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炮彈的落點隨着火炮角度的提醒不斷變化,趙進滿意的不住點頭,能跟隨大隊行動,能調整射程的火炮,纔是戰場上的決勝利器,至於官軍的那種用法,野戰上也就比弓箭和火銃強些有限。
“不錯,不錯!”趙進點頭讚許。
聽到這個誇獎,鐵匠于山臉上浮現喜色,畢竟這火炮能做出這個樣子,也有他的功勞,那一窩火的車架被直接用在了這邊,進爺這麼喜歡,日後的好處肯定少不了的。
路易臉上卻沒什麼得意的神情,他和那老麥交流幾句,老麥說了不少,一個是流浪各國的投機者,一個是給人賣命的僱傭兵,歐洲各個國家都去過,能找到彼此都懂的語言來溝通,只不過趙進誇讚的時候,他們在那裡用大家聽不懂的語言交談,已經算是失禮了,趙進身後的親衛臉上已經有怒色。
不過這邊很快就是交流完畢,路易轉過頭說道:“進爺,這火炮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老麥說射程調整的很沒有規律,儘管木楔子等大,可不同角度的射程變化並沒有確定的數目,還要不斷的摸索調整才能總結出來。”
趙進點頭,這個其實也是精確的一種,在戰場上,一定要對距離掌握的很精確,尤其是在火器越來越多的這個時代,不能確定距離在戰場上很可能帶來致命的後果。
可想要精確或者說大概的準確,在這個時代都沒那麼容易,靠着釘入木楔子調整角度,本來只能求個粗略大概,但即便這樣,釘入多大的斜面,能提高多少射程,這個也要總結出規律來,想要得出具體的數目,就需要不斷的實踐。
但趙進依舊對眼前的成品很滿意,不管怎麼說,現在這火炮已經能用了。
“老麥還說,其實真正的火炮用不上這個大車上面的板子,只需要下面的車輪支架,然後拖動火炮更容易些,這火炮射擊也有準星之類的,還有那調整射程的木楔也都是有固定的成品,如果這麼一遍遍嘗試,會很麻煩,也會很浪費時間,如果能找到真正懂行的人,或者一件來自歐洲的成品,馬上就可以做出更好用的。”那個老麥一邊說,路易一邊跟着解釋不停。
邊上的鐵匠于山咳嗽了聲,壓低聲音說道:“老爺,那老麥不太願意呆在這邊做活,只想着找人賭錢。”
趙進笑着搖搖頭,這個心態倒也是這老麥沒有藏私的原因,趙進接下來說道:“你們這次的改進很不錯,老麥、于山各獎五百兩,路易主僕四百兩,其餘幫忙的每人五十兩。”
這個賞格一說出來,場中響起一片驚呼,語氣裡多是讚歎和豔羨,大夥都知道趙進富可敵國,但平日裡花銷很是儉省,唯一大手大腳的就是在這個火器上,要是做對了,幾次就能賺夠這一輩子的花用,那于山算上這筆,手裡差不多有個千把兩了,已經算是徐州地面上第一等的富裕人家。
“使不得,進爺,小的沒這麼大功勞,當不得這麼重的賞。”那于山卻慌不迭的擺手推卻,他們對趙進可是敬畏異常,拿到重賞固然欣喜,可若是拿了不該拿的,事後追究,那後果也讓人驚懼異常,工場這邊,在採買上做手腳的,打鐵時候偷工減料的,還有內外勾結的,很有幾個被當衆丟進鍊鐵爐裡的。
“沒你的一窩火,也沒現在的這門火炮,當得起這個,你好好做,若還能做出有用的,還會有重賞。”趙進笑着安撫了一句。
那邊于山激動的連連點頭,趙進又是開口問道:“這門火炮有多重?”
“七百平斤,以後最多也就是二十斤到三十斤上下的變動。”于山開口說道。
“七百多斤。”趙進搖搖頭,臉上的笑意消退不少,徐州大車已經是精工打造,木料鐵件都是結實堅固,不過一輛大車也就是幾百斤到千斤的載重,這種大車爲了保證速度,還要用雙馬拖拽。
眼前這門三磅炮的重量不輕,再重的話,可能要更多的牛馬拖拽,現有的炮架也很難承載..
看到趙進收了笑意,神情變得嚴肅,剛因爲重賞而騷動起來的氣氛也冷了下去,趙進沉吟了一會,開口說道:“這樣的炮先造十門出來,記得一件事,這門炮能用的炮彈,其他炮也要能用,這門炮上用的炮刷、鏜棍,其他火炮上也要能用,火藥一定要定裝,定量做好包好。”
所謂炮刷、鏜棍都是火炮需要的器具,開炮前要用溼毛刷將炮膛內的火藥殘渣擦淨掏出,然後再用幹毛刷進出幾次將水跡擦乾,最後裝填彈藥的時候,要用這個鏜棍將火藥夯實,將炮彈壓緊在裡面,說是簡單,可沒了這幾樣器具,火炮就不能開火,趙進講究的就是一個通用,不能一門炮的工具用不到另外的火炮上,他在意的是批量。
大家躬身領命,對趙進的這個要求,在火銃製造上大家就有領教,所以也不覺得奇怪,已經形成習慣的事情沒人覺得麻煩。
說完這個,趙進站在那裡若有所思,實際上今日所見,已經證明這火炮可以投入實戰了,已經可以用了,可趙進還是不怎麼滿意。
他在這裡若有所思,其他人也不敢言語,氣氛跟着冷了,趙進反應過來之後,卻笑着問路易說道:“老路,平時你藏着掖着,想把知道的一樣樣換錢,怎麼現在這麼大方了?”
聽趙進說起,知道內情和猜到內情的人都在鬨笑,那通譯笑得很大聲,路易的小算盤還是他第一個密報上去的。
被人調侃的路易不見臉紅,反而鄭重其事的彎腰施禮,可能覺得這禮數不夠莊重,索性跪在了地上,磕了幾個頭說道:“進爺,屬下願意爲進爺做更多的事情,願意爲進爺效忠效死。”
口音很怪,卻說得鄭重其事,趙進轉頭看向那通譯,笑着問道:“這幾句是你教的嗎?”
那通譯卻不敢怠慢,連忙躬身回答說道:“老爺,這不是小人教的,是這個路易從小人這邊問出來套出來的。”
是主動教授,還是被問出來的,這兩個有很大的區別,聽到通譯的回答,趙進笑着轉過頭,沒有讓那路易起來,只是開口說道:“想爲我做更多的事情,你能幫我訓練炮兵嗎?”
“能!”路易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本以爲還要多次懇求,卻沒想到立刻得了許諾。
趙進笑着說道:“要開始鑄炮,要開始訓練炮兵,這些你先替我管着,就做個火炮總管吧!”
路易身體也跟着顫抖起來,火炮總管這個職銜他第一次聽到,不過“火炮”和“總管”這兩個詞的意思他是知道的,自然能猜到是什麼職位,沒想到這東方的年輕領主這麼豪闊,一開始就給了這樣的位置,路易激動的說不出話,只是磕頭不停,他是他了解的大明表達敬意和感謝的最高方式了。
“你不要急着謝,做了這個炮兵總管,可就沒有什麼賞錢了,你每月拿的是月例,做好了記功,做錯了懲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把這些話翻給他聽。”說完這個,趙進還讓通譯翻一遍過去。
“小的明白,小的知道!”這洋人路易回答的斬釘截鐵。
他這邊神色堅定,周圍卻又有一陣驚呼聲響起,老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鐵匠于山,還有通譯,還有圍觀的學徒家丁等人,都是滿臉愕然。
他們都在想這洋人莫非是瘋了,進爺這麼重的賞格,有什麼改進就是幾百兩上千兩的灑下來,一年就能暴富享福,而且不用去各處打生打死,不用起早貪黑的值守巡視,不用辛苦訓練,就在這裡造炮做事,這洋人居然這些好處都不要,去做什麼炮兵總管,連正隊正是很體面,可比起這造炮工匠的好處來,可就遠遠不如了。
趙進又是點點頭,開口說道:“這是我給你的好機會,你要把握住。”
這句話就說的鄭重嚴肅,路易本來想着繼續磕頭,聽到這個,卻又站起肅然躬身爲禮,然後跪下去親吻趙進的皮靴。
圍觀的人都是目瞪口呆,看到這親吻皮靴的禮節,又有人憋不住笑,隨後發現這場合不對,擠眉弄眼的頗爲辛苦。
那邊趙進已經把路易從地上拽了起來,重重拍了下肩膀說道:“好好做!”
這個安排並不是這洋人路易的一頭熱,趙進也早有這樣的考慮,路易的那些經歷真真假假,不能全信,不過這洋人是見識不少,而且管過人管過事,這樣的人不是隻懂得打鐵鑄造的工匠,還有些管理和溝通的能力,又是個有野心和貪財的性子。
只要對方想在這個體系里長久做下去,那麼他的野心和貪財,趙進都能滿足,這樣的人也更容易接受指揮和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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