饞嘴幫新的總堂,其實就是當年黑虎堂的堂口,此時,堂口內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腳步匆匆,行走帶風,大家都連句閒話都不敢說。
亂世用重典!
陸離在幫裡從不立威,但是威信自立。蔡洛雄圖大略,精於管理,卻從不對犯錯的手下出手,最多把他們放在無足輕重的崗位,讓他們知難而退。
但是現在陪着陸離坐鎮分宜的是阿飛!
他的實力、才能本是饞嘴幫高層之中最弱的一個,但是因爲用於開拓,銳意進取,殺伐最重,反而讓無數幫衆又敬又怕。平時他又和底層幫衆打成一片,事事親爲,因此最得手下擁護。
現在是非常時期,阿飛只能老老實實打好下手,做好各種瑣事;他見不得手下的散漫,人浮於事,遇上不老實,偷懶耍賴的人,一百殺威棒下去,就什麼都變得井井有條了。
阿飛進了大堂,端起桌上的茶壺,噸噸噸噸噸的喝了幾大口,這才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這鬼天氣,打什麼仗,死熱死熱的,溼氣太重,出門就是一身的汗!”
陸離斜睨了他一眼,笑罵了一聲:“阿飛,你現在也是副幫主了,這做腳力的習氣還是改不了,有你這麼喝茶的麼?”
阿飛看他臉上帶笑,可是眉宇間的憂色卻怎麼也掩飾不住,便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在桌邊,嘆道:“要是李木子在就好了,他是俠少,大名鼎鼎,只要登高一呼,江湖上多少高手都會蜂擁而至;哪裡像現在......”
陸離也點頭,“寧王府的人馬有兩千多,其中龍鱗鐵騎就有三十多人,我想要把他們堵在這裡絕對不可能。但是隻要能夠頂住盞茶的工夫,他們的軍隊就會大亂。”
“可問題是:我們到哪裡找這麼多高手?”
“藍九天呢?藍九天被寧王害成這個樣子,不考慮報仇?分宜城牆低矮,得有人能夠正面扛住龍鱗鐵騎的衝擊,又要有人能夠斷除對方後退的道路,我們的計劃纔可能成功!”
陸離之前認識的化罡級宗師衆多,但是大敵當前,竟然發現無人可用。
蔡洛被廢出走,朱厚熜脫離饞嘴幫,嚴世藩心灰意冷,傅國青身死道消,偌大的饞嘴幫,竟然已經無人可用;唐寅、雷鳥王和鳳凰兒三大宗師妖王礙於規矩,不能出手。鄱陽湖龍宮已經被他排除在外,內部挖潛,只有阿飛和李木子兩人了。
所以,他不得不把主意打到藍九天的身上。
提到藍九天,便是李龜都頻頻搖頭:“藍前輩恐怕已經成爲了廢人,對我們幫助不大了。幫主可要去看看?”
陸離大驚,記得當初在鄱陽湖上救下藍九天,又有歸無寐出手,他已然無恙;陸離本來想把藍九天當成一路奇兵,在寧王造反時使用的;如今聽說已成廢人,怎麼不讓他吃驚。
原來,藍九天自從答應陸離,來分宜教授饞嘴幫子弟煉體功法;但是他深知寧王造反已經迫在眉睫,留在分宜遲早要和寧王對上。他不願意和舊日恩主對上,又怕到時候陸離的請求無法拒絕,便乾脆徹底廢了自己的丹田,日日散功。
這麼久過去,即便藍九天是煉體武者,現在的戰力也不過先天境界罷了。
阿飛朝陸離跪下,抱拳道:“東家,大飛和兄弟們自離家鋪子時就跟了您;我的武功也全部都是您傳授的,現在饞嘴幫有大難,到了拿命拼的時候了。請東家下令,讓我來守東門城牆。”
斷寧王大軍的後路,雖然無險可守,但是畢竟可戰可退;但是東城門就必須正面承受大軍的衝擊,偏偏城牆低矮破爛,在化罡武者面前彈指可破,幾乎是必死局面。
阿飛剛剛開始跟隨陸離時,就叫他東家;今天這樣稱呼,不但表明自己是陸離最靠得住的手下,還有必死的決心。
陸離沉吟半晌,手慢慢地放在阿飛的肩頭,重重地拍了兩下,沉聲道:“我前些天剛剛得了一套身法,你且起來,幫我參詳參詳。”
阿飛一愣,隨即臉上浮現笑容,大喜道:“東家,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陸離掌握的身法有很多,適合阿飛的恐怕有數十種之多,但是其中最爲高明的,只有上古巴蛇身法。這套身法是陸離從沙溪武聖村的青銅寶鼎中悟得,最是神秘。就連陸離都不知道它的來歷,今天他把它傳授給阿飛,不僅籌功,更想爲饞嘴幫留下一位真正的掌門人。
兩人竟然撇下了所有的人,進了饞嘴幫的後院,一心一意地練起武來。
此時,在距離分宜縣城三十里的一座土山上,原鄱陽湖水寨副統領葛鳳正意氣風發地大聲呼喝:“兄弟們,前面就是分宜縣城,袁州府最繁華富裕的地方,它就像一個脫光了的娘們,等我們去上她!”
他終於找到機會離開鄱陽湖水寨,又獨領一軍;心情激盪之下,難免聲音洪亮了一點,極富煽動力。
土山下,成千上百正在行軍的士兵都爲之一振,應和道:“上她~!上她!~上她!”
葛鳳大爲滿意,一提手下繮繩,縱馬急馳,旋即跑到了大道邊,衝着路邊的一位胖乎乎的老者,諂媚道:“高總管,小的表現可還行?”
那位老者卻陰沉着臉道:“葛總兵,王爺升你做總兵,不是讓你阿諛奉承;只有你真正拿下袁州、廬陵,纔對得起王爺的栽培。”
葛鳳當着許多手下的面被高大伴訓斥,卻不敢有絲毫的不滿,只是承諾不已。
高大伴又接着說道:“分宜城高手衆多,我不便出手;此次重擔,卻要交付於你!遇事切需冷靜,分宜書院必須秋毫不犯,否則,就是王爺也保不住你,切記切記~!”
葛鳳不是傻子,早已知道其中的厲害,心裡凜然,趕緊答應。
此時,分宜城中,陸離拍案而起,他火速離開縣城,朝着東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