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昂首挺胸,站在上首,緩緩的打開聖旨的卷軸,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寧賊起兵,社稷不安,幸有雍王大略。令爲江西總兵官,安慶府上下聽其節制,賜王命旗牌。有便宜行事,先斬後奏之權。緊守安慶不得有失。欽旨。”
“臣接旨。”朱厚煌下跪接旨。心中大喜。
立即有兩人從後面出來,手中託着根大旗,只是大旗卷着,看不清楚旗面上寫着什麼。朱厚煌伸手接過,陡然抖開。卻見面是一面黃旗。上面有臥虎紋。看上去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朱厚煌心中激動,這是王命旗牌。是明代的兵符。
在明初王命旗牌,控制很嚴格。只有十幾幅,但往後越發多了。權威有一些下降,但是一些潛規則還是存在的,比如說沒有王命旗牌。就沒有領兵的權力,最爲關鍵的就是,有了這一幅王命旗牌。朱厚煌可以名正言順的號令安慶府上下,即便是安慶知府,伍文定。也不能抗拒朱厚煌的命令。
朱厚煌說道:“李良欽。”
“臣在。”一直保持沉默的李良欽,忽然說道。
朱厚煌說道:“孤命你爲孤的掌旗官。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李良欽非常激動,他一直在軍中,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這王命旗牌都有兵部的暗記,不得銷燬,即便是銷燬,也必須要兵部的來銷燬,上面還有工部的暗記,只有工部有權力造這種旗牌。
如果保管不當,或者遺失都是大罪,朱厚煌讓他來保管,是對他最大的信任。李良欽大聲說道:“臣領命,旗在人在,旗亡人亡。”隨即從朱厚煌的手中,接過大旗,牢牢的豎在地面之上。好像是銅澆鐵鑄一般。
朱厚煌看着遠處的安慶城說道:“走,孤要去安慶。”
朱厚煌帶起這他的親兵,不一會兒,就來到安慶城下,數百隻火把環繞着朱厚煌,將朱厚煌與他身後的王命旗牌照得耀眼之極。
幾個大嗓門的士卒,在城下高聲喊道:“安慶知府伍文定聽命,江西總兵官朱,帶援軍到了。快快開門迎接。”
如今寧王軍,就在安慶之西,三十里之外。伍文定心中緊張之極,根本睡不着覺,並且早已交代下去,凡是城門之處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要立即上報。故而,伍文定得到消息之後,不敢怠慢。急忙在城頭上觀望,他低頭一看,首先到的不是別的,就是那一面王命旗牌。
雖然有一點遠,但是作爲一個體制中人,這樣的東西是不可能看錯的。他見狀不由大喜過望,正要開門迎接,但是轉念一想,暗道:“寧王當初長袖善舞,得到王命旗牌的樣式,未必造不出來。我須小心謹慎。不過敵軍就在三十里外,如果將援軍放在外面,如果有什麼能閃失,誰還會來援救安慶啊?”
伍文定思量一會兒,說道:“打開城門,將他們放入甕城之中。”
甕城是城門之後建造的一座小城。常常用來埋伏兵馬,或者在城門被攻破之後,繼續堅守。
朱厚煌一行人進入甕城之中後。伍文定讓甕城四周的兵馬做好準備,他親自下去迎接。
他帶着幾十個親信,走向朱厚煌。來半路上。忽然他一個親信對伍文定,說道:“大人,其中有一個人我認識,是今日來叫門,讓我們營救傷員的一批人。”
只可惜發現的晚了一點。這個親信給伍文定的說的時候。朱厚煌這邊的人也聽見了。朱厚煌索性亮出身份,說道:“安慶知府伍文定接旨。”
小太監舉着一卷聖旨站了出來。
伍文定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跪下來接旨了。
一般來說,雖然電視劇之中的聖旨,十有八九是太監宣讀的,但是事實上並不是如此,只有中旨,纔是太監宣讀的。其他不同的聖旨,也會有不同的人來宣讀的,比如翰林院的翰林,錦衣衛的大漢將軍。等等。
所以,伍文定有些猶豫。最後他還是決定聽聽聖旨之中說些什麼。
小太監讀的就是正德給朱厚煌的聖旨。伍文定聽完之後,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之後,有些苦笑的看向朱厚煌,說道:“雍王殿下,下官可是久仰大名了。聽聞寧王使者在你處。卻不知道雍王與寧王殿下達成什麼協議,來這裡賺城。”
“大膽。”小太監厲聲說道:“雍王殿下受皇命而來,怎麼會來賺城的。”
伍文定對小太監厲聲說道:“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小太監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不敢言語了。
朱厚煌說道:“孤如何做事,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如果你不從命,就不要怪我不客氣,請出王命旗牌,將爾先斬後奏了。”
理論上,王命旗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殺的,至少一個知府,並不是想殺,就能殺的。
不過,朱厚煌不是一般的人,他敢肯定,他殺了伍文定,也能在正德面前過關。但是他卻不能承擔殺了伍文定的後果。
蓋因歷史上,寫的很清楚了,寧王東征的終點就是安慶城,他最終在安慶城下,不得寸進,然後被王守仁,也就是王陽明掏了老巢,這才敗亡。
也就是如果沒有朱厚煌,伍文定也是能抗住寧王的進攻的。對於有能力的人,總是有耐心的。
“哼。”伍文定冷哼一聲,看着朱厚煌身後一根根已經在瞄準的火統。再看看自己身邊面無人色的士卒,就知道失算了。自己的一條小命,就在朱厚煌的手中捏着了。
“要殺,就殺,要讓人降賊,卻是萬萬不能的。”伍文定冷冷的說道。
朱厚煌說道:“好。伍知府,孤的話你不信,但是孤絕不是寧王的人,孤與陛下的關係,天下皆知,以孤與陛下之親厚,孤投奔寧王,有什麼好處是陛下不能給孤的。孤充其量是有嫌疑而已,但是如今孤在這裡殺了你,你一人身死事小,你想過你死後,誰能肩負起守住安慶的重任。孤知道你是一個好官,得安慶百姓信任,孤剛剛殺了你,想收服安慶民心難矣。如此一來,安慶難守。寧王必不長久,等將來官軍復來,安慶就要着受,兩次兵禍,都是因爲你一念之差。”
伍文定被他說的冷汗直流,但是他依然有些固執的堅持說道:“如果你是來賺城的我豈不是要當幫兇了?”
朱厚煌簡直拿伍文定沒有辦法,天下之間居然有這麼固執的人。也知道了,爲什麼寧王在安慶城下無功而返,無他這樣固執的人守城,你不要去想什麼巧妙的方法了,一五一十的攻城便是。
而且當年朱元璋高築城,廣積糧,緩稱王的戰略,讓他得了一種瘋狂建城的病,很多大城都是洪武年間建的。都是堅固之極,這安慶城也是一樣。
只要能發揮出安慶城本身的功能,寧王就是拼死他的十萬大軍,也未必能攻下來。
朱厚煌一咬牙,上前幾步,抽出腰間的長劍,調轉過劍柄塞進了伍文定的手中,說道:“孤將孤的性命放在你手中,這樣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伍文定一時間呆住了。剛剛朱厚煌拔出劍來的時候,伍文定還以爲朱厚煌要來殺他,誰知道是這樣。伍文定心中一陣感動,他將長劍奉還,說道:“臣安慶知府伍文定拜見雍王殿下。”
這是以下屬拜見上司的禮節。是在用實際行動說,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