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宜縣衙中,陸離正與知縣韓逵、縣丞、典史和饞嘴幫李龜等管事坐在一起;他們的面前擺着一副分宜縣的地圖,雖然粗鄙不堪,但是對於在座的老分宜來說,勉強也能夠看懂。
縣城西面城牆直到袁河,連碼頭都在城外,且地勢狹窄,不易與用兵。北面有羣山,但是畢竟不是分宜縣繁華的方向,城外沒有什麼建築,城牆也保護完好。
只有東南兩面,民居建築衆多;燒掉城外民居,堅清壁野,幾乎相當於燒掉了三分之一個分宜縣城。
尤其是分宜南面的城外,從城門口直到袁河邊的綠道,在饞嘴幫經營了一年之後,已經成爲了分宜的精華所在。
一旦放火燒房,幾乎等於燒掉了饞嘴幫大半的幫產,更何況那裡還有全袁州府的士紳們的產業,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
“燒!但是我們要換一種燒法;城南地勢狹窄,但是以磚石結構的房子居多,我們要在這邊多備乾柴、蘆葦等物,另外派上一隻精幹的小隊,人數不要太多,十來人就行,以先天以上的武者爲主,隨時騷擾敵軍。”
韓逵皺起了眉頭:“先天以上的武者,要湊齊十人應該不難,可是這樣一來,恐怕城裡就沒有幾個先天高手了。”
陸離的心裡仔細盤算,的確如此;整個縣衙中,滿打滿算,沒有一個先天高手,就連知縣韓逵,也不過八品武師境界。
饞嘴幫本來人才濟濟,但是被西廠的人偷襲,精銳損失大半;若不是還有些武者分佈在下面的村子裡帶隊訓練,恐怕會損失殆盡。
算來算去,分宜城中高手最多的竟然是分宜書院!
陸離站起身來,向韓逵拱手道:“既然如此,還請老父母親自出馬,說服陳山長;如此,我儘量去請唐師出面。”
他的心裡滿懷熱忱,分宜城中藏龍臥虎,不說他自己的戰力堪比金丹,有唐寅坐鎮,雷鳥王、鳳凰兒兩位妖王輔助,寧王的人馬傾巢而出也不見得能夠討了什麼好去。
不料,在座的諸位都好似沒有聽到一般,坐在那裡紋絲不動,讓陸離好生尷尬;唯有李龜最擅長看人臉色,見沒人應和陸離,趕緊跟着起身,輕輕扯了一下陸離的衣袖,說道:“幫主有所不知,各處書院一般都不會參與任何紛爭,便是反王造反,也不敢拿儒門書院下手;因爲那樣,會使天下讀書人離心離德,便是一時佔據上風,最終也必敗無疑。”
這個世界的儒門,便如同佛門、道教一般,地位超然;而論起對世俗的影響力,甚至過而無不及。必定不論哪個朝代的統治者,還是需要靠儒門來管理整個國家的。
韓逵見陸離面色難看,怕他下不來臺,也開口解釋:“子歸有所不知,自宋以來,我儒門地位尊崇,但有兵災人禍,從來沒有任何勢力敢對我儒門出手。但我儒門也與佛道兩教不同,允許弟子政見觀點不同,也允許弟子各爲其主,以刀兵論道!”
陸離啞然,又有人道:“所謂‘理不辯不明、道不爭不立’,儒門弟子爲了真理前赴後繼,就是身死兵禍之中,又有何懼?!”
陸離道:“既然如此,吾還有一事不明。”
韓逵道:“可是問那昌黎書院的事情?”
陸離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終於點了點頭。
李龜在旁邊插口說道:“這個事情,即便鄒秀才沒有說,在座各位應該都能夠猜出來。”
陸離轉頭看向他,耐着性子,聽到他娓娓道來;
原來,儒門弟子雖然可以各爲其主,參加敵對陣營互相征伐的人也有許多。但是爲了避免儒門各書院因此結下死仇,斷了傳承,是絕對不允許書院領頭參與兵事的。昌黎書院的書生死傷慘重不假,但書院的山長、先生必然沒有參與抵抗寧王;寧王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書院下手只會被天下儒門學子唾棄,讓他們同仇敵愾。
話到此時,陸離已然明白,想要找分宜書院作爲自己的助力,已經是不可能了。就算是能找到小部分書生投筆從戎,共抗寧王,也足以稱得上是驚喜。
“既然書院和唐師都不能參與,那雷鳥王和鳳凰兒呢?”陸離還抱着一絲兒期望。
韓逵搖頭道:“除非對異族和蠻國用兵,金丹期和妖王之間都互相遵守着約定,輕易間不會對普通人下手。你若是把他們請來,寧王府的金丹大宗師就會對分宜的普通百姓下手,屆時,恐怕要屍山血海了。”
陸離汗如雨下,突然站起,冷道:“既然如此,知縣大人,且容我僭越了。”他的眉心中突然有脈輪彈出,一股血煞之氣從脈輪中涌出,越來越濃,漸漸地化成了一片血海;
他放佛一尊遠古魔神,殺氣沖天,一步就踏出了縣衙大堂,朝着外面走去。
“李龜,給我召集饞嘴幫執法隊和戰堂所有兄弟,攘外必先安內,我要在分宜大開殺戒,先清除城內的所有不穩定因素!”
接着,陸離一聲令下,全城十六歲以上的壯丁全部集中,在縣衙不遠的校場集合,發給兵器,隨時打算上城迎敵。
整個分宜縣的百姓都被髮動起來,在知縣韓逵的帶領下,集中拆毀分宜新城;用拆城所得的木材磚石來加固城牆,兩日內,竟然把南城拆了個七七八八,把饞嘴幫耗銀十餘萬兩,價值百萬的新城拆成了一片廢墟。
又兩日過去,探馬來報,寧王府賊兵共兩千餘人馬已經出了袁州府城,朝着分宜縣而來;據報,府城已經被賊兵糟蹋得不像樣,此次由龍鱗騎兵壓陣,打算要血洗分宜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