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而過,已經是嘉靖二年了。
自從嘉靖元年朱厚煌大破升龍城,使得安南成爲東雍屬國之後。朱厚煌匆匆去了一趟南洋。平定滿刺加國之亂。不過,與滿刺加國的征戰持續到現在依然沒有完結。滿刺加國王乃是百折不撓之輩,依靠地勢不住騷擾汪直所部。在朱厚煌的刻意扶持之下。馬六甲貿易中心的地位慢慢的被星城取代。
不過,這裡的戰事不過是小打小鬧,根本不成氣候。於整個東雍大局來說,不過是小問題而已。
今日又是一年一度東雍最好的吏試。
這一次是鄭綏親自主持的。
居然這一次鄭綏是否有主持吏試的資格,讓很多人有意見,無他,在前幾次吏試都是讀書人出身,除卻唐寅之外,還大都是進士,他們主持吏試有一種天經地義的正當性。而鄭綏是什麼人?不過是一個安南武夫。很多大明出身的官員看不起鄭綏。
而還有很多人支持鄭綏。
這些人一部分是跟隨鄭綏從安南過來的人,一部分也是南洋各地的士卒,其中呼聲地位最高的就是王九川。現在在王九川身爲星城總督。總督三地,與王陽明,鄭綏的權力相差不大,但是在地位上卻相差很遠,不過,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從吏試之中走出來最高的高官。
不過,王九川支持鄭綏並不是他知道鄭綏有沒有學問。而他感到了排擠,不得不與鄭綏抱團。
無他,鄭綏與王九川的籍貫都不在大明,雖然說是漢人,但在海外生活,與大明人天生具有隔閡。而東雍政體之中,以王陽明爲首一大批王門弟子,還有前幾位長史遺留下來的班底,讓東雍政府之中依稀分爲兩部分,一部分是大明人士,一部分是海外人士。
其實這種劃分也是逼出來。
大明人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他們看不起海外的所謂俊傑。天生排擠他們,有排擠就有被排擠。隨着安南的收復,安南的大量人才被引進東雍。所以以鄭綏爲首的安南系迅速擴張,纔有現在的矛盾。
不過,恐怕今後很長一段時間,海外人才,依舊是朱厚煌選擇的首選。
並不是朱厚煌看不上大明本土的人才,而是大明本土的人才看不上他。
當初朱厚煌與嘉靖交惡的時候,東雍就有大量的官吏出逃,這一兩年以來。嘉靖的權力日勝,與楊廷和的矛盾也就越發激烈,雙方在朝廷之中激勵碰撞的時候,但是在東南沿海卻配合默契之極,就是嚴厲封鎖海岸,禁海之策,重申海禁之策。
不過,慾望是封鎖不住的。
越是封鎖,就越有人冒死運輸。而且江南一帶的水師早已爛成稀泥了,哪裡還有什麼執行力。不管什麼樣的政令,沒有執行力,也不過是一陣風而已。吃過去就沒有了,不過是給少府的增加一點採購成本,許鬆大筆一揮,對西洋出購的商品也就翻了一翻,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東雍不會承受這樣的損失的。
只是這樣一來,朝廷對東雍的態度卻是非常明顯了,分明是視爲敵國。如此一來,還有活不下去的百姓鋌而走險向投奔東雍,不過數量大不如以前,範圍也從北方縮減到沿海省份爲主。但是讀書人很少出投奔東雍的。這一次吏試就是這樣。
吏試之中報名人數在萬人左右,其中外海士卒在五成以上,東雍本地士卒,在三成,其餘兩成纔是從大明來的人。畢竟若大個大明從來不缺少家破人亡之人。
鄭綏說道:“都準備好了。”
此刻他正在東雍府學之中。做最後的檢查。主持吏試對鄭綏來說關係重大,所以由不得他不信任。雖然東雍還沒有大明那種座師的風氣,但是卻已經有了自己選拔出來的優秀人才填補到自己麾下的潛規則。不過鄭綏不大在乎這個,他在乎的是融入東雍的規則之中。
“都準備好了。”身邊的小吏說道。
鄭綏說道:“都在檢查一遍,確保萬無一失。”
“是。”鄭綏身邊的從吏們都分散開來再次檢查起來,而鄭綏也在東雍府學之中,慢慢的參觀。
東雍府學早已擴建過好幾次了,此刻的東雍府學已經搬到了大院城外,而吏試的地點,也放在東雍府學之中。
東雍府學早已不是當初大貓小貓三兩隻的樣子,而林林總總的大約有千人上下的學校。朱厚煌還安放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機構在府學之中,比如說翻譯館,比如說天文館,華佗堂等等。
東雍府學的學制是朱厚煌擬定的,直接分爲三舍,下舍,中舍,上舍。似乎朱厚煌越發適應時代了,每取一個名字都必須參照古代的名字,比如這三舍法,就是王安石變法時候用的名稱。
不過,東雍府學不直接招收民間學子,必須要考試,所以學子必須讀了私塾之後,參加考試,才能進入東雍府學。然後學習三年。三舍畢業之後,要麼參加吏試,入官府爲館,要麼就加入這些館堂之中。
其中翻譯官不必多說了,就是翻譯外國書籍的地方。有幾個西洋人,有西班牙人,也有葡萄牙人,還有幾十個年輕學士跟着他們學習。畢竟將來朱厚煌少不了要與兩個打教導,也算是東雍外語系吧。不過翻譯館的地位東雍府學之中最低的。只有學習成績太差的人,纔會去翻譯館。
而天文館也就是朱裕的工作室。是東雍府學之中地位最高的機構。
天文官之所以有這樣的地位,首先要說朱裕在府學的地位。
朱裕雖然不大管事,但是府學山長的名頭,從來沒有從朱裕頭上掉下來過。其二,所謂天文館也包括了數學研究,研究天文不懂數學簡直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朱厚煌對東雍要求,有一條很重要,就是賬目必須清晰明白,所以天文館的學子,每每因爲數學上的才能,百徵召入仕,很多加入了吳行之麾下,還有很多加入少府的麾下。
所以,天文館的學子,根本不湊入仕的問題,也不用通過吏試。
東雍人才選拔制度還不完善,雖然吏試是其中重要的渠道,但並不以爲吏試是其中最重要的渠道。徵召之策,也是屢屢在用。其中天文館也是被徵用最多的。
除非被朱裕看重的嫡傳弟子,其他弟子,時間不長,就會被徵召走。
反正朱厚煌對數學的重視,不管是從管理上,從商業上,從航海上,都需要足夠的數學人才。特別是有吳行之這個先例在,天文館簡直是終南捷徑,不是拔尖的人才是進不了天文館的。
而華佗堂卻是薛神醫的地盤。
薛神醫在安南瘟疫一事上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朱厚煌又豈能不賞。但怎麼賞就成了問題了,薛神醫不喜金銀之物,反正薛神醫也從來不缺少金錢。對升官也沒有興趣。所以朱厚煌想來想去,讓薛神醫進入府學之中,列爲華佗堂。
這一舉動,還引起了東雍的軒然大波。
畢竟府學是什麼?是官學。朱厚煌的舉動,也就是醫學列爲官學之中,大大提高了醫生的地位。讓很多人很不舒服,最後還是拗不過朱厚煌。
不過薛神醫進入府學執掌華佗堂,並不意味着能招收很多弟子,恰恰相反,薛神醫的弟子根本沒有多出來幾個,除了幾個醫學世家出身,有根底的學子之外,幾乎沒有一個學子拜入華佗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