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戌時,運酒的船慢慢靠近泗山島,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山寨上點滿了燈籠,讓泗山島看起來猶如白晝。
曹唯從船上走下來,看到一大羣人都圍了上來,哈哈大笑道:“慚愧慚愧,當不起諸位相迎,來,我請諸位喝酒,今日不醉不休,酒水管夠……”
沙破狼連忙上前將他拉到一邊,低聲道:“小子,敢擋大頭目的道,你不要命了!你以爲三大頭目一起出來是爲了迎接你這個小蝦米的嗎?還真瞧得起自己……”
曹唯扭頭一看,只見水匪們走到朱拱椽面前,態度謙卑,推金山,倒玉柱,納頭便拜,顯然朱拱椽在水匪中威信很高。
朱拱椽也不倨傲,笑道:“我今日來此,是爲了和諸位將士飲酒同樂,大家還是不要過於拘謹的好。東瀛武士來了嗎?”
蝰蛇營大頭目青狼平日裡桀驁不馴,此時卻無比溫順,他遲疑了一下,道:“東瀛人還沒有來……”
朱拱椽的臉一下子就變得陰沉下來,當時和東瀛人說好了是戌時會面,現在戌時已至,他堂堂寧王世子都已經到了,這羣小婊砸卻還遲遲不來,真是紮了心,冷了意,心裡好疼!
“哈!世子殿下已經到了,我們東瀛武士爲今日的相聚特意準備了一些賀禮,所以來遲了,還望世子殿下不要見怪纔是!”
曹唯眺目望去,一艘商船慢慢停靠在岸上,從船上下來七八個人,他們有的穿着草鞋,有的乾脆光着腳,衣不遮體,就好像乞丐一般。不過曹唯卻觀察到,這羣人身上起碼帶着兩把刀,手上拿着一把長刀,腰間至少還彆着一把短刀。
接下來的一幕讓曹唯瞬間怒火中燒,三個女子被推搡着慢慢地從船上下來,好像是一主兩僕,她們的頭髮有些散亂,衣裳也不甚完整,臉上還帶着淚痕,眼睛裡滿是惶恐之色。
東瀛人肆無忌憚地將她們推來推去,如同對待玩物一般,直到將她們推倒在地,看着她們瑟瑟發抖的模樣,才哈哈大笑起來。
朱拱椽眉頭一皺,隨即又舒緩下來,笑道:“既然情有可原,那本世子就不怪罪了,以後咱們可是一家人,不必見外,這禮本世子就收下了!”
從朱拱椽身後走出來幾個漢子,上前將三名女子帶走。朱拱椽帶着東瀛人慢慢進了軍寨,其他人緊跟其後。
“直娘賊的,辱我漢女,日後若有機會,灑家一定要將他們剁碎了餵魚。”
曹唯扭頭看去,只見沙破狼臉色陰沉,眼裡流露着毫不掩飾地憎惡。他慢慢靠了過去,低聲道:“沙老大,倭寇如此囂張,這事不能忍,瘦猴也是一個有血性的漢子,你看他手上還拿着一把大刀呢,只要你一聲令下,保管他掄起大刀就會砍過去……”
看着沙破狼面露沉吟之色,站在一邊的瘦猴都快哭了,自己不過是坑了你一把,至於一直咬着自己不放嗎?這一刀若是砍了過去,自己這條小命可能就沒了,不,肯定就沒了!
“沙老大,我瘦猴不是沒有血性,只不過此事還要徐徐圖之……”
曹唯正色道:“確實不能魯莽行事,這樣吧,等這些倭寇都喝醉了以後,你再掄起大刀砍過去!”
瘦猴擠出了兩滴眼淚,道:“姓石的,你夠了啊,咱們這交情你不至於這麼坑我,男兒有淚不輕彈,你看我都哭了,你就放過我吧!”
沙破狼拍了拍自個的禿頭,道:“不想這些煩心事了,喝酒去,有仇有怨日後再說,整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也不知道哪天就見了閻王,及時行樂,及時行樂……”
瘦猴跟着沙破狼一起進了軍寨,走的時候幽怨地看了曹唯一眼,還眨了幾下眼睛,然而卻再沒有擠出眼淚。
曹唯扭頭小聲道:“都已經準備好了嗎?”
“一切都已經備妥……”賴三嘿嘿一笑,道:“每個酒罈子裡都撒了一些蒙汗藥,人喝了以後不會立馬就倒,腦袋卻會昏昏沉沉的,就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蒙汗藥爲粉末狀,下在酒裡,能夠遮掩其中的氣味,配合酒色顯得有些渾黃,卻也讓人看不出什麼。蒙汗藥與酒配伍,真可謂“珠聯璧合”,效果更佳,藥量充分的情況下,只要喝上一口,真是出門便倒,倒頭便睡。
曹唯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件事你們多下點力氣,我也不會薄待你們,不知你們可看清了剛剛被推下船的那位小姐……”
“嗯嗯,看清了,肌膚勝雪,細發如絲,是一個標緻的美人兒!”
“……旁邊的兩個婢女,她們兩個屬於小家碧玉型,也長得極爲標緻,只要你們在她們面前好好表現,俘獲了她們的芳心,這婆娘可就妥了……你們兩個撇嘴幹嘛?難道還瞧不上她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賴家兄弟想想也確實是這麼個理兒,自己相貌確實磕磣了點,而且不久前才從良,現在一窮二白,想娶一個大家閨秀也確實有點不太靠譜。更何況剛剛那兩個婢女模樣身段也都不錯,娶回家還能照顧自己,也算是自己的福分。
曹唯瞧見賴家兄弟的神情,便知道他們已經上道了,還要說話,卻見瘦猴急匆匆地跑出來,道:“石兄弟,少主喊你進去喝酒呢!”
曹唯心裡一驚,他本來已經打算好了今天晚上滴酒不沾,誰知竟然出現了這等變故。他只是一個新人,大堂裡的百八十人裡除了東瀛人以外,最次的都是百夫長,按道理說他連大堂的門都進不去。但是朱拱椽可沒忘了這個一路上和自己相談甚歡的人生知己,發現他不在,立馬喚人出來尋他。
“我不去,我就是一個小蝦米,和貴人們喝酒就膽怯,沒準還會被嚇得尿褲子。而且我娘從小教導我,喝酒傷身體,如果以後喝酒一定要告知她一聲,讓她老人家安心……”
瘦猴急道:“那你娘在哪呢?”
“她老人家已經駕鶴西去了,你們先喝着,我這就焚香禱告,徵求她的同意之後再進去喝酒!”
瘦猴神情呆滯,隨即苦笑道:“石兄弟,你莫鬧了,你要是不進去,少主生氣了,咱們兩個都吃罪不起。”
曹唯嘆了口氣,道:“非去不可嗎?”
瘦猴沒見過這麼不識擡舉的,重重道:“非去不可,除非你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