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關係方方面面,真的到了短兵相接,正式戰鬥的時候,已經是後半段了。
而兵法的本質,就是教你以強凌弱。所以任何以少勝多都是邪道,都是歧途。而汪直的本意,是將對方困在這裡。待船隊一斷,後援一絕,就能勸降了,爲了這一點,甚至將港口讓給了他們。
至於鐵場,更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家家有一本難唸的經。汪直這邊也有很多難事。
汪直一直在努力擴充軍隊,緊張徵召的北港縣兵,如同流水一樣填補進了汪直的軍隊,讓他的軍隊巡視膨脹起來。
而對於鐵場,他是派人去通知了,讓鐵場的人撤到城裡面。
但是王二鐵不幹。這一來二去的扯皮之中,給沈希儀找到了機會。
王二鐵之所以不幹,是因爲雙方的感覺不同。
在汪直看來,所謂的鐵場,不過是一個大鐵匠鋪而已,先撤進城中,等數日之後,大局以定,再回去也不遲啊。
但是對王二鐵來說,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在他眼中,鐵場就是他的命-根子。
而且鐵場絕對不是區區的大鐵匠鋪那麼簡單。
朱厚煌也給鐵場下達了不少的任務。
畢竟大擴軍了,少府方面讓這裡推掉了其他所有任務,竭力打造兵器,已經有一陣子了朱厚煌嘉靖忍不住要動手的時候,這一條命令就下達了。
下達的任務,可是有期限要求的。王二鐵怎麼會敢耽擱,所以遷入城中是萬萬不可。
這其中也暴漏出一個問題,那就是少府體系與軍政體系格格不入。
即便是汪直是東雍總督,也不能管到少府下面。才弄成這樣尷尬的局面。
現在的汪直殺了王二鐵的心思都有了。
不管,他怎麼想這一場大戰都必須要繼續下去了。
不過,至於怎麼戰鬥還是要選擇方法的。
汪直並沒有出攔截沈希儀,而是立即出擊,準備與陳釗合兵一處,先行擊潰俘岑勇。
爲戰,致人而不致於人。
如果汪直去攔截沈希儀的軍隊,就是插入兩股浙軍之間,是另外開闢戰場,而加入的陳釗這個小戰場,立即就能打崩岑勇,取得一場勝利。
不要小看一場小小的勝利。
雖然對雙方的實力對比沒有太大的改變,但是卻能嚴重影響到士氣。
士氣非常重要,尤其是對這種都大多都是沒有見過血的新兵軍隊來說,更是重要之極。很多新兵一打順了,就什麼都忘記了,能一連串將敵人給打崩。
而剛剛開始不順,很可能將之前的勇氣都剩下不了多少。
而且這還是一個數學問題,雙方交戰的地方,在鐵場與北港城之間,而從港口到這裡,比北港到達戰場要遠的多。
也就是說汪直到達戰場之後,沈希儀想要儘快感到,必須強行軍。
後世有很多強行軍數十里,數百里之後,投入戰鬥,一舉得勝,但是那時候已經是火器時代了。而現在,誰敢這樣,就是找死。
人的體力是有限的,投入趕路之中的比較多,那麼投入戰鬥之中的就比較少。而沒有力氣還打一屁仗。
“快。”在沈希儀的督促之下。
浙軍的都在狂奔之中。好像是一道土龍沿着道路狂奔而去。
而這一條道路是直接衝鐵場而去的,所以走到一半,就要下田地之中走了。
“停。”沈希儀騎着一匹馬說道。
這一匹馬是浙軍之中,少有的馬匹,也保證了沈希儀的坐騎而起。
此刻他已經看到不對了,說道:“所有人都緩步行軍,將速度降下來,保持體力。”
“大人,怎麼回事?”一個軍官說道。他姓韋,叫韋重,也是出自土司旁系,與岑勇交好。
“岑勇沒有救了。”沈希儀說道。
離得遠他看不到,但是距離數裡遠的地方,用千里鏡遠遠的看過去,他瞬息明白了戰場上的局勢。
岑勇只不過是困獸之鬥,根本沒有希望了,如果不是汪直希望,引他過來,早就想岑勇給殲滅了。
沈希儀只能如此。
韋重說道:“大人,不能見死不救啊?大戰在即,先折損大將,不利於士氣?”
沈希儀說道:“閉嘴,去備戰,等一會兒,有你報仇的機會。”
韋重咬着牙不敢頂撞沈希儀的權威,說道:“是。”
沈希儀如何不知道,但是他更知道,他這樣不加修整,急忙忙的衝上去,失敗的可能性幾乎在八成以上。
兩項其害取其輕。
“我倒是小看這汪直,看來汪直與俞大猷起名,果然不容小視。”沈希儀心中暗暗想到。
沈希儀沒有一點小看汪直的想法,甚至對汪直的看中還在俞大猷之上。爲什麼?因爲俞大猷當初在安南是與朱厚煌一起的。
國人有歸功於上做法,所以那麼俞大猷即便是有再大的功勞,因爲朱厚煌領兵,這些功勞都是朱厚煌的,而不是俞大猷的。
所以沈希儀覺得,汪直似乎比俞大猷更難纏一些。
“好快的反應。”在沈希儀觀察汪直的時候,汪直也在觀察沈希儀。
數裡遠的距離,已經是大戰場的兩端了。在千里鏡的幫助之下,彼此之間都能看到對方軍隊如何了。
正如沈希儀所預料的,汪直就是做了一套。
本來岑勇就有一點抵擋不住了,再加上雍軍大軍壓上,哪裡還有一點抵抗的能力啊。瞬間被汪直擊潰大辦,然後被包圍起來了,投降的投降戰死的戰死。
正剩下千餘人堅持做戰。
陳釗本想一舉擊潰,而汪直將他們留了下來,大聲嘶吼,發出作戰的喊殺之聲,就不是爲了迷惑沈希儀。
既然沈希儀不吃這一套,汪直也就沒有再留這些人的意思了。
汪直一揮手,大軍壓上,不過盞茶功夫,就將岑勇所部給擊敗了。
岑勇也被壓到了汪直腳下。被重重的按倒在地上。
汪直問道:“願意投降嗎?”
岑勇說道:“大明男兒,怎麼會投降雍賊海寇?”
“好。”汪直這個時候纔將千里鏡從頭上放下來說道,“既然如此,就借你人頭一用。”
岑勇還想說什麼,汪直不想聽他說了,一揮手說道:“帶下去。”
“是。”
立即有兩名侍衛上前,壓了下去,不過片刻之間,一個紅木托盤呈上來,上面就有岑勇的項上人頭。
汪直不置可否,問道:“有多少俘虜?”
“大概有三千多俘虜。”下面的人回答道。
五千多人有三千多俘虜,逃走的也不多,幾乎是全殲。
汪直想了想,說道:“挑五百人,砍掉一條手,讓他們將這位岑將軍的人頭送回去。告訴他們黃將軍已經在海上大勝明軍水師,他們已經是死路一條了,快快束手就擒,我給他們一條生路,如果冥頑不靈,就不要怪,言之不預了。”
“是。”
在雍軍之中,軍令從來是不大折扣的,說砍掉五百隻手,就是五百隻手。只會多,不會少。一陣陣慘叫之聲傳來,不過,一會功夫,就多出五百人只有一隻手的人,讓他們到着岑勇的人頭,並將話傳開這五百人每一個人。
這就是汪直用來擾亂軍心的計謀。
“大人,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吳庸之問道。
的確殘忍。
斬一隻手,在當時的醫療環境之下,幾乎是九死一生了,而且雍軍根本沒有給他們任何處理,恐怕有一部分人來沒有走到對面,就已經流血過多而死了,這還不如殺了他們比較痛快一下。
“慈不掌兵。”汪直看了吳庸之一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