重重吃穿用度,很多都是朱厚煌的母親吳氏送的,早就堆滿了大半房間。
雲墨說道:“世子,這些房間幾乎都滿了。”
“全扔出去,”朱厚煌冷冷的說道:“天下萬物,以人爲貴,就算是書房裡面的書,也扔出去。”朱厚煌又轉過頭來,對唐寅說道:“所有倉庫也照此辦理。”
唐寅說道:“是。”
朱厚煌立即讓雲墨給自己準備一件蓑衣,他冒雨出去。
巡視大員內外,將他手下的一千士卒全部派了出去,挨家挨戶的修葺房屋。
噼裡啪啦的暴雨,即便是數步之外,都看不清楚東西。朱厚煌不過是走了不遠距離,就已經渾身溼透,走一步鞋裡面都能踩出水來。
有這麼多人冒雨修葺房屋,讓房屋能支持更長的時間,暫時沒有什麼風險了。朱厚煌轉道,去了倉庫哪裡。
一進倉庫,就覺得一股陰涼之意,裡面所有人都渾身溼漉漉的,瑟瑟發抖。
朱厚煌問道:“怎麼不點火啊?”
“沒有柴火了。”
朱厚煌一時間爲之一愣,他在後世從來想過這一件事情,萬萬沒有想到,大雨的影響並不僅僅是這些。單單是柴火問題就是一個大問題。
這樣渾身溼透,又不能烤火,又不能喝熱水,甚至連熱飯都不能吃,要是不生病才奇怪萬分。朱厚煌一咬牙,問道:“將桐油布匹用來引火,自己想辦法生火吧。”
桐油與布匹都不是便宜貨色,用這些引火,幾乎等同於後世用人民幣點菸了。對朱厚煌這一個陷入財政危機的人,更是心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