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本,我在這兒!”馬度應了一聲。
接着就是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只見李文忠快步而來,手裡頭還揪着牢頭,“他孃的,給老子把牢門打開!”
“思本就不要爲難牢頭了,皇上把我羈押在這裡,沒有聖旨我是出不了詔獄的,你大老遠的從盱眙老家趕回來救我,這情分我領了。”
誰知李文忠卻大手一揮,“誰是來救你的,你捅了簍子卻在這裡躲清淨,我是帶你去將功補過的。”
李文忠強逼着牢頭開了門,看了看在牢籠邊上幾個無精打采的勳貴子弟,嘆了口氣一把拉起馬度就往外面走,但凡有攔阻的便被他一腳踢開。馬度苦笑道:“思本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
“你跟我一起到皇上跟前去給這些老弟兄們求情,其他人我都見不着面只能找你了,況且這裡面有你的事你躲不掉的!”
馬度聞言不由得一驚,他心知李文忠就是因爲給勳貴們求情,才被老朱削了去官職幽禁在家中,不過一兩年的時間便鬱鬱而終,也有傳言他是中毒死的,老朱還爲此殺了給他診病的御醫。
旁人馬度管不了許多,可絕不能看着歷史在李文忠身上重演,這是他曾經答應過李貞的。他兩手抓緊李文忠的胳膊,“思本你不能去,他們犯得都是謀逆大罪,皇上不會饒了他們的。”
“我不相信他們會造反,都是早年就跟隨在陛下身邊的老人,怎麼會跟着胡惟庸那個爛人狼狽爲奸,皇上定是被錦衣衛給糊弄了。”
老朱豈是那麼好糊弄的,明明是他跟錦衣衛合起夥來忽悠天下人。馬度用力往地上一蹲總算是止住了李文忠的身形,嚴肅認真的道:“思本聽我這一回,要麼老實的回家呆着,要麼回盱眙繼續守孝,總之不要再摻和這裡的事情,不然連你自己都要搭進去。”
“我不過是求個情,舅舅難不成還會殺了我?”
馬度壓低聲音咬牙道:“他首先得是皇帝,然後纔是你舅舅!”
李文忠神情一怔,臉色驟變,“你是說,你是說……”他囁嚅了兩句,又把後面的話吞進肚裡。
他飽讀史書,關於那些帝王將相的事再熟悉不過,稍一往深處想便猜出馬度話中背後的意思。
馬度見他面有稍許驚恐之色,還以爲他會知難而退,誰知李文忠在躊躇了片刻之後,拉着馬度的胳膊往上一提,伸手一攬竟將他扛在了肩上。
馬度也算是人高馬大了體重一百好幾十斤,李文忠把他扛在肩頭竟健步如飛,不管馬度如何的掙扎竟脫不開身,“思本你還沒明白嗎?放我下來找個地方,我慢慢說與你聽。”
“明白,你說的夠明白了。正因此我才更要去向皇上求情,不能讓這些爲大明流過淌過汗的人被皇上殺了,不然史書上添幾筆,皇上就要揹負千秋污名。
這種事情外人確實不好勸誡,但是你我都是皇上的親人,這種事情更不能袖手旁觀,不然要我這外甥和你這小舅子有何用!”
“思本,你以爲我沒有嘗試過嗎?我原本也想過力挽狂瀾,最後卻被皇上當成棋子耍來耍去,皇上是鐵了心了你去了也是無濟於事,說不準還要到牢裡與我作伴。”
“不試怎麼知道,再亂動我可就打你屁股了!哈哈……”
虧得李文忠還笑得出來,老朱這會兒都快六親不認了,老婆兒子磨破嘴皮子都沒用,還差他這個外甥。
李文忠一直把馬度扛到謹身殿外,讓宦官通稟之後生拉硬拽的把馬度拖進殿裡。兩人到了老朱的跟前推金山倒玉柱的拜倒,給老朱行禮問安。
“平身吧!”老朱擡起頭來,面無表情看不出息怒來,一雙眼珠子在兩人身上打量一番,纔開口道:“保兒你不是在盱眙嗎?怎得回來了?還有你,這是越獄了嗎,連詔獄都能逃得出來,本事不小啊!”
“皇上弄錯了,微臣在牢裡吃得好睡的香,是思本硬把微臣給劫出來的。他說快過年了,不能老是在盱眙呆着便回來給您拜年了,還非要拉着微臣一起來。”
老朱點點頭,“保兒自然比你有心,姐丈走了,他這世上就朕一個長輩,不給朕拜年給誰百年。”
馬度拉拉李文忠的衣袖,“思本年也拜過了,咱們趕緊的走吧,不要打擾皇上處理公務了。”李文忠卻是不理。
“你擠眉弄眼的做什麼,思本看樣子是有話要跟朕說呢。”老朱看向李文忠,“朕與保兒是舅甥,有話不妨直言!”
李文忠一拱手道:“那微臣便有話直說了,微臣在盱眙聽說陛下將陸仲亨、費聚等人下獄了?”
“沒錯,他們勾結胡惟庸圖謀不軌,已經被朕抄家下獄,他們的家公子少爺現在和玄重關在一起,你去詔獄的時候難道沒瞧見嗎?”
李文忠一掀袍子跪在地上,“叛臣賊子定誅無宥,然錦衣衛以酷刑逼問,攀咬無數,傷及無辜,有損朝廷元氣,還請陛下斟酌。”
老朱冷笑道:“看來保兒不是來給朕拜年的,是來給他們求情的。你以爲朕是冤枉他們嗎?朕明白的告訴你,他們勾結胡惟庸謀逆造證據確鑿反他們該死!”
“既然證據確鑿,就該交由法司審理定罪,陛下卻一言定罪,於法不合,既不公正,又有損陛下仁德。”
“保兒真是有心,連朕的生前身後名都想到了,呵呵……”老朱呵呵的笑着,“可是朕不在乎,你們都是朕最親近的人都是聰明人,大概知道朕想做什麼,朕和你們明說了,倒黴不會只有他們幾個!”
李文忠頓首在地悲聲勸道:“陛下屠殺功臣,失民心,喪國運,更損陛下聖譽,不免揹負千秋罵名爲後人所指還請陛下三思!”
老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蹭的站了起來,還從龍案下面抽出一把劍來,用一副任性的口吻道:“朕斬絕叛逆與你何干!既然你不怕死朕便成全你,將你殺了看誰還敢囉嗦!”
他說着就持劍下了龍椅,元生不顧尊卑連忙的抱住老朱的大腿,喊道:“李公爺您還不快走!”
李文忠卻道:“文忠死不足惜,只願陛下多念及江山黎民!”
老朱似是動了真火,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硬是拖着元生在地上移動。馬度在一旁添油加醋,“陛下趕緊的把這個大逆不道不知好歹的傢伙給砍了,正好與李老哥、長公主早日團聚,一家三口在陰曹地府裡也會感念您隆恩。”
聽到馬度提及李貞夫婦,老朱的怒氣便消融大半,冷哼一聲將手上寒光閃閃的寶劍扔在地上,一腳把元生踢開重新坐回龍椅上,把桌子拍得嘭嘭作響,“接着說,朕要聽聽你還有多少大逆不道的話!”
“微臣另外還請皇上放棄徵倭,蒙元舊事歷歷在目,海軍若有損傷恐傷及海貿,斷了大明的一處重要稅源,平白加重百姓負擔。”
“說完了?錦衣衛送他去詔獄!”
李文忠沒有做徒勞的掙扎,任憑兩個錦衣衛把他押走。老朱瞥了瞥馬度,“你也不爲他求求情,真是不夠義氣。”
“那是您的外甥,又不是微臣的血親,您要是不心疼微臣就更不心疼了,再說有他在牢房裡頭作伴不也是挺好的。”
老朱嘆了口氣,“也是,保兒自小就是好孩子,看朕廢了書省,這不大老遠的又把大都督府送到朕的眼前,連由頭都不用朕找,如此貼心朕不疼他疼哪個。”
馬度愕然,“他……他是故意的!”這些名臣勇將的心眼可真是多,跟他們比自己簡直可以用單純來形容。
“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總之是讓朕心願順遂,朕今天高興你不用回去和保兒作伴,回家過年去吧。”
“多謝陛下隆恩,只是微臣回家了,微臣的那幾個學生怕是免不要遭荼毒,微臣自知救不了他們的性命,可也不想他們死前遭受酷刑折磨。”
“庇護弟子也是爲人師者的本分,他們老子造反他們跟着遭殃也是可憐,你若拿出好東西來,朕也不是不能饒他們一命!”
馬度摳了摳自己的耳朵,簡直不相信這會是老朱說的話,可他有什麼東西能打動老朱呢?
“微臣家底陛下最清楚不錯,最好的自動步槍也在您的手裡,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入您的慧眼的。”
“那什麼步槍焦玉看過好幾回了說是太精巧,再給火器局一百年也做不出來。嗯,前些時候聽檀兒你願授他飛天之道,朕也很有興趣!”