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臉皮薄一點的就會接受這個臺階,自個下來就是,也不會吵下去了,可王倫繼承了老父王文臉皮厚、胡攪蠻纏之脾性,把章子俊搭好的現成臺階直接無視了,在王倫看來,分明是在補刀,還被人家視爲不值當,這明明把我王倫看輕了哇,這臉面可就沒了。
姚惟善作爲長輩當然是不會插話,這個叫王倫的着實可惡,礙於輩分直接說話有失身份,這位章子俊說的好啊,大家可以相互相親,不要互損,和爲貴勸架有水平,撫着須連連點頭。
姚璽似乎很是生氣,這個王倫太不要臉,敢對老太爺不敬,罵的好像還不解氣,被一旁的姚璧按住了。
只聽王倫道:“夏蚊成雷, 依仗衆寡,,若風之搖草木,無之而不靡 。小生領教了。”說完轉身就走。
意思是,你們仗着人多勢衆,就像風撼動草木,沒有不順風倒下的,喻爲全是一幫牆頭草。
章子俊很無奈啊,人活在世上,你得了詩會頭名,別人就得不到了,你得了府試第二名,這世上就少了一個出府試的童生,無形中搶佔了明朝社會資源,就會招人恨,招人嫌,碰到不講理,自我感覺良好的人就會結下樑子。在這個社會中去爭食,就會結怨成仇,不爭,就會餓死。只想你好我好大家好,對人眯眯笑,逢人先見禮,這些全是礙於表面,有利益時,昔日好友也成爲對手,就像目前亭子中的三位,正在抓鬮配美人。
有了這一撮好戲後,周圍圍滿了許多看熱鬧的人,裡面不乏當今文壇大家,也有當今年輕才子,更多的是考生,接下去就是辛未科會試在即,可謂是各路人馬彙集。
章子俊再次告別,不想又被劉升挽留,只能實話說道:“小子全家老人被瓦刺殺絕,家中留有弟妹,現又暫住他人住處,終究不便,想早點回轉另尋住房,備考來年的院試。”
劉升一聽也是面露難色,想要安慰幾句,話沒出口,邊上有人說道:“這有何難,要是子俊兄不嫌棄,搬來我處住就可。”
說話此人正是姚璽,姚家在京城可有一處大莊園子,目前 姚夔入京爲官,接來了老父姚惟善, 姚璧、姚璽有專門的讀書園子。可章子俊還是不想這樣白住人家房,如果是自己一人好說,可家裡有弟妹還是另尋它處。
最後李勝說道:“要是子俊不嫌棄,某叔伯家在石板房衚衕有一個院落,反正空着,租金看着給,要是有意這事包在某身上。”
章子俊問明瞭石板房衚衕地方後大喜,妥妥的皇城邊上,不過隔着太液池,地兒是偏了點,也是二環內啊,要是放到五百年後… … 。
原本詩會將進行下半場,可是一個消息傳來後,衆人進行不下去了,原因是上皇英宗即將回京,就是在土木堡被也先虜走的皇上,目前京城裡擁立的是代宗朱祁鈺,這樣就會出現兩個皇上了,京城就亂了起來,朝廷上下分成了多派,將用什麼規制迎駕棄療紛爭,已經吵了好幾天了。
先來說說整個過程, 正統十四年土木堡之變後,英宗被俘,由郕王朱祁鈺即監國位。在兵部尚書于謙,守將石亨,吏部尚書王直、內閣學士陳循,禮部尚書胡濙等人的協助下得以打贏京城保衛戰。
京城保衛戰結束後,朱祁鈺在衆多留守大臣一番操作下即皇帝位,凡是在保衛戰中有貢獻的都升了官,得了封賞,于謙、王竑、彭時、商輅、陳循、王文、胡濙、蕭鎡等人主持朝政。
就在今日朝會上,按制胡濙等人建議派禮部官員到龍虎臺迎接,錦衣衛準備法駕在居庸關迎接,百官到土城外迎接,各將領到校場門迎接,上皇從安定門入京城,進入東安門,在東上北門面南而坐,代宗拜見完畢後,百官朝見,然後上皇進入南城大內。
一班老臣動不動就按祖制,要把英宗接回來,代宗朱祁鈺心裡很是火大,當初就是你們讓朕即皇帝位,改元換代了,現在又要把英宗按皇帝禮儀接回來,壓根就沒把朕當成皇帝。
代宗朱祁鈺道:“以一轎二馬到居庸關迎接,到安定門後再換法駕,其他的準如所奏。”
不想給事中劉福出列道:“啓稟皇上,這禮儀太輕,有違祖制,望皇上三思啊。”
隨後一大批官員出列道:“臣等附議。”
可把代宗朱祁鈺氣的說道:“朕尊大兄爲太上皇帝,這已是尊禮無加了。”
代宗朱祁鈺雖然剛登基不久,手下擁立官員不多,可是也有許多得到好處的官員站了出來道:“此等其居心何在?禮部要集中官員詳細調查劉福等人。”
作爲禮部尚書胡濙出班道:“ 這幾位大臣並沒有別的用意,只是想讓陛下親情和睦深厚而已。”
正在大家爲禮儀鬧的亂哄哄時,大學士高穀道:“臣有事啓奏。”
代宗朱祁鈺道:“准奏。”
只見高谷不慌不忙拿出一本道:“千戶龔遂榮寫信投給吾,說是轉呈陛下御覽。”
代宗朱祁鈺一看氣的把折撕得粉碎,說道:“昨天收到太上皇的信,說迎駕之禮應該從簡,朕怎能違背?爾等非要說奉迎之禮應當從厚,並提到唐肅宗迎接太上皇的故事。時何等居心。” 羣臣這纔不敢說。
其實高谷裝在袖中帶入朝廷奏本,胡濙與王直等人一同觀看過。王直與胡濙想上奏代宗,被都御史王文阻攔,而給事中葉盛竟把此事上奏給了代宗。葉盛的同僚林聰又彈劾王直、胡濙、高谷等人,說他們都是股肱大臣,應當有聞必告,不宜私下議論。就這樣高谷、胡濙等人便把信呈了上去,並且說:“肅宗迎接太上皇的典禮,如今正可仿效實行。陛下應親自到安定門外迎接,分派大臣到龍虎臺迎接。”
代宗是真氣啊,不高興地說:“就聽從朕的命令,不要再吵着更改了。”
想想啊,哪有坐上這把椅子後,還能讓出來的道理,衆人都低估了代宗的決心。當初擁立自己登基的就是這幫老臣,現在一聽說英宗回來了,好像要捨去朕了,全部去迎英宗,這是何道理。在這一點上,連得到最大好處的于謙、 王竑、彭時、商輅等人也模棱兩可,猶疑不決,左右搖擺。
關於朝堂上的這些事,跟章子俊來說距離遠了點,自從詩會後,告別了“舅舅”家,在李勝李公子的操持下,另租了一個院子,這那是一般的院子,當時就把章子俊嚇了一跳,在章子俊眼中,只要是一個獨門柴院即可,所謂柴院就是正房三間土坯,門前圍一柴籬,可是眼前的這所院子,大宅門堂,門口就差兩隻石獅子了,前後三進園落,後院的廊橋河池聽李勝說道還連通的太液池水,當場章子俊苦着臉道:“李公子有所不知,小子實在是沒銀承租貴宅,這院子太奢侈了。”
不想李勝哈哈大笑道,能寫出“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句,那有求住鄙履之地,此院子雖不是華貴,卻也是一處幽靜平常宅院,好生住下就是,這租銀子俊看着給就是。”
章子俊又是一禮後道:“李公子好意心領,就是“看着給”這三字,小子很犯難,給多少適合?望李公子告知啊。”
章子俊早就想好了,這種不明不白的買賣,什麼叫着“看着給”,就是個套哇,想讓你住着,等住了一段時日,再來一個獅子大開口,到時跟誰說理去。要租房,雙方起碼籤份承租合同,明朝沒有這個,就籤一個協議,雙方簽字畫押才行,如果此時礙着情面,稀裡糊塗就等着入騙局吧。這種事五百年後多了去了,嘿嘿,還是早早說明好啊。
李公子很是無語啊,不過也明白章子俊的想法,既然話挑明瞭,就問道:“按子俊賢弟每月出多少租金適合?”
章子俊一聽,不打啞謎就對了回道:“李公子啊,小子囊中羞澀,這租金一定要給,每年二十兩銀不知能應否?”
不想李勝一聽愣住了,左右搖晃着看着章子俊。此時章子俊想,就知道二十兩遠遠不夠啊,可是二十兩全家夠吃用一年吶,剛在詩會上得了百兩,房租花多了,以後怎麼過日子,就想着放棄算了。
“可李勝隨即哈哈一笑道:“還說囊中羞澀,一出手就是二十兩,子俊賢弟家資豐蘊啊。”
章子俊聽後也是一懵,怎麼地,這三進大院子難道不值錢?這可是二環內的院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