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官府掌握了所有人地址,家人。
單單這一點,就不是浙軍能夠做到的,即便是浙江每一個士卒報上自己的家庭住址,但是大明各級政府真的能鎖定每一家人,確定是真是假?沒有虛報?
而東雍的縣兵,是直接從縣裡面抽上來,可以說一家老小都在縣令的掌控之下。根本不能,也不敢逃走。
而且東雍百姓都覺得雍王對他們有恩義。
對百姓來說,什麼大義,嘉靖與雍王之間,誰對誰錯,根本是沒有用的,他們不會關心的,但是雍王接他們從流民的深淵之中,解救出來,並且給他們分了田地,甚至爲他們找媳婦,讓他們有能力傳宗接代。
這就是了不得起的大恩德。
中國百姓是最知恩圖報的,所以他們爲雍王而戰的心思,要遠遠強過對手。
而浙軍都是一些什麼人,都是招收的地方之上有勇力之人,江南的打行,可是一等一的厲害。但是又有什麼用處啊。
這些人都是戚繼光所說的花拳繡腿,在戰陣之上一定用處都沒有,而都是混過的人,心思多。
兩軍對陣,彼此廝殺,再加上火器的轟擊,可以說分分秒都會有人死去。這是一場在勢均力敵的戰鬥。
雙方戰鬥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之下,其他方面就突出來了。
雍軍不管是不敢當逃兵也好,還是感恩也好,還是彼此之間都是鄉親,不願意獨自逃走也好,反正雙方交戰好一陣子,雍軍是一個逃兵都沒有。
而浙軍這邊卻大不一樣,已經零零星星的逃兵出現了。
岑勇站在後面督戰,他此刻已經連續殺了三四名逃兵了,並且讓人將逃兵的腦袋用竹竿掛起來,懸首示衆。
可算是穩定了局面。
不過,岑勇也知道,這樣的局面根本無法維持多久,或者說,這樣的強烈鎮壓,總是有極限的,突破極限的時候,就不是區區督戰隊可以維持局面了。
“大人,我們要不要出擊啊?”無數鐵匠簇擁在王二鐵身邊。
當初那年在朱厚煌身邊冒險一試的小鐵匠,已經成爲鐵場場長,每年有千兩左右的紅利,如果不是朱厚煌否定給少府官員品階的,他覺得自己也能帶上個五品銜,最少鐵場礦場自成一體,從來不鳥北港知府。
王二鐵是朱厚煌的死忠。
這幾年的功夫,他也養成幾分威勢,不是那個連話都說不囫圇的人了。
“急什麼,等着。”王二鐵站在幾張桌子壘成的高臺之上,從上面越過院牆,拿着千里鏡向外面眺望。
當他知道,明軍衝這裡來的時候,他就準備好做戰了。
鐵場雖然這樣叫的,其實是東雍的最大的兵工廠,從刀槍,到火炮,甚至如千里鏡這些零碎,都是從這裡出產的。
所以這裡別的沒有,就說武器多。
他已經準備了大大小小的幾十門火炮,千餘杆火槍,其他的各種各樣的火器,準備防禦作戰了。
這些火器根本不用他去找,他只需將各種火炮的樣品,還有現在正在生產的這一批次武器節流下來,就有這麼多。
而且他手中也不缺人。
這些冶鐵工人,從來不是缺少一身力氣,而且鐵場之中,也常駐好幾名軍官,一來是負責保衛,二來,也是來監管的。
再加上這些造武器,都是知道怎麼用,這臨時召集起來的軍隊,按照原本生產時候的編排,一時間看上去還像樣,戰鬥力還真有幾分。
不過,即便如此王二鐵也不願意出戰。
因爲他知道,鐵場有現在的這個規模有多不容易。
當初他不過是一個小鐵匠,被提拔到這裡位置,負責這裡的事情,從幾十個人的炮作,到現在少數有五六千的鐵場。他花費了多少心血。
現在回想起來,他花費心思最多的地方是,培養人才。
東雍哪裡有數千名鐵匠來用啊,可以說現在的鐵場的所有技術人員都是他那位老手父親培養出來。
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
而且很多人都被雍王殿下記在心上。說是國寶。
當然了,國寶不過寶的,他不是多理解的,但是有一點他卻是非常理解,這裡的人比外面的士卒的命金貴。
外面的士卒死了,從地裡還能拉出一個人,但是他這裡這些人,死了一個可就少一個啊,根本沒有備用的,而且他們一死,這裡的產量,就會受到影響。
所以,不到最後時刻。他不想派讓他出戰。
北港城中。
汪直閉上眼睛,正在閉目養神。
一個人正彙報這陳釗與岑勇之戰。忽然汪直一擺手,說道:“陳釗沒死之前,就不彙報了。”
汪直聽的分明,他知道沒有別的變數。這一戰陳釗贏定了,不需要他太多關注了。他有更要關注的地方。
“報。”一個斥候說道:“大人,敵軍出動了。”
汪直的雙眼猛地睜開,爆發出一道精光,說道:“出動了嗎?多少人?”
“屬下看,他們全部出動,連炮臺都放棄了。而且明軍的船隊也已經撤離完畢。”斥候說道。
汪直說道:“好一個沈希儀,有膽子,畢其功於一役,不勝則亡,真是有膽魄啊。”
“不過,你當初不敢與俞大猷對戰,現在就敢與我打,是不是看不起我汪某人啊?”汪直心中暗道。
明軍的艦隊,不歸他管,他不沒有在意,他唯一在意的是在沈希儀的心中,自己不如俞大猷。
不管他願意不願意。
朱厚煌樹立起他與俞大猷兩個山頭之後,他即便與俞大猷的關係再好,也不得不對立起來,無他,就是因爲利益。
別的不說。
單單說幾點,作爲在雍軍之中,與俞大猷一個資歷的將領,現在吳明成爲樞密使,而誰都看的出來吳明這個樞密使,不過是一個過渡而已。將來的一任樞密使,定然是在汪直與俞大猷之間產生了。
東雍的體制決定了,很多時候樞密使比丞相更有權勢。這樣主持一國大略的機會,誰先放棄,誰都不想。
樞密使不過是一個極端的比喻。
而雍軍就這麼大,兩個人年紀相仿,勢力在朱厚煌的平衡之下,各有各的班底,都不是一個人,即便是他個人不想,他能擋住自己的部下不想嗎?
時間一長,再好的關係,也變得不好起來。
汪直說道:“全軍準備出戰。”
但是汪直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沈希儀這一擊打的非常準。他有一點輕敵了。
他雖然有誘敵之策,但是誘餌太大了一點。在他想來,他放個這麼大的港口給沈希儀,沈希儀一定後面運來足夠的兵力之後,再發起進攻。
萬萬沒有想到,沈希儀簡直是一個亡命徒,一上來,就準備賭命。
而偏偏汪直現在的底牌並不是不是太足的。
汪直麾下不過,二萬餘。大約四個營左右而已。
這些營,還都是一個雍軍營拆開,與北港的縣兵的混編出來的。戰鬥力與陳釗營相差不大。武器裝備也多以冷兵器爲主,火器的準備不足。
而對面的浙軍,大概有三萬以上,具體多少,斥候看不出來,雙方在鐵場之南戰鬥,各投入數千兵力,
現在雙方在數量之上,是沈希儀佔優勢。
不過汪直,覺得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事,無他,汪直鄙視浙軍的素質,還不如雍軍縣兵的。
即便如此汪直也不高興,知道在戰略方面,是被沈希儀算計了一把,讓他不得不被動應付。其實已經是落了下風,輸給沈希儀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